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處荒無人煙之地,火老突兀出現。
他猶自還有些惱怒,迴首就打算望望那讓他傷心且又丟失尊嚴的仇人,但此地光禿禿一片,哪兒還有丁點那女子的身影?
火老頓時有種無能狂怒之感,忍不住有種想要仰天長嘯之感。
因為。
就在被囚這段時間,他雖然極度不甘,但最終還是被迫妥協將手中神印借出。
他算是看出來了,那賤婢就是貪圖他神印之上秉持的火之權柄,隻要他不借神印,那女人還真就打算將他關進牢獄。
無法無天,無法無天!
自從追隨神君官封五老以來,火老都快忘記他有多久沒有再體會過如此折辱了。
但是。
就算是如此屈辱,如此憤怒,火老依舊無法否認,麵對那位安瀾元君,火老在心底深處更多的反而是忌憚、嫉妒。
火老眼眸中燃著一團火焰,好似又重新看到那位安瀾元君在拿到他神印後,短短時間所激發出的無盡火意。
尤其是當火老從那位安瀾元君口中聞聽到“火德天地”幾個字之後,心頭更是泛起無盡的酸意。
所謂的“火德天地”,據說形容的乃是五德終始和五帝輪轉的世界本質。
金木水火土五行五帝輪流德配天地,當天地秉持火德的時候,赤帝就最貴,神通和權柄也最高。
這是火老一直以來孜孜不倦追求的境界,但卻始終無法窺見到門檻兒。
卻是不曾想到,此女隻是借他神印一觀,竟然就看到了神印內部最本質的部分權柄。
火老罕見有被天才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之感!
火老哪兒知道,在這山河領域之內,鍾立霄幾乎就是火之道主,那權限可比火老要高多了。
就在此時,火老耳畔卻是驟然聞聽到非常威嚴的聲音。
“速迴神庭見朕!
火老聞言,頓時一個激靈,連忙對著神庭所在的方向行了個大禮。
神庭。
火老見到神君和一眾同僚之後,立刻雙膝跪地道,“臣有罪,奉旨出兵討伐不臣,不僅沒能揚我神朝天威,還損兵折將,令君上和神朝蒙羞,還請君上責罰!
在場眾人聞言,各個都有些噤若寒蟬。
此次火老出兵,也的確是損兵折將嚴重,四大天王戰死,甚至就連火老自己都淪為階下囚。
若真要論罪,直接推到午門外斬首都不為過。
但是。
具體怎麼責罰,終究還是要看君上自己。
神君聞言,頓時哈哈笑了起來,笑聲不絕於耳。
“勝敗乃兵家常事,火老你的確是兵敗了,有罪,但也正是你讓朕知曉了煌煌神道之中,還隱藏有安瀾元君這樣一位巨擘.我神朝氣運可是因此暴漲!
神庭之上眾神聞言,紛紛麵麵相覷。
氣運暴漲?
君上直接用了一個“暴”字?
眼看眾多臣子如此不解,神君頓時笑了起來,格外的舒爽。
“眾愛卿有所不知,此女命格或許極為特殊,在收服她為臣子之前,朕感受還不深。”
“待她心底開始承認朕乃是君上之後,朕立刻感覺證道的障礙消弭了很多,就像是搬去了一顆大石,有種茅塞頓開之感。”
在場眾神聞言,紛紛震驚詫異起來。
此女到底是什麼身份?
單單隻是願意承認和君上之間的君臣關係,就讓君上感覺心頭去了一顆大石?
換言之,這不就意味著此女隻可為友不可為敵?
這更是引起眾神浮想聯翩,愈發懷疑這位安瀾元君乃是某位活了悠久歲月,然後如同孤寒怪叟這般棄仙修神的老古董。
在這一刻,甚至就連“安瀾元君”這個神明封號,或許都有些意味深長。
因為。
縱觀此女和火老之間的戰鬥,她最擅長的無非就是土火兩道。
而“安瀾”更多代指水波平靜,河流安穩不泛濫。
這簡直就相當於給火神封了個“水德星君”的封號這是不是也說明君上對此女那也是既拉攏也防備那?
還真是有意思!
對於神明而言,封號那還是相當重要的,往往和神職掛鉤。
而信眾也多會以神明之神職,決定向神祗祈求什麼。
若是信眾向擅長土火兩道的安瀾元君祈求航運安全水波不興那可就搞笑了!
就在此時,眾神又再次聞聽到神君感慨道,“當初始一得知此女竟如此重要,朕當場就想要敕封她為天妃,然後被她嚴詞拒絕了”
神庭之上諸多大臣頓時麵麵相覷。
君上這是什麼意思,是他們能聽的嗎?
莫說是神君之尊,就算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若是被心儀的女子拒絕了,都會感覺顏麵大失吧?
君上卻是在朝上當庭說了出來。
這是在暗示什麼麼?
朝上諸多大臣頓時明白了兩點兒:
第一,此女身份命格非常特殊,非常重要。
第二,君上對她多有欣賞,有意納其為天妃。
不少神明紛紛悄無聲息望向了月老。
月老麵不改色,但眼眸深處多少有些意動。
神君見此,當即點頭道,“火老雖然兵敗,但功過相抵,不賞不罰諸位愛卿可有異議?”
“君上聖明!
“四大天王戰死,但他們也是神朝不可或缺的重要戰力,及時選拔新的戰力補上!
“遵旨!
“.”
“退朝。”
“臣等告退!
不多時,神庭之上就隻剩下神君一人高坐。
他腦後象征著君權的神環逐一褪去,但眼眸深處的喜悅和探究猶自還是揮之不去。
[你以為你聽調不聽宣就可以擺脫朕?]
單單看那安瀾元君對他的態度,神君就猜測她應該是對神道之終極有些了解的。
但是。
那又如何?
君臣名分一旦定下,那可就是永遠都斬不斷的羈絆。
[整個神道都是朕的所有物,隻要朕想就沒有任何得不到的,一旦朕成功證道那朕的所有選擇就全部都是正確的,沒有任何人可以指摘,可以指責。]
如果有外人看到眼前這一幕,一定會非常震驚。
因為。
這位在所有神祇眼裏貴不可言的君上,多少有點望之不似人君。
或許神君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這種想要得到就一定要得到的想法,到底是有多傲慢多偏激。
然後。
神君就詫異的發現,他的靈應貌似失去了對那位安瀾元君的鎖定。
怎麼可能?
若非那君臣線尚且還在,神君估計要徹底坐不住了。
隨即,神君嘴角就浮現出一抹冷笑。
果然是某位神秘的老不死麼?
這手段也的確是驚人,但麵對這至高無上的神道“特權”,一切掙紮那都是無用掙紮。
老不死積累的底蘊越深厚,最後都越是會成為他的養料!
送走火老之後,鍾立霄第一時間以神秘石殿學來的咒文將他所有氣息一一封印。
饒是如此,鍾立霄心頭猶自有些心緒難寧。
因為。
神通「天公疼憨人」非常罕見的給予了他非常具體的指引。
細細迴想命運指引中的畫麵,鍾立霄甚至多少有些不寒而栗之感。
他曾經猜測這位神君極有可能乃是昔日手持禦神旗驅使天下神祇送死般阻止灶君證道的那位。
好消息是,借助這次命運指引,鍾立霄驗證了他昔日的猜測。
壞消息是,禦神旗或許要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高端、厲害。
在命運指引的畫麵中,鍾立霄看到他因為逐步融入神朝的氣運體係裏,對禦神旗愈發沒有抵抗能力。
在神君證道天地的過程中,鍾立霄甚至看到安瀾元君被神君強行以聖旨的形式加封為了天妃。
然後,一身氣運就強勢被神君掠奪。
在後續證道劫難中,安瀾元君更是身不由己的一馬當先,替神君征戰天地,直到戰死。
一遍遍迴想起命運指引中的畫麵,鍾立霄這才意識到,他貌似多少有些失算了。
不是他周郎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而是神君遠比他想象中的神秘,禦神旗也遠比他想象中的強大。
[神君的秘密到底是什麼?他為何就可以如此的“貴不可言”?]
[還有那禦神旗,難道也是類似墮罪魔盞這般,乃是神道聖器?]
鍾立霄越想越感覺可能性極大,也因此愈發頭痛。
墮罪魔盞,那可是連化神尊者都隻能選擇封印的魔道聖器。
和墮罪魔盞一個級別.
鍾立霄和神君雖隻有一麵之緣,但他腦後圓光顯現,體表隱隱好似有無窮秩序神鏈纏繞的景象,還真是留給了他不可磨滅的印象。
現如今這個時代,這些有資格踏出證道這關鍵一步的將成道者,還真就是沒有一個簡單的。
[終究還是實力太低,看來還是得盡快結嬰]
一旦成功結嬰,再加上諸多神通的合力,哪怕麵對神君這種將成道者,他或許也有一搏之力。
處境雖然極度艱難,但好在最後神通「天公疼憨人」還是給予了他一個指引.地師宮。
鍾立霄想了想,還是決定立刻前往地師宮一趟。
但是。
安瀾元君這個馬甲卻是不能再用了!
鍾立霄想了想,決定再開一個小號。
當然,開小號那也是需要智慧的。
隨便取一個名字,隨便捏一個身份,固然也可以,但後續的麻煩那可也不會少。
畢竟在這修仙界,任何一個修士,他的功法那都不可能憑空出現。
而且若是他以這個身份闖出偌大名頭,或者幹脆是闖出了大禍,若是沒有背景靠山也麻煩。
要知道現在的地師宮,那可是大佬雲集,甚至就連不少的元嬰化神都在裏麵尋找機緣。
鍾立霄不僅要考慮能否碰到機緣得到機緣的問題,還要考慮能否保住機緣的問題。
螻蟻小友道友前輩,最不濟鍾立霄也要讓那些強者將他看做是“小友”。
隨後,鍾立霄就想起了儲物袋裏的通天靈寶羊脂玉淨瓶。
若是在地師宮實在是情非得已,他或許就可以將甘露主當做大靠山搬出來。
念及此,鍾立霄身上一陣水光瀲灩,一套羽衣就此成型,赫然正是上次在千秋潭甘露主親自給他穿上的那套。
而鍾立霄的體型麵容,也有府君娘娘變成了昔日他陪伴徒弟寧雲芝時用過的馬甲.見素仙子。
上下打量了一下,鍾立霄臉上頓時露出一個笑容。
“甘露主前輩,若是晚輩在地師宮虎口拔牙,為您揚名天下,您應該不會介意吧?”
話是這麼說,但鍾立霄心頭多少還是有點兒沒底。
希望他在地師宮能夠找到一眼甘露主前輩沒喝過的泉眼吧!
想到此處,鍾立霄當即不再猶豫,身上的法力光芒經過一陣時間的偽裝轉化,立刻由土係功法的金黃色光芒,慢慢偽裝成了水係的碧藍色光芒。
為了撇開和府君娘娘這個馬甲之間的關係,鍾立霄也直接不再使用空間之道趕路,而是直接采用化作遁光飛行的方式。
隨後,天地間就有一道碧藍色虹光,快速劃破長空,在天地間留下一道道優美的遁光弧線。
湖州。
薛靖良正操控著大量的傀儡瘋狂殺戮,他身上受傷極重。
曆經多年積累下來的傀儡,在一場場殺伐之中也消耗的七七八八。
因法力消耗過度,此時薛靖良麵色煞白,異常的難看,甚至就連境界都開始變得有些不穩。
饒是如此,薛靖良猶自沒有任何停下來的意思。
“爾等賊子,還不立刻將我小師妹交出來,否則別怪我薛某人和你們同歸於盡!”
圍攻薛靖良的賊子聞言,頓時桀驁的大笑了起來。
“同歸於盡?哈哈哈,你現在還能做到嗎?”
“什麼傀儡將仙,要我看也不過是一膿包。還有你那小師妹,天下人都稱唿她為‘虎仙子’,她是什麼仙子,不就是昔日在青樓唱曲兒的小月仙麼?”
“她在青樓都能唱得小曲兒,就不能光著身子在咱們兄弟麵前唱個十八摸?”
“哈哈哈哈哈哈哈~~~”
薛靖良聞言,眼眸中頓時閃過一絲狠厲,“你們到底是誰?為何要對我小師妹如此苦苦相逼?”
時間可以磨平一切!
除了有心人,誰還會記得小師妹幾十年前那一段不堪的過往?
更別說,還專門抓人然後再想方設法通知他來救人?
薛靖良現在也已經想明白了,若非是有心人處處苦心孤詣針對,他和小師妹絕對不會向現在這般陷入絕境。
薛靖良甚至懷疑,他現在這般“不得好死”,或許都是幕後那些算計小師妹歹徒計劃中的一員。
更甚者,或許他的首級就是他們的目的,用途或許也單單隻是為了更進一步讓小師妹感受痛苦。
薛靖良瘋狂操控各種傀儡進行自殺式攻擊,奈何他是真的有些站不動了。
又一臺傀儡殉爆後,薛靖良忍不住一口逆血噴出,麵色都開始呈現死灰之色。
敵眾我寡,再加上有心算無心,他們對他的戰法實在是太過於熟悉了。
薛靖良是真的有些戰不動了!
薛靖良喃喃道,“小師妹,若是你見到我的首級亦或者是殘骸,可不要嚇到才好。”
“師父,對不起,靖良辜負了您的教導,沒有保護好小師妹!
“若是就此死了,在九泉之下,還真是無顏麵見師父.”
薛靖良麵色肅然,正了正衣冠,然後最後向那些包圍他的敵人發起了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