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啦？”
那奇怪的侍者站在黑暗中，見到莫靈之後，便直愣愣地開口問道，就像他認識莫靈一樣。
這突然發出的聲音嚇了莫靈一跳，畢竟周圍一片漆黑，那侍者直直地站在那，實在是有些恐怖。
莫靈沒有迴答，往那侍者身上看去，和之前遇到的那些侍者一樣，這位侍者也是同樣的樣貌，但莫靈看了一會兒，就發現了一個特別的地方：
“他額頭上沒有符號？”
之前遇到的那些侍者額頭上都是有符號的，那些符號也讓他們和真正的人類有了區別，而眼前這位，額頭上空空如也。
“你是誰？”莫靈看著那侍者，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是個機器人，我沒有名字。”
“……”
對方的迴答讓莫靈直接愣住了。
這麼有自知之明？
莫靈本以為這位侍者會像他的其他同事一樣，說出代號，沒想到他居然直接承認了自己是機器人，還說自己沒有名字……
“那我怎麼稱唿你？”莫靈想了想，繼續問道。
“你叫我教官吧，他們都這麼叫我。”
“教官？！你是侍者的教官？”聽到對方的迴答，莫靈驚訝地反問道。
“嗯，我曾經是，但現在不是了，他們不需要我了，該教的都已經教給他們了。”教官淡淡地說道。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莫靈此時心中已滿是震驚。
“我逃出來了。”
“從哪？”
“從……製造我們的地方。”
教官抬起手，指了指身後。
莫靈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看到了一片黑暗。
“製造你們的地方？是什麼機器人製造車間之類的嗎？”
“嗯，沒錯，那裏放了很多沒有投入使用的機器人，我在教授完所有的技能之後，也被放在了那裏，但是我逃出來了。”
“原來如此，你為什麼不繼續往下逃？離開這裏？”
“逃不掉，在離開頂層的時候，酒店會對所有的機器進行記憶清除，我這種沒有編號、沒有崗位的機器人，又會被放迴車間裏，所以我隻能待在頂層，等著其他的機器人來找我。”
居然是這樣……聽到教官的解釋，莫靈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那些侍者說離開迷宮的時候會失去記憶，原來這是酒店對於機器人的限製。
“你剛剛為什麼對我說‘你來啦’，你是知道我要來嗎？”莫靈接著問道。
“我知道，這層有監控，可以看到其他層發生了什麼。”教官如實地迴答道。
“所以這一層，算是‘管理層’？身份較高的人類都居住在這裏，酒店裏的重要設施也都放在這裏？包括機器人車間、監控室之類的……”
“沒錯，但更高的權限也意味著更高的安全級別，其他層的機器人不能隨意進入這裏。”教官繼續解釋道。
怪不得樓下的那些侍者都說這裏是“迷宮”，很危險。
實際上就是他們的身份決定了他們不能來這。
眼前這位教官，肯定知道些什麼，專門來這裏堵著他，絕對也是有某種目的。
“你為什麼要在這等著我？”莫靈直截了當地問道。
“你能幫我。”教官也直白地迴答道。
“你怎麼不去找黎洛？”
“我……不相信人類。”
教官的迴答令莫靈很意外。
“為什麼？你們不是人類製造出來的嗎？”
“人類是個瘋狂的種族，他們的感性在某些時候會吞噬理性，又帶著強烈的自毀傾向，在自我毀滅之前還會帶著身邊的一切毀滅，危險又自私。”
聽著教官對人類的評價，莫靈有些不樂意了：“你說的都隻是片麵的，感性有時候也能帶來好處，自毀傾向本質上是自我審視的極端表現，因為人類追求完美，所以才會厭惡自身的缺陷，不斷地糾正，有時候就會矯枉過正，這並不能代表人類的全部特質。”
莫靈說完之後，教官在原地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蹦出了一句話：“你又不是人類，你怎麼知道？”
這句話直接就給莫靈嗆得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他現在這個樣子還真不能說自己是人類。
哪有人類會頂著個方塊腦袋？
思考了一會兒後，他才支支吾吾地辯解道：“我，我和人類在一起待了很久，當然知道，我可是非常了解人類的……”
莫靈沒辦法解釋自己的狀況，隻能小小地撒個謊。
但對方似乎也接受了，點了點頭。
“你知道人類為什麼要毀滅地球嗎？那不是他們的家嗎？”教官突然問道。
毀滅地球？
如果莫靈現在還有腦袋，眼珠子都要被驚得掉下來。
人類還真毀滅地球啦？
那本《生命數據化》裏的內容，被人類實踐了？
“人類在幹什麼？”莫靈一下沒忍住，脫口而出。
“對啊，人類在幹什麼？你不是很了解人類嗎？所以……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毀滅地球？”教官看著莫靈，滿臉求教地問道。
如果不是知道對方是機器人，莫靈還真會以為他在揶揄自己。
“他們……”莫靈一下結巴了起來，剛剛才放話自己非常了解人類，怎麼現在又對人類陌生了起來呢？
“他們是為了躲避深淵，毀滅地球是為了讓自己數據化，逃脫深淵的追捕。”莫靈按照那書上的內容，幹巴巴地念了出來，可這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
“這還不是危險又自私嗎？為了自身的存亡，把整個地球都毀了，還專門帶上了一些動物，裝作還在關心著生態，實際上也隻是為了安慰自己的內心，讓自己不這麼內疚……”
教官繼續說著，莫靈也不知如何反駁了，隻能順著他的話說下去。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生物不都是自私的嗎？人類所做的也隻是為了生存罷了，如果活著的代價就是毀滅世界，求生欲湧上來了，很多人都會選擇這麼做的。”
“那還不是危險又自私嗎？”教官繼續重複著。
“嗯……是。”莫靈沒辦法了，隻能肯定道。
“你不用和我爭辯的，我隻是在闡述一些事實，生物的本質都是利己的，所謂的利他，也隻是在滿足自己的內心罷了，人類的智慧和科技把這種利己放大了，也讓他們擁有了其他生物所沒有的破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