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黃的臺燈下，夜晚的寂靜彌漫在小小的房間裏。


    老舊的實木書桌擺房間的窗戶下，上麵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資料，照片與繪畫的小樣，顯得十分淩亂。


    一位老人拿著放大鏡認真的研究資料，甚至旁邊的茶水也早已不再冒熱氣了。


    【據報道……南大洋的颶風等級已經突破曆史最高的記錄，其陣風強度已經突破了百米每秒……我軍艦隊正在執行科研考察任務……遭遇……】


    林書生順手關掉了旁邊的收音機，他擺正了一下眼鏡，而後放下了左手的放大鏡，拿起筆記本翻了翻，開始用鋼筆在筆記本其中一頁上記錄。


    【象征主義元素】


    他凝視著自己的筆記半晌，隨後在這一行剛剛寫下的文字後麵加了一個代表存疑的問號。


    然後，他拿起了自己的筆記看了看。


    【哥特風格，陰暗恐怖，宗教隱喻，視覺符號……】


    【巴洛克風格，張力，視覺壓迫……】


    【表現主義，恐懼具象化，象征與代表，非理性……】


    【超現實主義，夢境與現實，生命異化，多重解讀……】


    【象征主義元素？】


    隨即他想到了什麼，又一次飛快的動筆，寫下了另一串文字。


    【壓抑，動蕩，荒誕，焦慮，隱喻，其中包含的象征主義元素或許是對“不可言說”的追求，或許可以……】


    他寫到一半，戛然而止。


    撓了撓頭，筆尖幾次落下，在紙上留下一個個欲言又止的墨點，但是終究沒有繼續寫下去。


    他有些煩躁的將鋼筆放在旁邊，而後喝了一口涼茶，想要借此來平複心情，重新續上自己的思路，然而那一丁點靈感宛如夜晚中的螢火蟲一樣難以捕捉。


    自從上一次與許晨討論現代藝術現狀的時候，他就一直對那個年輕人拿出的荒誕畫作念念不忘。


    那種荒誕畫作似乎是有著某種魔力一般能夠牢牢抓住人們的眼球，甚至能極其直觀的感受到那撲麵而來的惡意與瘋狂。


    這種畫作在世界曆史的藝術作品中都是不可多得的巔峰藝術作品，而他在此之前甚至對這種藝術風格聞所未聞！


    就在看到這些畫作之後，他就知道自己必須要研究這種藝術。


    正巧，那個年輕人似乎是有什麼門路，下達了一個奇怪命令。


    留意相似藝術風格的作品，如有發現，立即上報。


    他樂得如此，因為這道命令來自中央，優先級高的離譜，不僅是合法合規的研究，並且與他的心意不謀而合，因此他便對其中投入了大量的精力來窺伺這些“藝術品”。


    他迴想起那個年輕人拿出的藝術作品，將那些作品臨摹在自己的腦海，隨後將腦海中的藝術品與其他人類浩瀚如煙的藝術做對比，用自己的一生所學的知識如像精準的外科手術一般解剖出了那荒誕藝術的“本質”，而後被他一筆筆記錄在了那本筆記本中。


    林書生舒了一口氣，抬起頭，看向書桌上方的牆壁。


    那裏有一幅龐大的油畫，這幅油畫被陰影所籠罩，它的形狀是正方形，尺寸跟他的書桌差不多大，以至於隻能貼著屋頂懸掛才能給他的作業留出足以容納書桌的空間。


    這幅油畫上麵是一座在懸崖上高高佇立的昏暗的方尖碑，在慘白的月亮下，上麵是隱晦的，難以琢磨的，違背理性的符號，而下麵則是無數跪拜的不定形。


    那些陰影宛如水銀一般，甚至能夠給人一種錯覺，它在流動。


    他有些著魔一般看著。


    林書生雖然有著卓越的行政能力引領美術院發展，但是可不代表他隻有行政能力出色。


    作為國家級藝術家，他的藝術造詣更為深厚，在畫壇上也是獨樹一幟的奇葩。


    他的創作貫通古今，既深諳中國傳統筆墨的意境，又精研西方繪畫的透視與色彩體係，尤其在中西藝術融合領域開創了獨特範式，其編寫的《當代社會文化與藝術的交互》《中西藝術技巧》至今仍在美術院係發光發熱。


    雖然他的畫作因為其涉及教育與理論而隻有極小部分能夠在市麵流通，甚至價格也不似其它知名畫家高昂，不過他也確實教出過畫作能夠拍賣上百萬乃至千萬的職業市場型藝術家。


    他在藝術界的地位以學術影響力見長，甚至是某種標桿，不然也不會成為美院的院長。


    而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全靠著他對藝術的熱愛與堅持不懈的追求。


    因此，迴家之後，他發現自己茶飯不思，且對那種藝術風格念念不忘之後，就萌發了想要將那些奇異藝術風格的作品臨摹下來的想法。


    而這對擁有高超畫技的專業人士來說，顯然並不是很困難。


    因此他就什麼也不管不顧的，不斷的依靠迴想那個方尖碑的細節，借助腦海中的印象，嘔心瀝血用了2個月時間來複刻那些藝術風格。


    然後，他就成功了，其中最接近於他預期的成果就是牆上掛著的這一幅畫。


    這幅畫是他這兩個月以來最滿意的作品，名字叫做《懸崖上的方尖碑》，它沒有任何想表達的意思，這幅畫存在的意義僅僅隻是對於偉大作品的拙劣模仿而已。


    但是他自己敢保證，自己所臨摹的這幅畫與他所看到的那些藝術風格照片已有九分相似。


    如果真的與許晨所拿出來的照片對比，或許除了方尖碑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但是其中蘊含的藝術風格，瘋狂與怪誕卻一脈相承。


    但是林書生仍然有些遺憾，因為這幅畫作也僅僅隻是相似了，它其實並不完美，他總感覺欠缺了什麼東西。


    他歎了一口氣。


    他感覺，就是這最後的一點他所沒有顧忌到的東西才是這幅畫作的靈魂，雖然這幅畫作已經有那些藝術的九分相似，但是剩下的那一點如同天塹一般遙遠，隻能接近，卻不可能成為。


    “有趣的畫作，竟然能夠描繪出幾分我主的神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