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
蘇公低喝一聲的同時甩出了手中的紙片。
隻聽“啪”的一聲,船板上的紙片被砸得翻轉過來!
見狀,蘇正勳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小玩意看著簡單,但摔起來是真難啊……”
蘇公拍了拍蘇正勳的肩頭,笑道:“兒啊,你還得練,就你這水平恐怕短時間內是沒法幫我找迴場子了。”
“顧小友,你說是不是?”
坐在河岸石欄上的顧寧安聽到這話,不由得笑道:“那確實是得多練練,蘇家主是這手摔紙片的本事,恐怕連巷子裏最小的娃娃都玩不過。”
“哈哈哈~”蘇公笑道:“你別說,還真是這樣。”
“我說爹,顧先生,你們這話可就傷人了。”蘇正勳無奈道:“這東西我也就小時候摸過幾迴,現在重新上手,自然是玩不好。”
“待我練練,定也是摔紙片的一把好手。”
顧寧安笑道:“成啊,那顧某就等著蘇家主來找場子了。”
蘇正勳一拱手:“顧先生就瞧好吧。”
一旁,站在人群稍後的簡鳳母子看的是一頭霧水。
他們真是被搞蒙圈了。
原本他們還以為今晚到這來,是給他們母子兩個開訓誡會的,結果蘇公隻是對他們說了些不鹹不淡的話就讓他們走了。
然後到現在蘇公居然和蘇正勳一道玩起了摔紙片的遊戲?
那不是稚子才玩的東西嗎?
這兩人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哪能喜歡玩這個?
而且聽那話裏的意思,蘇公早就跟顧寧安玩過了,而且還輸掉了?
“大冷天的,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眼瞅著督蘇公父子兩莫名其妙的出來玩了一通摔紙片又走進了船篷,站得腿酸腳疼的簡鳳也是忍不住低聲抱怨了一句。
一旁,何誌軍壓低了聲音道:“娘,你說我要不要也去練練摔紙片?”
簡鳳翻了個白眼:“你練個甚?”
“蘇公和蘇伯父都要玩,而且他們還要挑戰顧寧安,若是我幫他們把顧寧安贏了……”
何誌軍的話沒說完,簡鳳就是抬手打斷:“行了行了,別一天天賤兮兮的,上趕著用熱臉貼冷屁股。”
何誌軍:……
另一邊,重新迴到船篷內坐下的蘇公明顯臉色黯淡了下去,可見剛才那一番運動讓他損耗了不少的精氣神。
蘇正勳察覺到了這一點,但卻沒有言說,隻是等著蘇公將氣息喘勻了之後,又重新聊起了一些父子之間很少會聊起的一些家長裏短。
二人的話題源源不斷,而且無論是誰提出了一個什麼觀點或者是什麼事情,都能讓對方引起極大的興趣,從而延伸出去深入討論一番。
船篷內,爽朗的笑聲不時的響起,有蘇公的,亦有蘇正勳的……
“哈哈哈~沒想到你小子能跟老子那麼聊得來啊!”
“爹,咱也沒想到你在很多方麵,所想所見,都跟我差不太多啊……”
“廢話,你是我兒,能跟我大相徑庭嘛!”
“嗨~這性格一方麵,哪能按照血脈關係來算……”
蘇公父子倆個相聊甚歡,直到某一刻,蘇公忽得心有所感,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提拔到了一個許久未有的高度。
“馬上,馬上子時了!”
瞧著榮光煥發的父親,蘇正勳意識到了什麼,可此時此刻的他,卻是有些迷茫,不知該做些什麼,隻得默默的看著父親。
“來!”
“且隨為父再看看這南泠的天地。”
蘇公中氣十足,猛然起身,一對渾濁的眸子中煥發出年輕人才有的銳利!
見狀,盤膝而坐的蘇正勳忙不迭的要坐起身來,可明明在進來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此刻真要麵對這一刻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腳下生根,有些邁不開步子!
“還是得多動動啊,腳麻了吧?”
耳畔響起了父親的聲音,感受到臂彎處多出了一張有力的大手,蘇正勳頓感麻木的身軀恢複了力道。
砰!
踏出了沉重的一步後,蘇正勳便同蘇公一道走出了船篷。
“哎!蘇公!你們可算出來了!外麵都下雪了!”
“阿嚏!阿嚏!”
“這天寒地凍的,咱有什麼話,還是迴屋子去說吧!”
凍得鼻涕水直流的簡鳳眼睛一直盯著船篷哪裏,一看到蘇公父子走出來,就是趕忙喊了幾嘴。
聞言,蘇公轉過身來,看向眾人,拱手道:“勞大家久等了……”
“今日有一事,頭前未曾與大家明說。”
“如今可以說了……”
“數月前,老頭子我就已經心有所感,瞧見了自己模糊的大限之日。”
“直到迴到南泠之後,也就是昨晚,老頭子我方才篤定,自己的大限之日就在今朝。”
“這個冬至我過不去了……”
簡鳳捂嘴驚唿:“怎麼會!”
何誌軍三步上前靠近河岸,瞳孔地震!
何忠飛身到了甲板上,一把攙住了蘇公的左臂,顫聲道:“蘇,蘇公!你在堅持一下,我來想辦法救你!我來想辦法!”
蘇公笑著搖了搖頭:“人從天地來,亦往天地去,老頭子就打算順應天地而去……”
“最後一句……”
說著,蘇公將左右兩側緊攙著自己的雙手推去後,雙掌環抱作拱手狀,朝著東方深深一揖:“願南泠、願百姓、願眾生安好!”
“爺爺…”
“蘇公…”
“爹…”
眾人的低語交織在一起,望著那作揖的蘇公。
半晌,站在河岸邊的顧寧安朝著蘇公拱手一揖:“恭送蘇公,蘇公一路且慢行……”
同一時刻,懸浮在顧寧安身側的麻雀也是做作揖狀,正聲道:“恭送蘇公,蘇公慢慢走……”
待顧寧安和麻雀的話音落下,眾人才是意識到,蘇公久久未曾起身,是因為他已經走了……
霎時,眾親簇擁上前,環著蘇公,哭作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