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林影飛震驚完畢，陸文武單手拎著他，一步就踏入到了空間通道之內。
待他們從另一邊走出，來到那座城池之上的時候，因為異動忍不住抬頭望天的家夥們都知道了什麼叫做飛流直下三千尺。
林影飛吐的那叫一個慘烈，整個人已經因為劇烈的空間轉換而暈的不省人事，本就不怎麼堅挺的靈魂直接萎靡了下去，臉色臉色蒼白的就跟要死了一樣。
涉及到空間轉移，臨時空間通道大多都比較粗糙。
在挪移過程當中，難免會受到空間力量的侵蝕與幹擾。
那種感覺就像是被迫同時聽了一百堂高數課，並且還有幾萬張高數卷子同時往腦子裏一起塞過來，並強製做題的感覺差不多。
這是屬於空間坐標的侵蝕。
陸文武這個臨時通道開的比較長，打破的空間壁壘極多，累加在一起，確實有些難頂。
不過這也跟林影飛自己身體比較差有關。
按理來說，已經通過淬煉氣血和身體進階登神的武者，身體素質已經極為強大，不至於到昏厥這種程度才對。
隻是這方世界的武者.
陸文武對此感覺有些無奈。
說這家夥是修煉武道的都覺得丟人，簡直枉為武者。
意誌力與身體竟是如此孱弱不堪！
沒有搭理飛上來查看情況的武尊，陸文武辨認了一下方向，再度撕裂了一道短途空間通道。
這一次就不必像先前那般費力，就像是在畫布上撕裂一道裂口那樣簡單。
還不等下方城池中駐守的武者做出什麼實質性反應，陸文武等人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城池上空。
若非那正在緩緩閉合修複中的天空中出現了像紙張一樣的褶皺，武者們恐怕都要以為是自己大白天的見了鬼不可。
這方世界，並不存在能靈活掌控空間力量的武者。
也許強大的武聖和武神能依靠自身實力撕裂空間，擊穿空間屏障。
但他們做不到係統的構建出一條通路，用於節省趕路時間。
強行進入空間裂縫的結果就隻有一個——死亡！
被狂暴的空間亂流撕裂而死，亦或是困死在空間夾層之中，最終被空間自然挪移中產生的力量擠壓致死。
陸文武按照林影飛所指的方向接連撕裂空間。
終於，在連續挪移第十一次的時候，他終於來到了林影飛所說的日月皇城。
巍峨的巨城聳立在地麵之上，高達數十米的城牆拔地而起，似是天塹歎息之壁。
看似與古代神州的城池建築風格類似，實則天差地別。
那猶如摩天大樓一般高聳的城牆泛著黑色的金屬光澤，一道道暗紅色的血影自城牆之上氤氳出蒙蒙的輝光。
站在日月之城上方向下俯瞰，整座城市似是一尊玄龜匍匐於地、綿延百裏之巨，呈現出與大地渾然天成般的感覺。
就像是一座山脈。
陸文武向下看去，整座日月之城的景色盡收眼底。
無形的護盾自城牆的各個節點之上衝天而起，在高空之上匯聚成一個倒扣碗狀的防護罩，隱隱與地脈相連接。
“好生巨大的陣法，簡直是文明發展史上的奇跡，這絕對是與文明發展層次並不相匹配的黑科技。”
看著那尋常武者根本難以感知的強大守護力量，陸文武忍不住稱讚了一句。
但是下一刻，他的笑意陡然收斂，雙眸之中迸發出驚人的憤怒。
這座超出了時代發展的城市護罩，所用於驅動的能源是——人！
一名名被抽幹了氣血的枯瘦武者被摘去身上的鐐銬、拔掉血色的插管，像是柴薪一般被送入一座規模巨大的磨盤當中，連肉帶骨被磨滅成血色的齏粉。
這些齏粉中同樣含著大量尚未被提取而出的氣血，被仆役們混入大量牲畜的血液攪拌成泥，一遍遍的塗抹在城牆的陣法之上。
那座宛若鋼鐵鑄就的城牆所散發出的氣息越發穩固厚重了起來，有幾分隱隱增強之感。
這一切，在陸文武強大的神識之中分毫畢現。
也許陸文武的道德水平並不高，死在他手上的生靈性命也已經是一個極為恐怖的數字。
但當他看到眼下這一幕的時候，依舊會感到強烈的憤怒。
戰鬥與戰鬥之中，殺人也就殺了，不過是你死我活。
可這是在幹什麼！
這是在將人命作為柴薪，作為耗材，作為能源，去供養一座以人命驅動的大陣！
即便是修仙界中最為暴戾兇惡的魔修都不會做出如此堪稱奢侈的舉動！
“嘿！突然出現的那個該死的家夥，哪裏來的鄉野武尊，不知道日月皇城之上不允許飛行嗎？趕緊滾下來束手就擒，通報姓名交代來曆！”
一個身著厚重戰甲的彪形大漢從城市中飛起，提著一柄戰錘朝向陸文武所在的位置飛了過來，臉上的表情極為不耐，眼中更是泛著些許殺意。
“那小子，說你呢！耳朵聾了！還是你想嚐嚐爺爺手中這靈兵分身戰錘的滋味兒！”
陸文武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心緒壓了下去。
他沒有管那正在飛上來試圖警告交涉的武尊，而是彈出一道神識將渾渾噩噩的林影飛弄醒。
“五五哥？”林影飛還有迷糊，“我們這是.這是在哪？”
“日月城，日月帝國國都。”陸文武麵無表情的說道，“下麵城牆上的那個陣法，是什麼。”
林影飛晃了晃腦袋，瞇著眼看了一下，迴答道：“啊？哦，您說日月城城牆上的陰陽同輝大陣？那玩意兒據說是從日月神劍上得來的靈感，防禦力極強，據說能引動日月之力，全力驅動連手持聖兵的巔峰武聖都能抗住幾下。”
“不過那東西強雖強，驅動起來也實在是太貴。我侄兒說，那陣法想要維持運轉，每日至少要獻祭萬名氣血充裕的凡人。如果是修為強大的武者，一個人能頂好多人。”
一日萬人，一年便是三百六十萬，十年三千六百萬！
這是何等驚人的數字！
古代華夏的盛世大唐，在唐玄宗統治的天寶年間，全國上下加在一起都不足六千萬人。
放在這裏，還不夠一座城市的陣法二十年獻祭的。
“為何要直接抽幹他們體內的氣血？這些被獻祭的人和武者又是哪裏來的？”陸文武再度問道，“如若有幾位武尊、武聖輪流以自身氣血蘊養，此陣並不會傷人性命。”
“五哥你這話好生奇怪，不抽幹氣血難不成還要一直養著他們嗎？養著這些人可是要花糧食的，想要恢複氣血還不能用稀粥、米糠糊弄。不過都是些戰爭搜羅來的奴隸，沒了就再去劫掠唄，為什麼要廢這個勁？”
林影飛對此感到有些奇怪，麵露疑惑之色。
“而且用武尊和武聖這也太.奢侈了，沒有國家供應的起，日月帝國也不行。日夜這樣消耗氣血，那武尊和武聖哪還有繼續修煉突破的機會了？沒有武者會同意的。”
“不過左右都是些凡俗之人的性命，又緣何能比得上能長生久視、搬山填海的武道之尊、武道之聖？千萬凡人的命也抵不過一位武尊。”
“如果五哥你是擔心人口消耗過大導致人才凋零，後續難以為繼，那大可不必。那些凡人就像是稻草一樣，死了一茬很快就又有一茬，能夠源源不斷收割的。”
“掠奪其他國家的凡人和武者充作奴隸，蘊養陣法、祭祀神兵，這不是很好嘛？此消彼長，這是削弱其他國家，增強自家底蘊的好辦法啊！”
“即便那些沒有陣法需要蘊養的國家用於祭祀神兵的氣血與血肉基本也都是這麼來的，除了之前咱們相遇的那個國家的傻子皇帝以外，沒有幾個傻到糟蹋自己國家的子民去喂養神兵和陣法的。”
陸文武再次深吸了一口氣：“你的意思是，這是普遍現象？”
“呃是啊，大家不都這麼幹麼？幾千年來都是這樣的啊？”
林影飛有些摸不著頭腦，感覺陸文武這位傳說中的“天人”好像有點無知，怎麼連這些常識性的東西都不懂。
“不過五哥你要是想當一國之主的話也不必擔心會沒有人口資源，擁有這種大陣的國家並不多，就隻有十二霸主國的國都才有這種吞金獸，不遇到攻擊的話一直維持基礎運轉即可。”
“如果隻是為了滿足神兵的日常吞噬需求，很多時候都無需特意舉辦祭典，隔個三、五年發起一場百萬人規模的戰爭打打周邊小國就差不多了，隻有想要為了神兵進階和強化才需要特意去抓捕奴隸，舉行祭典。”
陸文武麵無表情的聽完了林影飛的解釋，眼神越發冰冷了起來。
作為一個道德底線並不高的人。
他很少會因為一些血腥殺戮之事而感到憤怒。
畢竟他自己也算不上什麼正麵角色，殺戮對他而言是家常便飯，體內業力之多讓十殿閻羅都為之震驚。
即便是當初在修仙界，那些魔修的所作所為都沒有讓他到達憤怒的地步，隻是感歎這幫魔修還挺進步，知道不能竭澤而漁。
魔修雖然同樣殺人練功，但好歹還知道可持續發展，知道讓人口呈現正增長。
培養兩個才能殺一個，雖然依舊血腥，但文明至少是在往前發展的。
血腥的發展，依舊是在發展。
可神兵大陸的人在做什麼？
他們在把人命當韭菜割！
並且對這種事習以為常！
即便神兵大陸這方世界有著不知道多少萬裏之寬廣，大大小小上千個國家之內有不知道多少凡人在繁衍生息。
若是日日夜夜這樣屠戮下去，整個世界終有一天將會毀滅。
最終，隻會剩下一人，一件神兵。
僅此而已。
這個病態的世界，對武道是何等的褻瀆！
如此行徑，枉為武者！
就在這時，先前飛上來的那武尊已經來到了與陸文武平齊的位置，身上毫不保留的爆發著強大的氣血之力，足有武尊後期。
一柄碩大的戰錘遙指，魁梧戰將的臉上殺氣騰騰：“那家夥，老子問你話呢！你特麼聾了是吧？再給你一次機會，老子數十個數，麻溜的給老子滾下去！”
“十”
“原來是因為神兵出現的普遍現象啊那我這次還真的是非要把那些神兵全毀掉不可了！”
依舊無視了那喊話的武尊，陸文武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冷笑。
他看了一眼一臉懵逼的林影飛，隨手將其丟進了龍府當中。
“小寶，幫我看一下他。”
小寶麵露古怪：“我還以為你會直接捏爆他的腦袋。”
陸文武微微搖頭：“沒有意義，不過是神兵帶來的禍端，他成長在這個環境之中，這不是哪一個人的錯，錯在那些神兵。況且，我還需要一個對神兵大陸足夠了解的向導。”
“這可真不像是你能說出來的話。”小寶甩了甩尾巴，嗖的一下化光消失。
毛毛已經很自覺的化作火焰紋路，出現在了那蘊藏著爆炸性力量的背肌之上。
“不像我麼？隻是不想讓這個苦難的世界再多些死亡罷了。”陸文武冷笑著自嘲，“總感覺功德之力變多了之後，我的道德水平也變高了一些，竟然會開始心疼這種事。或者應該說我懂得了共情？”
“我說，你這孫子踏馬是真敢裝聾作啞啊？”
被接連無視了兩次的魁梧戰將自覺很沒有麵子，開始變得氣急敗壞，徑直朝著陸文武飛了過來。
手中戰錘高高舉起，已經迸發出了一層耀眼的血光。
“今天爺爺不給你砸成肉泥喂我皇都的護城大陣，你們這些邊緣地區來的鄉巴佬武者還真把自己當一迴事兒了！”
“死來！”
鑲嵌著無數尖銳釘刺的錘頭在空氣中輪出了刺耳的唿嘯，恐怖的力道將風聲扯碎。
陸文武臉上的笑容越發濃鬱了起來，金色的豎瞳中迸發出驚人的威壓。
“砰！”
“砰！”
兩聲近乎同一時間響起。
那足以秒殺尋常武尊的戰錘鉚足了勁砸在了陸文武的額頭之上，卻與他那麵露驚駭之色的主人一同炸成了漫天碎片。
一個眼神，一位足以單人鎮壓中型國家的武尊後期爆體而亡，連帶靈兵分身一同破碎，死的毫無還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