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在楚泰的認知之中，他的視角好像分成了兩個部分。


    一部分依舊是存在於自身體內，能夠感知到周圍道理變化，元氣運轉，可以借助自身道果，感知到天地之中諸多玄之又玄的道理，沉浸於即將突破的滿足與感動，以及即將進入新的未知領域探索的好奇和興奮。


    另一部分則高高在上，如高懸的明鏡一般，以一種無差無別，無類無同，至大至廣，至公至平的視角，將一切事物都無比詳細的倒映出來。


    這種倒映無視任何障礙，不受任何幹擾，是一種沒有絲毫個人痕跡，沒有半點主觀觀察扭曲的，自然的本來模樣。


    因此，楚泰此刻眼前的一切，就是兩種極端。


    一邊是自身感受，道果接引而來的主觀感悟，是一種以人觀摩天地萬物，混合眾生視野時的重疊拚湊模樣，看似井然有序，內裏卻因為不同人的不同視角而滿是衝突，進而有一種扭曲感。


    另一邊則是類似於天之視角，處於絕對的客觀狀態，無論是多麼龐大的信息，無論是多麼難以理解的概念，在這種視角下，都會因為這一視角沒有情緒，沒有主觀扭曲，不存在“錯誤”的理解，讓一切信息都按照其自然的聯係，自動分門別類，以非常分明的關係，呈現在楚泰麵前。


    ‘無所偏私，故無所無差。一切映照，皆為真實……’


    楚泰以天之視角觀摩四周，看向當前時間段。


    放眼望去，見到的不再是山川河流，沒有草木蟲魚，更無人道眾生，有的隻是一道道元炁交織的產物。


    一切天地萬象，皆為炁易化生，所謂火不過是炁盛上揚，水乃炁流潤下，風乃炁動輪轉，土為炁聚沉澱，雷為炁激相撞，生死不過是炁息炁停的變化而已，時空則是炁盤炁囊……


    而在這些元炁變化之上，有三道玄之又玄、清之又清的玄妙氣息在緩緩轉動，維係著整個天地萬象的運轉。


    在這三道清氣的下方，還有一道散發無量光，顯化無量壽，昭示無量慧的光芒被不斷切割變化，不得升騰。


    ‘但這隻是天，若隻是天，那麼萬物存在的將毫無意義，畢竟意義源自於‘人’，是主觀賦予的含義……’


    楚泰緩緩閉上眼睛，他的心神入空，讓自身人之視角接受一切受到太一道果影響的生靈的視角。


    在這個過程當中，天之視角先是占據了絕對的主導，外在表現師道德仙尊驚訝的發現楚泰的氣息正在以十分驚人的速度逐漸消退，身體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逐漸淡化。


    剛開始的時候，這種淡化還隻是讓楚泰的身體變得透明，生出玉石、水晶的質地，看上去晶瑩剔透，慢慢的晶石化作泡沫，泡沫化作虛影，最終徹底消失不見。


    ‘以身合道？’


    道德仙尊四處張望，他能感受到楚泰的氣息依舊存在於周圍，而這種狀態也確實類似於所謂的以身合道。


    沒等仙尊細細研究，虛空突然好似水麵落入石子，逐漸生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而在諸多漣漪的交匯點，楚泰的身體再次浮現出來。


    當這一次，楚泰的形象無比的“扭曲”，他身上有著許許多多的氣息交織，但這些概念有不少是相互衝突的，疊加在一起後，就給人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這是……”


    道德仙尊有些不懂楚泰現在的狀態。


    “這是眾生眼中的我的疊加，眾生皆有偏好，所思所感難免出現扭曲，所求所願難免偏向自己，因此，在他們的眼中，我自然有著千奇百怪的模樣……”


    “我現在的情況還算好，我畢竟沒有在天地之間留下太多痕跡，知道我的人也不算太多，因此眾人認知的外貌、情感、性格、能力雖然衝突不小，但並不繁雜，按照一定的規律進行疊加，還能進行統合。”


    “若是道友你，就不知道會是什麼奇形怪狀的模樣了。若是天地，那更是……”


    說著，楚泰腦後的太一道果再次幻化出一個全新的寶輪。


    其中無數生靈對天地的認知，無數生靈對於他人的記憶，無數生靈做出的選擇，都匯聚在一起。


    剛開始，楚泰的寶輪之中浮現出的是壯麗的三界景象。


    人間有士子挑燈、農夫耕種、工匠鑽研、商旅往來、老者安居、孩童嬉鬧，盡顯紅塵繁華。


    天上祥雲繚繞，雲海升騰，玉闕瓊樓立於三十三天之中，匯聚一切美好。


    地下陰律有序，生死有界，維係平衡，卻又透露出些許人間煙火。


    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當這隻是眾生美好的觀點匯聚，隨著越來越多的想法落入其中。


    無數的思維、無數的念頭、無數的觀點在寶輪之中不斷重疊，這些疊加是混亂的，是沒有一個主觀意誌去主持的。


    因此，這些思維、念頭和觀點，在最初的碰撞的時候，立刻生出無數靈感的火花，這些火花每一朵都代表了某些生靈獨特的視角碰撞的產物，是對天地的全新認知方式。


    這些認知會攪動寶輪內的虛影，讓美好的景象變得渾濁。


    人間出現了爭鋒，天界投射下陰影，生死的邊界也是變得模糊。


    並且，因為每一朵火花又都有著自己的局限性，無法將其他火花覆蓋，火花和火花之間又有碰撞，進而當生出新的火花。


    在沒有主觀意誌去統帥，去整合的情況下，新生的花火隻可能繼續和其他火花疊加、覆蓋、碰撞。


    對應的觀點和思維邏輯也就越發的難以被最初的觀點認可，具體表現是太一道果具象的寶輪之中的三界萬象逐漸崩塌，概念開始混淆，萬象一點點的交融在一起，一步步走向了不可名狀的混沌。


    最終，一點陰影出現在楚泰的太一寶輪之中。


    道德仙尊瞳孔瞪大，整個人後退了數十步，警惕的看著楚泰。


    在那點陰影之中，道德仙尊感受到了不次於自身的力量，甚至還有一絲絲可怕的力量似乎要從天外降下。


    對此，楚泰毫不在意，此刻的他還有著另外一個天之視角。


    在這個視角下，無論那些火花如何變化、疊加、覆蓋、碰撞，衍生出的混亂信息，都能夠迅速的分門別類，按照一定的規律放好。


    一切所謂的混沌、錯誤、扭曲和不可名狀，在天之視角下，隻不過是諸多炁的胡亂拚接而已。


    反倒是這種混沌、無序的碰撞和扭曲，當生出許多新奇的，原本不存在的元炁，讓天之視角觀測、映照的東西變得更多。


    外在表現就是太一道果演化的寶輪變大。


    這等變故，讓元始仙尊和通天仙尊也是不由看了過來。


    天宮天帝和西域隱入空無的準提、接引也是生出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