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雲(yún)層籠罩在都市的上空,遠處倒塌殘缺的大廈依舊歪歪斜斜的堅挺著,略帶腥臭味的渾濁空氣充斥著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中,黃昏的斜陽總是帶著一絲詭異的猩紅色。
和其他地方一樣,天昌市也是一座受傷的城市。
剛剛做完兼職的李易此刻拎著東西行走在老城區(qū)那蕭條,破舊的街道上,他熟練且小心的避開地麵坑坑窪窪的積水,然後快速的鑽進了一條小巷中。
小巷四通八達,連接著老城區(qū)的各個地方,從小路走能節(jié)省不少的時間。
“咳咳!”
自顧走路的李易突然聞到了一股腐爛的惡臭,他忍不住咳嗽了兩聲,不過卻不敢多做停留,隻是加快了腳步,迅速的遠離了那片臭味籠罩的區(qū)域。
因為他知道,那種臭味是人死後,屍體腐爛後形成的。
城市裏最底層的人就猶如陰溝裏的老鼠,光是維係正常的生活就已經(jīng)很勉強了,即便是死了,也隻能在陰暗的角落裏靜靜的腐爛生蛆,直到惡臭無法掩蓋,才會被衛(wèi)生隊的人發(fā)現(xiàn),然後清理。
畢竟這個世界已經(jīng)變的不一樣了,即便是在秩序良好的城市當中,死亡率依舊是居高不下。
“也不知道這一次我的運氣怎麼樣,能不能熬過這一關(guān)。”
年僅才二十歲的李易心中無奈一歎,眼中透露出一絲迷茫和疲累,但是他很快眼神卻又堅定了起來,腳步比平時更快了一些。
沿著記憶中的一個地址,他穿過小巷來到了一個有幾十年曆史的小區(qū)當中。
小區(qū)不大,隻有四棟樓,這在老城區(qū)很常見。
即便老城區(qū)環(huán)境不佳,但最起碼老城區(qū)比其他地方更安全一些,不太容易發(fā)生意外,所以看似破舊蕭條的老城區(qū)內(nèi)其實蝸居著很多人,他們?nèi)缥浵佉话憧惺持@座城市的一切,勉強茍活著,李易便是其中一員。
旺門小區(qū)。
“對了,沒錯,就是這裏。”李易找到了地址上的位置。
不過當他進入小區(qū)之後卻發(fā)現(xiàn)小區(qū)中間的空地上聚集了不少人,在這些人群的中央,他甚至還看到了調(diào)查員的身影。
“不會出什麼事了吧?”他臉色微動,然後好奇的湊了過去。
“聽說四棟701的住戶死了,死的很慘,血都流到樓道裏了,這肯定不是正常死亡,估計是什麼特殊的意外,不然調(diào)查員不會來這破地方的。”
“四棟701住的是誰啊,完全沒有印象,有誰認識麼。”
“就那個一頭大波浪,打扮很豔麗的那個。”
“哦,你這麼一說我就記起來了,她叫劉麗,年紀三十二歲,未婚......胸很大。”
“啊?”
聽到這麼一說,旁邊不少人頓時詫異的看向了他。
那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此刻正搖著頭一副感慨萬分的模樣。
這個時候有一位調(diào)查員從四棟的樓道裏走了下來,同時他的身後還有幾個隨行的衛(wèi)生員,他們抬著一個裝屍袋,裏麵裝著的應(yīng)該就是那個劉麗的屍體。
“上麵什麼情況?”為首的調(diào)查員叫王建,這片舊城區(qū)是由他負責。
相貌平平的王建雖然隻有二十多歲,但是一雙眼睛卻十分銳利,在光線黯淡的地方似乎隱約散發(fā)著光亮,讓人感到莫名的心悸。
“王隊,死者屍體被分割成了十幾塊,現(xiàn)場十分血腥,但是從目前的調(diào)查來看,死者的死因應(yīng)該是......自殺。”另外一位調(diào)查員走了過去,臉色十分凝重,低聲說出了自701室的一些情況。
王建點了點頭,臉色很平靜,似乎對這樣的情況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畢竟更離奇的事件他都遇見過。
“還有其他什麼線索麼?”
另外一位調(diào)查員說道:“701室的對麵有一住戶,似乎看見過一些東西。”
說完,他示意了一下,一個二十五歲左右的年輕人被帶了過來。
“我是調(diào)查員王建,說說看,你在701室都看見什麼了?”王建詢問道。
那個年輕人神色緊張道:“我,我看見昨天晚上有一個人陸陸續(xù)續(xù)的走進了701室裏麵。”
“陸陸續(xù)續(xù)?”王建微微皺了皺眉:“你在耍我麼?”
“沒,絕對沒有,那個人的確是陸陸續(xù)續(xù)的走了進去。”那個年輕人十分肯定的說道。
王建臉色一沉,猛地伸出手掌一把掐住了這個年輕人的脖子,然後冷冷的盯著他的瞳孔看了看,然後隨手甩到了一旁:“又修煉瘋了一個,帶走。”
“是。”
那個年輕人立刻掙紮起來:“不,我沒有瘋,我沒有瘋,的確是有人陸陸續(xù)續(xù)的走進了701室,那個人就是殺人兇手,她不是自殺,不是自殺,我沒有問題,我昨天趴在門上修煉,看的清清楚楚。”
可是同行的工作人員沒有廢話,帶著他就朝小區(qū)外走去。
那個看熱鬧的中年男子此刻喊道:“死者劉麗能陸陸續(xù)續(xù)的被帶出來,為什麼兇手不能陸陸續(xù)續(xù)的進去殺人啊?調(diào)查員憑什麼說別人瘋了啊。”
“他不正常,你也不正常麼?”王建瞥了他一眼:“你也想被帶走?”
那個中年男子隨後立刻朝著那個年輕人的方向呸了一口:“這個瘋子,就應(yīng)該被帶走,我剛才肯定是被他影響了,絕對不能把這瘋子放迴來,說不定殺死劉麗的兇手就是他。”
“我說了,劉麗是自殺,這個案子已經(jīng)結(jié)了。”王建再次重複了一遍。
“看樣子這裏的自殺案件應(yīng)該隻是巧合,和我要做的事情沒什麼關(guān)係。”
看熱鬧的李易一直沉默不語,他隻是默默的拎著袋子離開了人群,朝第一棟樓走去,這事情和他沒什麼關(guān)係,他來這裏隻是為了賺錢而已,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旺門小區(qū),一棟,201室。”
李易微微吸了一口氣,他來到這個陌生的地址,然後敲響了那扇陳舊的房門。
咚咚咚~!
沉悶的聲音在昏暗的樓道裏迴蕩,周圍一片寂靜。
半響。
那扇陳舊的房門打開了,發(fā)黃的燈光照了出來,同時裏麵傳來了一個聲音。
“進來吧。”那個聲音十分的低沉。
李易略顯緊張的走了進去。
客廳的布置很簡陋,一個沙發(fā),幾張木製的椅子,左右兩邊的臥室門緊閉,在發(fā)黃的燈光照射下,這裏的空間略顯幽閉。
“朋友,別看了,你來晚了,就差你一個了,我們這些人都在等你。”沙發(fā)上坐著幾個人,有男有女,開口的是一個穿著衛(wèi)衣的年輕男子。
李易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對麵椅子上坐著的那個人。
那人身體籠罩在燈光的陰影之中,此刻微微抬起頭,一雙眼睛格外明亮,閃爍著淡淡的光亮,仿佛蘊含著某種特別的力量,讓人不敢直視。
“我叫老鴉,你叫李易對麼?很年輕,看你這樣子頂多二十出頭,說說看,為什麼想接這個危險的任務(wù)。”這自稱是老鴉的人開口了,他聲音依舊低沉,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李易定了定神,然後認真道:“缺錢。”
身後沙發(fā)上那個穿著衛(wèi)衣的男子噗嗤就笑了:“廢話,來這裏接這種危險活的哪個不是缺錢了,這年頭命不值錢,賣命的事有的是人搶著做。”
李易還是沒理會,繼續(xù)解釋道:“我父母是沉寂者,已經(jīng)昏睡了六年。”
“父母都是沉寂者?能活六年說明你家有兩臺醫(yī)療艙,一臺醫(yī)療艙即便是二手也至少值一百萬以上,你不像是缺錢的樣子。”老鴉聲音一冷:“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別耍花樣。”
“醫(yī)療艙壞了,需要維修,維修費是五萬,這筆錢我拿不出來,看到群裏有人介紹活,說完成之後能給十萬,所以我就來碰碰運氣了。”李易心中一凜,再次細說了一下自身的情況。
也許是相信了李易的話,又或者是看見了李易眼中的不安和急迫,他語氣一轉(zhuǎn),然後輕聲一笑:“養(yǎng)兩個沉寂者六年,即便是有些家底也耗的幹幹淨淨了,又碰到醫(yī)療艙故障,這種情況下的確很急需一筆錢,畢竟沒有醫(yī)療艙的維係,沉寂者活不過三十天,看樣子你是想為你的父母拚上一把,很不錯,這年頭像你這樣的孝子已經(jīng)不多見了,既然如此,我給你這個機會,你理由通過了,坐下吧。”
李易見此這才鬆了口氣,在沙發(fā)旁邊找了一個凳子坐了下來。
“最後一個人到齊了,在這之前如果有誰想離開的,現(xiàn)在就可以走,我不會攔著,十秒之後,我會開始交代這次的任務(wù)。”老鴉那明亮的眼睛之中透露出幾分威脅之色。
很明顯,這是在告訴他們,現(xiàn)在不走,到時候想反悔就不可能了。
昏黃的客廳裏,所有人陷入了寂靜當中。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
期間沒有一個人離開這裏。
“很好,看樣子你們都有不得不拚命的理由,既然如此,現(xiàn)在我正式開始介紹任務(wù)。”老鴉此刻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旁邊緊閉的臥房門也打開了,一個穿著西裝的男子走了出來,直接將大門鎖死,然後像是一堵高牆一樣矗立在門口,防止有人逃離這裏。
“老鴉,別浪費時間了,快說要讓我們做什麼吧,太困難的事情我們可幹不成,畢竟我們隻是想要賺錢不是想送命,而且我們都是沒有修行的普通人,能做的事情也很有限。”那個穿著衛(wèi)衣的男子絲毫不緊張,隻是咧嘴笑著說道。
老鴉目光瞥了一眼,然後道:“你給我老實點。”
衛(wèi)衣男子聳聳肩,並不以為然。
敢玩命賺錢的人,還有什麼好怕的。
其他幾個人顯得很沉默,並沒有在這個時候打斷老鴉的話。
李易也隻是靜靜聽著,他隻希望所謂的任務(wù)別太兇險,他還想活著迴去。
見到所有人保持安靜,老鴉才認真的說道:“十天前,廢城區(qū)裏有一棟大樓出現(xiàn)了一點異常,我們的人進去裏麵搜尋,結(jié)果發(fā)生了意外,死了好幾個,隻有兩個沒有修行過的普通人活著迴來了,其中一個瘋了,一個重傷,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裏,勉強撿迴了半條命。”
“第二次,我和我的搭檔再次前往那棟大樓搜尋,我的搭檔很不幸折在了那裏,隻有我運氣好逃了出來。”
“但是兩次的探尋我得到了兩條關(guān)鍵信息,第一條信息,那棟大樓裏很有可能存在奇物。”
這話一出,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睛,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奇物?怎麼可能?廢城區(qū)都不知道被搜尋了多少次,怎麼可能有奇物留下?”那個衛(wèi)衣男子猛地站了起來,唿吸都有些急促了。
奇物。
天傾事件之後,來自異世界的寶物,據(jù)說擁有神話傳說的神異力量。
每一件奇物都價值連城。
全球各國更是不講道理的強勢迴收每一件奇物,為此不知道引發(fā)了多少奇物之戰(zhàn)。
如果普通人得到奇物自願上交的話,光是現(xiàn)金獎勵就至少十個億,除此之外還能無條件進入金色學(xué)府,終身免開除,至於什麼安定區(qū)的別墅,榮譽身份,那都是附贈的隱形福利。
但就是如此重賞的情況下,國內(nèi)也隻發(fā)生過兩起自願上交奇物的情況。
因為奇物除了具備神異力量之外,還能讓普通人逆天改命,走上一條堪比天才的修煉之路。
隻需要擁有奇物幾個月,獲得者就能超凡脫俗,倘若擁有奇物幾年,國家都得看你臉色。
“別畫大餅了,我不相信老城區(qū)裏存在奇物,一件奇物的影響範圍至少五公裏,那麼大一片區(qū)域受到影響,你當調(diào)查員是吃幹飯的啊?”說話的是一個女子,她穿著吊帶裙,身材很性感,但是嘴角卻露出一絲不屑。
她這一番話,讓其他還處於震驚當中的人頓時冷靜了不少。
“說的對,十萬塊請個人,去找價值連城的奇物,這話聽的怎麼這麼荒謬,如果真有那玩意的話,還輪得到我們知道?這片老城區(qū)早就被圍得水泄不通了。”衛(wèi)衣男子對剛才那女子的話點頭表示讚同。
李易還有剩下的人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
老鴉依舊聲音低沉:“奇物也分級別,也有完整的奇物和殘缺的奇物,那種最頂尖的奇物當然不是我們這些人可以奢望的,但是運氣好的話,找到一件殘缺奇物,或者是奇物碎片也不是不可能。”
“你們五個人的任務(wù)很簡單,進去那棟大樓裏,把東西找到,即便是拿不出來,隻要確定了位置我就給你們十萬,如果能取迴來,我一人給兩百萬。”
“就這點錢想讓我們冒著危險幫你找奇物?很難辦啊。”衛(wèi)衣男子忽的咧嘴一笑
“你什麼意思?想退出?”老鴉說道。
“不,我的意思是要加錢。”衛(wèi)衣男子盯著他道。
“別貪得無厭,小心有命賺沒命花。”老鴉冷冷道,這一刻他的眼睛瑩瑩生光,宛如一頭蟄伏在黑夜當中的野獸。
衛(wèi)衣男子卻不畏懼,他說道:“你敢動手嗎?殺了我,這件事情就黃了,一旦引來了調(diào)查員,到時候損失更大的還是你們,畢竟我們爛命一條不值錢,你就不一樣了,前途一片光明,還有機會接觸奇物,為了幾個小癟三就葬送一切,不值得。”
說著又轉(zhuǎn)而向著李易等人說道:“我現(xiàn)在可是為大家爭取利益,你們不說兩句。”
“這個任務(wù)很危險,我要求現(xiàn)付一半定金,不然我不去,誰知道你事後會不會反悔。”那個身穿吊帶裙的女子立刻說道。
顯然涉及到了奇物誰都忍不住開始坐地起價了。
李易也不想退縮,他說道:“我也覺得錢少了一點,除了先支付五萬定金之外,如果找到你要的東西之後得再付十萬,至於取迴來,我們這些普通人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沒那個本事。”
他的話才剛落下,旁邊沙發(fā)上一個肌肉健碩,寸頭國字臉的壯漢此刻也站了起來,他身高略顯誇張了一些,將近兩米,頭都快接觸到天花板了,雖然是普通人的身份,但是卻讓人感覺很不簡單。
“你這崽種,既然找上了我,事情不管做不做,錢我都要拿,倘若你不給,我一拳把你的腦袋給轟碎。”這男子說話沉悶,有一種不容拒絕的語氣。
剩下最後一個人是個戴眼鏡,身材略顯消瘦的中年男子,之前一直沉默寡言,直到現(xiàn)在才開口道:“老鴉是麼?你把他們四個人的錢全給我,這件事情我來搞定,不過你要的東西取迴來之後我要分三成。”
“......”老鴉頓時沉默了起來。
好一會兒,他才聲音低沉道:“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個個都是人才,要錢不要命,要不是這裏還是安全區(qū),真想把你們幾個全宰了。”
衛(wèi)衣男依舊咧嘴在笑,吊帶裙女子翻了翻白眼不以為然,那個身材魁梧高大的男子不屑的冷哼了哼,最後那個眼睛男子則是微微低下了頭,扶了扶鏡片,嘴角露出一絲莫名的微笑。
隻有李易顯得表現(xiàn)正常點,眼角莫名一跳,略顯不安。
但見到所有人不為所動,老鴉短暫的衡量之後還是選擇了妥協(xié),畢竟再找一批人的話很麻煩,而且他不想夜長夢多,否則消息一旦泄露局麵就不是他能控製的了。
“就按李易說的,先支付五萬定金,事成之後再付十萬,不要再和我討價還價了,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
其他人短暫的沉默了一下,顯然都接受了這個條件。
“你還沒說第二條關(guān)鍵信息。”那個穿著衛(wèi)衣的男子再次問道。
老鴉說道:“第二條關(guān)鍵信息就是,進入那棟大樓,普通人遭遇的危險反而少,像我這類踏入修行當中的人更容易被危險盯上,這就是為什麼我要找上你們這些人的原因,不要浪費時間了,立刻出發(fā)。”
說著,他示意了守在門口的手下打開了房門。
“我還有一個問題。”李易說道。
“還有什麼問題趕緊問。”老鴉冷冷道。
“你說的那地方到底存在什麼危險,連你們修行過的人都應(yīng)對不了。”李易說道:“這個問題很重要,至少我們都明白待會兒要麵對什麼。”
“那棟大樓......鬧鬼。”老鴉說完這句話便走出了房間。
鬼?
所有人怔了一下,發(fā)黃的燈光下有股毛骨悚然的寒意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