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動了殺心，鄭之龍就不會有半點婦人之仁，洪旭和甘輝是死定了的。


    不過怎麼殺他，又怎麼把髒水潑到這兩人身上，讓他們去承擔陳豹之死的罪責，鄭芝龍還需仔細謀劃一二。


    最終，鄭芝龍決定找個機會弄死洪旭和甘輝，隻要他們這樣一死，然後對外公開宣布是畏罪自殺，如此一來就能把此事順利掩飾過去了。


    至於怎麼選地方時機，這有點講頭，鄭芝龍原本是打算在自己生日辦宴會的時候對這兩人下手。可考慮到眼下離著自己生日還有足足一個多月呢，這期間的時間也太長了，萬一這麼久的時間中有些問題，豈非不白白謀劃了？


    思來想去，鄭芝龍決定在城中的教堂下手，而且時間就定在下周的禮拜日。


    之所以選擇教堂，因為鄭芝龍本就是天主教徒，他還有一個教名叫“尼古拉”呢。當然了，鄭芝龍入教可不是他真信仰什麼上帝，而是因為其身份的緣故。作為海上霸主，堂堂海賊王，鄭芝龍掌控著南海商道，並且同西方諸國多有來往，無論是走私還是在海上收買路錢，又或者雙方狼狽為奸合作打劫其他國家的商船，鄭芝龍這些事可沒少幹。


    既然要合作，就要有合作基礎。除了利益上的基礎外，隻有信仰的共同點了，鄭芝龍成為天主教徒，並擁有尼古拉的教名，從信仰而言他和西方諸國就成了教中“兄弟”如此就有了彼此的信任，雙方的關係更進一步。


    至於真正信仰，對鄭芝龍來說隻是一個工具罷了。相比上帝，鄭芝龍更信實實在在的利益，要不然他也不會把主意打到教堂上去。要知道教堂在天主教徒眼裏可是神聖的，是光明而遠離罪惡的，而偏偏鄭芝龍要利用教堂來行這等齷齪行徑，也不怕上帝怪罪？


    因為鄭芝龍信教的緣故，他的幾個兄弟們也都成了教徒，當然和鄭芝龍一樣對於上帝的虔誠隻是扯淡，僅僅都是做做表麵樣子罷了。


    不過就算表麵樣子，每周的禮拜還是要做的，所以鄭芝龍思來想去覺得教堂是最好下手的地方，隻要到時候把教堂大門一關，自己人在外麵一圍，隨後控製住兩人，再強行灌下毒藥，等他們死後對外公開宣傳，這兩人是因為做了罪事，良心上過不去，在威嚴的上帝麵前無法承受內心的審判煎熬，最終隻能以死來進行懺悔，求得上帝的原諒……。


    時間一晃就是幾日過去，這一日總督衙門內，洪承疇端坐在書房裏，他沒有穿著往日的道袍，而是穿了一身官袍，官帽擺在一旁，坐得穩穩當當，而在左手邊還擺在一盞茶，威嚴的臉上雙目微閉，靜靜等待著。


    “大人！”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聲音響起，洪承疇睜開眼睛，見是他的部下親信從外而來。


    “說！”


    “閻大人已帶人安排妥當，盧大人的錦衣衛也全部到位，那人剛帶人前往教堂，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來人匯報道。


    “今日教堂去了幾人？分別是誰？”洪承疇淡淡問道。


    “迴大人，除那人外，還有鄭芝豹和鄭芝莞兩人與他同行，不過鄭芝莞不會入教堂，隻在外帶人守護，一起入教堂者會有洪旭和甘輝。”


    “陳霸和施大瑄呢？”


    “陳霸今天未去，據說是鄭芝龍臨時給了他一個差事走不開。至於施大瑄並不信教，而且這些日子他正在忙於軍中編冊之事，鄭芝龍也未喊他。”


    洪承疇點點頭，臉上露出了笑容。這就對了，鄭氏三兄弟全部出動，兩人入了教堂，一人在外協助，而洪旭和甘輝都隨著鄭芝龍進了教堂。如此一來鄭芝龍就能徹底掌控局麵，等時間一到直接發動，洪旭和甘輝就如同甕中之鱉。


    揮了揮手，讓來人退了下去，洪承疇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態，表情中沒有半點焦慮和緊張。


    鄭芝龍的一切謀劃都在洪承疇的預判之下，可以說鄭芝龍一舉一動洪承疇都清清楚楚。而今天鄭芝龍打算在教堂發動，一舉解決洪旭和甘輝，洪承疇早就知道了他的安排，更派人緊緊盯著呢。


    既然鄭芝龍已經布置好了戲臺，那麼這場大戲即將就要開始了，作為閩浙總督的洪承疇一直在等著這個機會呢，怎麼可能錯過？


    算了下時間，覺得差不多了，洪承疇站起身來，拿起一旁的官帽戴上，然後正了正身上的官服，就走出了書房。


    而在外麵，已有他的部下和督標兵穿戴整齊等候，洪承疇目光朝著眾人掃了一眼，開口就喊了幾人的名字，下達了命令。


    一道道命令下達，這幾人抱拳領命陸續而去，等他們走後，洪承疇淡淡一笑，讓其餘人做好準備，一同前往教堂。既然鄭芝龍今天擺好了戲臺，他這個總督怎麼能錯失這場大戲呢？自然是要親自去瞧瞧的。


    總督衙門離著教堂並不算遠，行了沒多久就抵達了教堂附近。


    到了近處，洪承疇停下了腳步，沒有繼續向前，而這時候卻有一人匆匆從教堂那邊趕了過來，定睛仔細一看，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原本守衛在教堂外，協助鄭芝龍裏應外合的鄭芝莞。


    “卑職拜見大人。”見了洪承疇，鄭芝莞快步上前大禮參拜。


    “起來吧。”洪承疇抬手和顏悅色問道：“教堂那邊可安排妥當了？眼下如何？”


    “迴大人，卑職已安排的妥妥當當，鄭芝龍和鄭芝豹剛剛進去，他們今日一切舉動都在大人的計劃之中。”


    “做的不錯！”洪承疇很是滿意點點頭，目光朝鄭芝莞望去，似笑非笑道：“今日之事隻要做好了，本官答應你的承諾不用擔心，有本官保舉，福建水師提督之職必然是你的。”


    這話一出，鄭芝莞瞬間眉開眼笑，連忙說讓大人費心了，大人提攜他絕不會忘，一定為朝廷盡心盡力，把此事做好。


    洪承疇沒和鄭芝莞多說什麼，簡單詢問幾句後就揮手讓他迴去了。畢竟現在鄭芝龍還在教堂裏呢，教堂中隨時會有變，鄭芝莞是這次行動的重要人物，千萬不能有失，接下來許多事都要靠他去辦。


    耐心在此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約小半個時辰後，教堂方向突然有了動靜，一時間傳來了喧鬧和喊殺聲。這個動靜雖然不小，可由於周邊全被洪承疇所派的人控製住了，再加上鄭芝莞帶著人守在教堂外圍，並沒造成太多影響。


    等了一刻鍾左右，這個動靜漸漸消停了下去，不一會兒又有人來報，說已控製住了鄭芝龍和鄭芝豹兄弟，而洪旭和甘輝兩人也被從教堂中救了出來，其中甘輝受了些傷，但傷勢並不嚴重也不損及性命，至於洪旭毫發無損，兩人對於此事極為憤怒，他們根本沒想到平日裏對自己兄弟長兄弟短的鄭芝龍居然會在教堂向他們下狠手，要不是鄭芝莞臨時反水，再加上洪旭和甘輝反應快，要不然已經死在對方手中了。


    又等了片刻，當閻應元和盧漢洲親來見洪承疇，匯報一切都被掌控後，洪承疇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接著洪承疇就帶人朝著教堂那邊而去，等到教堂後，走進教堂的他一眼就看見狼狽被擒的鄭芝龍和鄭芝豹兄弟，此外還有滿眼怒火死死盯著鄭芝龍的洪旭和甘輝，和在一旁的鄭芝莞。


    “哎呀呀，老夫來晚了，這發生了什麼事？鄭將軍？這是怎麼了？怎麼如此模樣？”洪承疇一臉驚訝的姿態，故意開口如此詢問。


    “總督大人！鄭芝龍要殺卑職等，如不是卑職運氣好，卑職已沒命了！”受傷的甘輝大聲道，望向鄭芝龍的目光猶如刀子一般，雙眼更是噴出怒火。


    “啊！這是為何？”洪承疇大驚，連忙追問：“莫非是誤會？這怎麼可能？洪將軍和甘將軍都是鄭將軍的老部下，更是朝廷命官，堂堂將軍，鄭將軍怎麼可能對兩位將軍下手？是否兩位將軍搞錯了？”


    “總督大人，卑職剛經曆了一場生死，如何能是誤會？”洪旭冷冷道，伸手朝著鄭芝龍指去：“此人今天引誘我二人來此，在這設下埋伏，欲取我等性命，實乃千真萬確！如大人不信，可親自問問我等護衛，還有鄭芝莞鄭大人，今日要沒有鄭大人相護，我等已是性命不保，哪裏還能站在此處同大人說話。”


    “這不應該啊！”洪承疇一副詫異的模樣，目光朝著鄭芝龍望去，假惺惺道：“鄭將軍您解釋解釋？這究竟是怎麼迴事？這可把老夫給搞糊塗了。”


    鄭芝豹被綁得嚴嚴實實，不甘心就此正在拚命掙紮，而鄭芝龍雖也被擒住，不過他的表現卻比鄭芝豹要冷靜的多了。聽著洪承疇的話，還有剛才所經曆的經過，以鄭芝龍的聰明當然心中已猜到了幾分，他看向洪承疇的目光中帶著諷刺笑容，同時也有著無奈和不甘。


    “洪大人，洪總督，你下的一手好棋啊！棋高一著，在下佩服的緊呢。”


    “鄭將軍為何這樣說？讓老夫實在不解，對了，爾等為何如此對待鄭將軍？還不快快給鄭將軍鬆綁？送鄭將軍迴府，等事後老夫實察此事，定給幾位將軍一個公道如何？”


    洪承疇和顏悅色道，鄭芝龍卻隻是依舊冷笑，何況洪承疇雖嘴上說要給鄭芝龍鬆綁，卻沒人上前給他解綁，反而幾個錦衣衛兇神惡煞上來後直接拽起鄭芝龍和鄭芝豹就走。


    這時候，鄭芝豹再也忍不住了，迴頭就衝著鄭芝莞破口大罵，喝罵他身為鄭氏兄弟為何要吃裏扒外，他們哪裏對不起他？如不是因為他反水的緣故，自己和鄭芝龍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更不可能功虧一簣。


    “哼！本官乃朝廷命官，隻知效忠朝廷，效忠我大明！”鄭芝莞看也不看鄭芝龍兄弟，拱手朝著京師方向鄭重其事行了一禮，一副大義凜凜的姿態，這模樣讓洪承疇看了心中暗暗好笑，神色卻微微頷首撫須，極為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