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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我就開始變大了。”


    “一開始隻有貓一樣的大小,然後變成了一個實驗室大小。”


    “然後又變成一棟樓的大小。”


    “每次我一變大,那些人類就會激動得蹦蹦跳跳、奔走相告。”


    “他們通過我的身體將不同位置的空間連接在一起,充分地利用了我的延展性。”


    “我一開始還無法適應這樣的變化,我還是更喜歡待在貓的身體裏。”


    ……


    小白主人來找它的次數越來越少了,似乎是因為它的重要性正在逐漸提高,即使是擁有者,接觸它也變得越來越困難。


    他也很珍惜這些見麵的時間,一見到小白,就會和它說很多話:


    “他們有沒有給你好吃的?”


    “你變大之後,會不會吃不飽?”


    “會不會不舒服,要是不舒服就不要變大了。”


    “要不要吃新口味的貓糧?”


    “還是試試人類的食物?”


    “……”


    小白的主人並沒有意識到小白有多麼“重要”,隻是覺得要見一麵變得越來越難了,實驗室的普通工作人員換成了全副武裝的士兵,外麵也設下了一個個哨卡。


    經常會有一些西裝革履的大人物來到這裏訪問,就連遺物管理機構的領導都出來親自迎接了,小白的主人就連接近的機會都沒有,被關在安置宿舍裏不讓出來,說是外麵的安保等級太高,他這個外來人,不允許靠近。


    小白見到的麵孔越來越陌生,就連那些研究人員都換了一批又一批,這些新來的研究人員似乎越來越激進,也越來越冷漠,看待它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待一個生命,反而像是在看待一個珍貴的“機器”。


    隨著身體變大,小白的思維也越來越清晰了,它當然能夠察覺到這些變化,它也愈發不適應這種壓抑的環境。


    之前的那些研究人員即使狂熱,對待它也是極好的,有時候甚至會偷偷帶一些罐頭給它吃,而現在的這些,不僅對待它像是對待機器一樣,連他們自己都像是一臺臺冰冷的機器人。


    在這樣壓抑的環境下,小白終於受不了了。


    “喵。”


    在一次見麵的時候,它對主人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想逃跑?”


    聽到小白的話,主人先是震驚,又連忙湊到了它身前。


    “小聲點說,這裏有監視。”


    “喵。”


    “你為什麼要逃跑?他們對你不好嗎?”


    “喵喵。”


    “好吧……但是很難跑掉的,這裏的守衛很嚴格,要不,我先去和他們說說吧,看看能不能把你帶走。”小白的主人露出了糾結的表情,然後摸了摸小白的頭。


    “別怕,小白。”


    “喵。”


    說完之後,小白的主人就離開了實驗室,似乎是去商量帶小白離開的事情了。


    但這一去,卻沒有迴來。


    小白等啊等,等了幾天幾夜,依然沒有等到主人歸來。


    它想,可能是這件事真的很困難吧。


    為了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它隻能繼續延展自己的身體,這一次,它擴大到了整個實驗基地。


    周圍監控的儀器再次響了起來,小白每次延展身體,那些儀器都會響,研究人員魚貫而入,便開始忙活一些小白看不懂的事情。


    但即使小白將身體覆蓋了整個實驗基地,都沒有找到主人的身影。


    “他去哪了?”


    小白搞不明白,它隻想著繼續擴大身體,找到主人。


    但它才剛剛擴展完,還需要休整很長時間。


    這段休整的時間裏,小白還在等待著主人的到來,結果主人還是沒有出現,研究人員又換了一批,這一次的研究人員更加冷漠,氣氛也更加壓抑。


    小白能夠感覺到,這些人都在刻意地疏遠自己,好像不僅把它當作機器,而且還在“害怕”它。


    隨著身體越來越大,小白能夠感受到的東西越來越多,它能察覺到這些人對它的情緒變得越來越複雜,害怕、珍惜、期待……


    明明情緒愈發複雜,但距離卻越來越遠。


    小白很討厭這種感覺,它感覺自己正在逐漸地脫離“現實”。


    那是一種孤獨的感覺。


    這也是它第一次明白“孤獨”。


    在它還是一隻貓的時候,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


    現在身體越來越大,包裹的東西越來越多,占據的空間越來越廣,那些人類甚至在體內穿行,但它的孤獨感卻反而越來越重。


    它在包裹“現實”的同時,也在脫離“現實”。


    小白迫切地想要找到主人,隻有和主人交流的時候,它才能感覺到久違的安逸。


    就像之前,被主人逮捕到家裏,強行投喂的時候一樣,雖然很不情願,但卻會莫名地感到:


    “這個世界在與我靠近。”


    ……


    這個世界,離我越來越遠了。


    在過了大半年之後,小白又一次開始了延展。


    這一次,它把整個遺物管理機構都覆蓋了,還把外麵的一大塊地皮給包裹在了體內。


    可過了這麼久,它的主人依舊沒來找它。


    小白搜遍了體內,仍然沒找到主人去了哪裏。


    “他離開了?”


    “他不是說會帶我一起走嗎?”


    “是出了什麼事?”


    小白並不認為它的主人會拋棄它,雖然相處得並不久,但小白很清楚他的為人。


    他是個清澈而純粹的人,不會撒謊,雖然有些愚笨,但十分善良,他是絕對不會丟下小白自己一個人離開的。


    “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小白此時也不像之前那樣頭腦簡單了,雖然它看上去還是一隻貓,但它實際的身體已經無比巨大,思想不再局限於那核桃大小的腦仁裏。


    它開始思考起自己的處境。


    “先配合機構的研究,借助機構的力量延展身體,繼續向外擴張,覆蓋更多的地方,直到……找到主人。”


    小白深知現在不是與人類撕破臉皮的時候,它們之間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隻是相處不來。


    機構在利用它,它此時也需要利用機構。


    隻是……


    孤獨又要持續下去了。


    “我什麼時候這麼成熟了。”小白猛然發覺,它居然開始考慮利害關係了,這明顯不是“一隻貓”該幹的事情。


    這是人類的思考方式……


    在依附世界的過程中,個體也不可避免地被世界所影響,小白依附的不再隻是一隻貓了,而是形形色色的、在他身體中穿行的“人”,它也無法再保持一隻貓的思考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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