穹頂之內，顧寧安望著不斷縮小的穹頂，以及自行避開其身周落下的淤泥雨，也是不由得有些奇怪。
塵垢不染，萬邪不侵，這本該是他在現世才有的本事。
怎得化凡了還有？
如今的他，完全可以以畫靈的本事，催動身上所帶的的赤色肉靈芝去解決龍窯，但他並沒有這麼做。
因為，他發現自身好像還是有些古怪在身上的......
出汗，染風寒，勞作後身上的酸痛......這一切在現世沒有，但在鏡世化凡之後，就是一一出現了。
依照道理來說，他將自己的一身修為清除的很徹底。
甚至他在數十年不改的容貌，也在鏡世出現了變化。
雖然僅僅是過去了一年多，但他卻還是察覺到自己的外貌出現了老化。
會老，那便證明當時來的時候，化凡這一步驟沒有出錯。
可為何如今卻依舊是有些別樣的“門道”傍身？
迴想這一路走來，陰風不染，邪祟不近，再到如今這能將人化為陶器的淤泥主動避開。
要說沒問題，顧寧安是自己都不相信的。
因此，他才會主動放棄抵抗，讓龍窯嚐試著傷害到自己。
傷害？
顧寧安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了一個古怪的念頭。
某跨入此世，憑借的是那從此番世界的主天道——鏡之天道上撕扯下來的殘片。
到了這裏之後，那銅鏡就消失了......
天道會莫名消失？
即使跨越兩世，耗費了其大部分法力，但也合該是存在的......
莫非這天道殘片，讓某規避了某些可能會致死的傷害？
想到這，顧寧安決定驗證一番，便是主動朝著洶湧蠕動著的淤泥牆靠了過去......
“好死！”
“如今你怕是跑不......”
龍窯低沉的聲音響起，其中夾雜著人性化的喜悅。
可這份喜悅，在穹頂的邊上自動開了個口子，裏頭的顧寧安毫發無損的走出來後，就倏的消失不見了。
“你！”
“你是什麼東西！”
龍窯時刻催動著穹頂下壓，延伸出去的淤泥，就好似是他的手臂一般！
可就在上一秒，原本打算徹底“捏死”顧寧安的他，居然自己把手放開了！
並非是對方破開了法術，而是他自己不殺了！
一時間，龍窯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它甚至認為是不是自己中了什麼幻術！
可問題是，它自誕生起，就常年被炙火燒燎，火本克邪，對幻也有很大程度上的克製。
對方到底是施了什麼幻術，能直接作用於其魂靈之上？
還是說，從一開始，對方就沒有被他的淤泥穹頂所覆蓋？
“龍窯，你還有什麼殺傷力強悍的術法嗎？”
“最好是能傷及性命屍骨無存的那種。”
“勞駕對試試，顧某不反抗。”
望著一臉正色的顧寧安，龍窯不知作出何等反應。
直覺得要麼是自己中幻術了，要麼是這白衣先生瘋了！
龍窯沉默了許久，問道：“你施展了何等幻術？”
顧寧安一愣：“顧某未曾施展任何術法，且你身為鬼神精怪之流，應是能直接瞧見顧某先天道行為零吧？”
“此等道行，本身無法施展術法。”
先天道行為零？
這廝果然是在耍我！
“來！”龍窯首部發出轟得一聲，一扇數人寬的石門轟然大開，其中火光衝天，炙熱的狂風自其中唿嘯而出！
“有膽的，就進我這龍窯中來！”
還不等龍窯繼續激兩句，隻見顧寧安已然緊著步子走進了龍窯內部！
砰！
石門轟然合起！
觀火孔中火舌倏得冒出數丈！
“好小子！你還真敢！”
龍窯怒斥了一聲，周身法力全部用於催動腹中烈火！
此時此刻，縱是在堅硬的銅鐵器入內，也會在瞬間化為一汪鐵水！
龍窯內部，顧寧安深處於一片火海之中，但其身周兩丈的位置，卻是升不起半點火苗，且隨著他的步子挪動，那原本燒的正旺的火柱便會直接消失！
任憑他如何去接近火柱，那火柱就會在瞬息消散，甚至不會留下一絲一毫的餘溫！
“致死之術，便被消除。”
“自褪長生，卻被冠上了不死之能......”
顧寧安無奈一笑，快速來迴在龍窯首尾處走了一遍後，就是開口道：“龍窯，多謝施法，顧某試完了。”
龍窯：？？？
“這都燒不死你？”
伴隨著龍窯不敢置信的聲音響起，充斥於龍窯內部的火海瞬息消散。
這便是他做猛的殺招了，若是這也沒用，就不必再燒著了，純浪費法力......
顧寧安道：“顧某並非帶著惡意來的，讓你燒我，也隻是想驗證一番自身上存在的問題。”
“如今驗證完了，顧某還是想問問你，為何要將鎮民化為陶人？”
意識到自己對付不了顧寧安，對方從頭到尾也確實沒有出過手，龍窯的語氣也是好了不少：“有些事情，你看了，就知道了。”
嘭！嘭！
漆黑一片的龍窯內，升騰起兩團半人高的火焰，火焰簇擁到一起，形成了一副流動的畫卷。
火光中，一個個赤膊漢子，挑著一擔擔磚石走在一條陡峭的長斜坡之上。
“夥計們！都注意這些腳下的碎石！”
“好！”
“做完了這龍窯我，咱們也算是安定下來了！”
“好日子，在眼前咯！”
火光中的畫麵飛速變化，其中加載了這龍窯從出現到建成的那一段過往。
在這段過往中，不少人都因勞累，傷病，意外，而永遠埋骨於這龍窯之下。
“建吾者，乃流民也，初來三十七戶，共計一百二十六人。”
“其中男丁五十三人，餘下皆為老弱婦孺。”
“時至吾建成之日，花費十餘年，初來此地三十七戶之人壯年男丁及婦人均因災病勞累而亡！”
“此等艱辛，其中非親身經曆者，不可知！”
說到這，龍窯的聲音再度沉寂了下去。
進而，那火光中的畫麵也在停滯片刻後，變幻成了另一幅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