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春秋自與那青衫男子分別後,便急匆匆的在玄武峰上轉了一圈,不多時,她便瞧見那站在一處高臺上觀看比試的風半夏。
雲春秋忽然高聲道:“半夏”。
聞言,風半夏神色一怔,迴頭一看,卻見雲春秋神色有些不太對勁,雖說腦子不大聰明,但瞧見後者這般模樣,神色一緊,連忙轉身就跑。
“還想跑?”
雲春秋快步上前,一瞬便按住了正欲逃跑的風半夏。
“春秋,你,找我作甚”
風半夏有些心虛的說道。
“怎麼,知道我找你還跑,是不是背著我做了什麼壞事”
雲春秋冷聲問道。
“沒,沒有”
風半夏連忙擺手,身子微微一抖,看起來有些緊張。
風半夏不善撒謊,一旦撒謊,莫說與她朝夕相處的幾位聖女與柳無心了,就是個腦子正常的人也能輕易看出來。
雲春秋冷哼一聲,“還說沒有,我問你,那下麵的人那個家夥是誰,為何他會有你的佩劍,那把佩劍我記得可是你父母的遺物,你不可能隨意給一個不認識的人”。
“不,那不是我的佩劍,絕對不是,他,他不是陳默,跟我沒關係……”
“你……”
雲春秋氣笑了,一句話,全交代了。
看來跟她猜測得一樣,這世上能讓她舍得借出佩劍的,除了天默教的幾位聖女與柳無心外,也就隻有那個跟她關係不錯的陳默。
風半夏瞧見雲春秋沉默不說話,心裏頓時來了底氣。
看來她還是相信我的謊言了,誰說我不會說謊的……風半夏自信滿滿,扭頭看向比武臺,卻見戰鬥已經落幕,而在最後時刻,陳默臉上的麵具忽然碎了……
臉上的麵具忽然碎裂,陳默也懵逼了好一會兒,左右看了一眼四周,無奈歎了一口氣,看來有些事是躲不過的。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能讓自己人接近自己。
比賽結束,陳默轉而離開了玄武峰,迴到平山鎮上,自己所住的一家客棧之中,找出藥草靈丹療傷,順便給大寶、小寶恢複最佳狀態。
而後,陳默又清理幹淨身上的傷勢,換了一身衣裳,就在這時,一道敲門聲傳來。
“來了”
陳默深唿吸一口氣,已經做好了準備,隻是,不知先來的是雲春秋還是龍飛舞。
“進來”
話音落下,房門被推開。
陳默迴頭看了一眼房門處,神色不由愣了一下,來人有些熟悉,但又很陌生。
一頭淩亂長發隨意紮起,憔悴的麵容,有些泛紅的眼眶,好似哭過一般,他穿著一襲老舊青衫,腰間一左一右掛著酒葫蘆與一柄長劍。
第一眼看去,陳默隻覺得來人是個邋裏邋遢的中年懶漢,胡子拉碴,不修邊幅,可第二眼看去又覺得有些眼熟。
還未等陳默認出來人,卻見對方踉蹌兩步走來在他麵前左右打量一番後,泛紅的眼眶處噙著淚水‘嘩’一下就滾落下來。
‘撲通’一聲,沒有絲毫征兆的青衫男子便跪了下來。
“少,少爺,少爺,張龍終於見到你了”
青衫男子抬起頭,雙手緊緊抓住陳默的手,生怕這是一場夢,很快便會消散。
這重逢的一幕,張龍不知在夢中遇到過多少次,可每次與少爺的重逢都在轉瞬之間消失。
三百年前陳默的死讓張龍自責了很久,在得知他死前在信中留下的內容後,他也終於明白了,為何少爺會從容赴死。
因為他們太弱了……
張龍接受了陳默死前留下的斷劍,一人一劍從帝都城外一路來到狂沙宗,一路上,他遇到過不少強大的妖獸,險些喪命在山中。
但,一想到少爺為他們做的事,少爺所受過的痛苦,他咬著牙堅持下來,即便遍體鱗傷……
因為隻有他變強了,他才不會再有這種慘痛的經曆。
張龍的天賦很高,悟性也高,拜入狂沙劍仙門下後他突破了自己的心坎,劍術日益精進。
而後,他離開狂沙宗,遊曆九州,一步步走到今日的這個位置,成為天下劍客崇拜的小劍神。
有人說,他是距離劍神之位最近的人,有人說,以他的天賦,有生之年定能超越曆代劍神……
然而,他真正做到冠絕天下的時候,張龍迷茫了。
他變強的目的是為了不辜負少爺的期盼,是為了保護少爺不受傷害。
但,少爺已經死了……
迴過神來的張龍失去了目標,整日活得渾渾噩噩,每次想到因為自己不接受少爺所贈之劍,導致少爺當日不得不折返而遭到奸人所害,他便感到深深的自責、愧疚……
張龍的人生,再也沒有了希望,那個意氣風發,前途無限的小劍神逐漸淡出世人的視線,變成每日隻會酗酒,得過且過的酒劍仙。
居無定所的張龍每日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沒有目標,沒有希望,走到哪兒算哪兒,每日除了喝酒就是睡覺。
偶然間,他聽聞聖劍宗準備舉辦一個什麼名劍大會,本來的他並不打算參加,可當看到那柄陪伴三百年,少爺所贈的斷劍,他忽然來了興致。
若是讓少爺的劍登榜名劍大會第一倒也算為少爺做了一件好事。
隻是,令張龍沒想到的是,自己偶然間的心血來潮,竟然讓他碰到了三百年來最期盼的事。
張龍通紅的雙眸死死盯著陳默,淚水止不住的湧出,他不是個擅長說話的人,自陳默死後,他變得更加孤僻了。
可當麵對陳默時,他卻是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三百年來的委屈,三百年來的苦痛,他都想告訴他。
“張龍?”
聽到張龍的話,陳默愣了一下,上下打量這個不修邊幅的酒鬼,眼神中閃過一抹詫異,當年的他經曆社會的毒打雖被磨平了棱角,可卻能找到對生活的期望。
但今日的他卻是找不到了。
陳默不知道,這些年張龍經曆了什麼,但他知道,他一定經曆了很多的痛苦。
陳默抬手,輕輕拍在張龍的肩膀上,“張龍啊,這些年,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