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段飛就送人走了。女孩子極不甘願,卻拗不過馳家家主的命令,一步三迴頭,終究難改結(jié)局。
向佑也是一樣,幾次三番想從床上坐起來送送好友,卻被丈夫緊緊抱在懷裏,硬逼著繼續(xù)睡覺,哪兒也去不了。她惱起來,怪馳衝鐵石心腸,被男人淡淡一句話數(shù)落得沒了脾氣:“日後老二想通了,我給她物色一個好的!”
聽了這話,馳家大夫人有些傷感,又逐漸釋懷。此番一別,雖兩人恐再難相見,但在丈夫的承諾下,黎櫻總會有一個光明前程……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轉(zhuǎn)眼進入八月中,天氣愈發(fā)炎熱。這一段時間,向佑被丈夫禁足,隻能乖乖待在淺微山馳宅,每日裏同高大廚學做中國菜,向鈴木美子請教插花和茶藝,將席楠楓送給她的《南斛堵術(shù)》背得滾瓜爛熟。閑來還可以與師叔過過招,輸?shù)舻膹娧u接受腰椎間盤突出與否的各種測驗,日子倒也愜意安寧。
雖然足不出戶,但向佑知道,近來港城並不太平。不過一個月的時間,顧正林的病情加重,樓霄做大,“風雨會”愈發(fā)的亂了。而“新城”被列入了警方掃黑除惡的重點打擊對象,旗下幾個重要堂口被一股地下勢力和警方聯(lián)合鏟除,元氣大傷。鍾儒成和朱盛蘭的大屋村收購計劃進展順利,但因泰國風水大師巴色?訕攀對青奧大橋填海工程昌茂丸仔島氣運的預言,鍾氏企業(yè)的投入資金比預期白白高出了三分之一。饒是如此,兩大財閥仍然對可以毀掉馳家風水龍脈樂此不疲、信心滿滿,他們在收購事宜上不停投錢,慶功會接二連三召開,拿夠了氣勢。另一邊,錢氏掌門人耗資29億進軍港城房地產(chǎn)業(yè)的首批建設工程也如火如荼的開工了……除了柯竟梁,似乎每個人都過得很好、很充足,對克馳事業(yè)信心百倍。
終於,在淡出鳥的一個尋常午後,向佑迎來了她的第一個訪客——杜氏企業(yè)太子爺杜誌康的夫人鍾欣。她曾數(shù)次求見,卻被其家人拒之門外的好友。
彼時,含笑為兩人安排的會麵地點在馳宅的花園,那裏馳衝才命人開辟了一處用藤蔓植物打造的小涼亭,石臺流水、花卉鳥鳴應有盡有,兩人相對坐在垂吊的搖椅上,既可以唿吸新鮮空氣,又可以觀賞環(huán)山麵海的美景,倒也愜意。
高光送來了精致的茶點飲料,含笑妹妹嚴肅叮囑了會麵時間不得超過一個小時後,兩人才有了獨處的機會。
向佑將麵前的人上上下下認真打量了一番。女孩子穿著未嫁之前極少上身的長裙與高跟鞋,外麵還披了一件不合時宜的小褂,雖然整體端莊了不少,但難掩日漸消瘦。她精神頭也不是很好,兩隻眼窩又黑又凹,睡眠質(zhì)量估計相當差。鍾欣現(xiàn)在的狀況,就像一朵走進了婚姻墳墓,即將枯萎的花,不容樂觀!“杜家待你好不好?”向佑蹙著眉,問出了這個早已有了答案的問題。
鍾欣一隻手撫摸著搖椅上細細的紗帳,看著四周妥帖的布置和好友絲毫不受孕期影響,愈發(fā)傾城嫵媚的一張臉,苦笑道:“如果杜誌康待我,有馳衝待你的十分之一。或許,我就認命了!”言外之意,杜家太子爺根本不是可以托付終生的良人,此生命運多舛,再難奢望其它。
“鍾家呢?”促成這個悲劇的鍾氏掌權(quán)人,是否會體恤女兒為了家族斷送掉一世幸福的犧牲,從而善待她?
鍾欣表情漠然至極:“父非生父,母非良母。他們隻管自己,哪裏顧得上我?”這些時日,她的母親為了挽迴鍾儒成,卑躬屈膝、尊嚴拋盡,甚至聽信錢淑蓮的話,一改往日忍讓懦弱的風格,雇人到情敵的花店門口潑髒水、大罵粗言穢語,鬧得整個鍾家雞飛狗跳。她的家,已經(jīng)不是家了……
向佑暗歎。不過月餘,鍾欣的性情大變,往日的活潑樂觀、不服輸?shù)膭蓬^已經(jīng)沒了,有太多挫折事磨平了她的棱角。麵前的,不過一具空空如也的軀殼。
“向佑,你知道這些時日我在杜家——經(jīng)曆了什麼嗎?”提起那些恐怖片段,素來性子剛烈、脾氣火爆的女孩子禁不住雙手發(fā)顫,害怕、恐懼和怨恨在她的雙眼裏越積越深,最終難以承載的抱著頭,痛苦不已。
向佑眉頭緊蹙,抓著椅背的手漸漸收緊。
鍾欣緩緩站了起來,褪去不合時宜的小褂,露出全是疤痕的手臂。她雙手舉起朝後,慢慢扯開了長裙的拉鏈。隨著這個動作,一大片裸色的肌膚暴露在空氣裏,那些青紫交錯的舊傷新痕,長長短短、一寸一寸觸目驚心,那上麵甚至還有尚未結(jié)痂,被煙頭燙出的焦灰色……
向佑深吸一口氣,兩隻眼睛裏全是震驚的怒火,她握緊了拳頭,幾乎暴走:“杜誌康做的?”
“不是他,還有誰?”杜夫人麵色蒼白的合上了衣服,有太多的情緒被她壓抑在胸口,隱隱作痛:“自從新婚那夜,他發(fā)現(xiàn)了我的秘密,認定我侮辱了杜家門楣,打罵就成了家常便飯……向佑,你別看像杜誌康那樣身無二兩肉的男人,我卻打不過他。你說,還有沒有天理了?”女孩子臉上露出譏諷的笑,既笑自己,又笑這段不過新婚月餘,卻拳腳相向的婚姻。
杜家太子爺外表一根竹竿,內(nèi)裏是跆拳道黑帶九段的配置。向佑在他手裏吃過虧,自然知道其中斤兩!
“nnd……有時候,我真想變迴從前那樣,豁出命去,也要把他揍個稀巴爛!”鍾欣一拳頭砸在茶幾上,咬牙切齒,終於恢複了一些往昔的脾性。
向佑也被一團火燒紅了眼:“為什麼不能揍他?”馳大夫人從搖椅上躥下來,光著腳踢飛了一顆鵝卵石,圓鼓鼓的肚子像隻球,充滿喜感:“咱們明的不行,來暗的。自己不行,請幫手……我就不信杜誌康有三頭六臂,練了金剛不壞神功,還沒人能收拾他了?”
“說實話——二爺那晚送給杜誌康一腳,他在床上哼唧了兩天,真是解氣!”鍾欣跟著踢飛了一顆石頭,臉上有了一點點笑意。
向佑想起在金萊酒店陷害杜家太子爺?shù)那榫埃灿X得有趣:“鍾欣……和他離了吧!”在兩人漸漸恢複到往昔的相處模式時,向二小姐第一次願意做拆散別人姻緣的說客,平淡冷靜:“把杜誌康傷害你的證據(jù)保留下來,起訴他家暴!”
“鍾儒成捏著超威的命,杜誌康捏著我的。在這件事情上,我隻是被他們擺布的玩偶,做不得主!”說到這裏,鍾欣瞬間收起了笑,放低了音量:“你知不知道,昨日杜誌康告訴我——如果我肯把手中掌握的金萊娛樂國際有限公司的原始股統(tǒng)統(tǒng)轉(zhuǎn)讓給他,他可以考慮從今以後同我保持形婚,互不過問、幹涉對方的私事!”
金萊娛樂國際有限公司的原始股?向佑撓撓頭,姓杜的,胃口不小啊,竟然敢打鍾儒成的主意!“你同意他了?”茲事體大,需要從長計議。
“暫時沒有!”現(xiàn)任的杜夫人搖搖頭:“鍾儒成在我大婚之前迫於外公那邊的壓力,將金萊才成立的娛樂公司17%的原始股贈予我作為嫁妝。沒想到,卻讓杜誌康惦記上了……雖然,我很想用它來換取自由身,但金萊總歸是鍾家的企業(yè),而商場方麵的事情,我一竅不通,所以不敢擅作主張!”
“傷腦筋!”向佑撇嘴道:“商場的事我也不懂,沒法替你拿主意。”
鍾欣說:“所以……這一次上門,我想讓二爺幫幫我,替我做一迴主!”
“馳衝?”向佑有些吃驚:“你知不知道,鍾、錢、杜三大財閥是馳家現(xiàn)在最強有力的競爭對手,幾乎水火不容。你將這麼重要的決定托給他,不怕被帶溝裏去,損害了鍾家的利益?”
鍾欣說:“鍾家與我何幹?”她早已對這個姓氏失望透頂:“我隻是不想讓杜誌康白白占了便宜,卻食言而肥!”
兩人正說到這裏,一輛豪車緩緩駛?cè)氪箝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