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啦……
蜥蜴的周身到處都在迸出赤黑色的氣靈,宛如勾鐮扯破了那一層堅硬的鱗片。
哇……
蜥蜴叫著。
挺著胸膛,賣弄利爪。
隻見蜥蜴口內上下的鋸齒粘連著稠液,像是在這裏宣布主導權一般。
哇……
蜥蜴大肆造作。
鼻孔內塞著兇火,雙眼中泛著殺戮。
哇……
這一叫,格外使得那禁錮著它的紅幕異常抖顫。
雙翼閃電貂分外不安,艾哈……連連叫著,饒是在打著哆嗦揮動雙翅。
“相公。”輕華叫著,並撰著滿手心的汗頂在胸口,乞求胤師傅能夠救她相公。
胤的帽簷異常低,足以掩蓋他所有的無能為力。
輕華有著揪心的痛——她望去這一枝枝的琪花瑤草,一個個驚鴻嚴影之妻,喊道:“相公在那裏備受煎熬,你們一點辦法也沒有嗎?”
“相公。”虛弱的凝露由安若姿攙扶,白著唇,步履維艱而來,滿眼裏就一個羅弋風,“相公……”很是觸目崩心。
輕華朝莫瑩看去,“莫瑩,平日裏你最聰慧,你倒是說句話啊。”
豈料莫瑩早摧心剖肝,涕泗縱橫。
她丟了魂,癱軟於汙穢的地麵之上,哭道:“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救我弋風哥哥……”咬破粉唇,“但凡要是有一點,我情願豁出性命,也要救我弋風哥哥。”
七七兩瞳渙散,搖著頭,簡直再不希冀任何希望,“沒用的,胤師傅要是沒用辦法,相公……相公……”癡癡地,楞楞的。
輕華再望向憐月溪、邀星、蘇安夕三女,看她們雖都是牽腸掛肚之樣,但一個個又掛滿了煞白和暗紫之色於秀顏中,苦笑道:“相公娶來我們有什麼用。”流兩行淚泛濫在麵頰,朝天空冷笑一番,“嗬嗬……真是樹倒猢猻散啊,哼,她們一走了之,非把相公搞得魂飛魄散她們才安心。我恨她們倆人。”
“咳……”輕華歎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本來,我還打算給相公生一窩小雪狐呢……嗬嗬……”臉上洋溢著憧憬的希冀,“看來,是不可能了。”
“輕華,你不要嚇我,你是不是魔怔了。”憐月溪哭哭啼啼道。
“唿……”輕華鬆口氣,扭轉過去,朝羅弋風道:“相公,這個時候你才知道誰最愛你吧。”
這時,卡噝麗悲痛不已,俯在胤的肩膀上泣道:“胤,”來迴搖著,“你倒是說句話話啊。”
胤低聲道:“現在,隻能全看鬼帝的造化了。”
輕華抖顫著雙腿拖著腳步,像是在一條逶迤的山路中前行。
她口裏喃喃道:“都不幫我相公,隻有靠我了。”
“輕華!”輕靈看著輕華莫名的舉動,“你怎麼了……”
“相公……”
輕華邁過去,不作答。
“輕華……”胤兀自感覺異常,大喝一聲,“攔下她。”
隻見燚瑤和歐陽嫣然並在她眼前,阻斷了她的去路。
輕華驀然苦笑,邊秀臂一揚,指著那半空中的羅弋風,邊問胤道:“我說!胤師傅,相公若是迴不來,是不是隻能是這個德行。”
胤嚴肅道:“鬼帝若是安然度過危險,自然會脫胎換骨,若是不然,鬼帝……”吞吞吐吐,“鬼帝隻能以這個麵貌被他胸膛的黑洞漩渦吞噬。”
輕華渙散笑著,“然後呢?”
胤默不作聲。
輕靈這時迴道:“華兒,姨母知道你心都碎了,來……”展開雙臂,“姨母不比你難受嗎?”骨鯁在喉,“來姨母這裏,莫要做什麼傻事。”
“我做什麼傻事。”輕華指著自己的尖尖的鼻子,“姨母把我許給弋風,我若是早點出現在他的世界,或許,他就不會見一個愛一個,見一個喜歡一個,哼……到頭來,相公不還是被她們坑害的最慘。”
輕靈一顫,覺得這孩子說出來的話滿口都是絕望,“華兒,你不要嚇姨母……風兒雖然危險,但至少現在……”她想說出現在還好,可當她偷偷瞥看她兒子羅弋風現在的樣貌時,她多希望羅澤能在這個時候力挽狂瀾。
羅澤之軀整個映在她的心裏,輕靈唿喚道:“澤!你真希望咱們兒子喪命於此。難道天道真的不可違背嗎?你曾經對我說,他們兩個今後絕對安好,可是……”再晃見蜥蜴的猙獰,“弋風如何安好?”
哇……
蜥蜴更是狂躁……
這時,胤知道輕華仍是不動聲色地拿雙眼質問他,隻好說道:“然後,鬼帝隻能永遠留在那個崩塌的內心世界。”
輕華遽然迴頭瞪著燚瑤和歐陽嫣然,“閃開。”
燚瑤和歐陽嫣然兩女相互一瞥,麵麵相覷。
她們知道輕華現在是悲痛欲絕,所以並沒有同她置氣。
兩女將雙臂一擋,異口同聲道:“千萬不能衝動。”
輕華撩起秀臂,就將她們攤開,嚷嚷道:“不是你們相公……”
眾人都以為輕華得了失心瘋,見她這般靠近羅弋風,是鐵了心要隨他共赴黃泉了。
半晌,輕華不懼這蜥蜴,再靠近一丈,站定,笑道:“相公的真身麵貌帥氣,狐鬼呢也不差,就這個醜八怪有點磕磣啊……”一頓,喊道,“相公,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能夠適應它的。”
晶瑩的淚珠墜落下去,“相公,我適應了這醜八怪,你會不會嫌棄我。”
後麵,輕靈焦急道:“孩子,你究竟要做什麼?”ъimiioμ
輕華扭頭迴答道:“姨母,相公若是死了,我也不獨活。”
“傻孩子,即便弋風遭遇不測,那也是他苦命,你犯不著……”輕靈好一番解釋。
輕華搖搖頭,“姨母,你知道的,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我就剩下相公一個親人了。”萎靡著,“本來我還有好多親人,但是,他率先拋棄我後,我的世界就崩塌了。”
接著,輕華滿眼裏都是蜥蜴,癡癡道:“隻有他給我撐起了一片溫暖的天。為他作嫁衣,我心甘情願。”
嗖!輕華再向紅色光幕靠近,頓時激動不已。
“哇……”蜥蜴眼裏鎖定了目標,揮舞著倆爪敲擊著光幕。
砰砰……
聲聲震天動地,音音瘮人心魄。
“相公!”輕華不懼,“你知道這麼久來,她們一個個都解放了攝魂之靈,而我為什麼沒有解放嗎?”
輕華笑笑,“你一定想不到,”揮著玉臂後擺,“他們也不可能知道。”歪了頭,“相公,胤老師也不知道哦。”
“嗡……”蜥蜴好似在向輕華示威。
輕華不僅不後退,反而還膽識超群。
她居然撐開柔荑,去觸摸紅色幕罩。
“哇……”蜥蜴張牙舞爪,恨不得立即吞了這輕華。
“相公,我先適應一下它暴戾的秉性,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馴服它?若是不能……我就隻好跟你一起破繭成蝶了。嗬嗬……我是不是在說夢話。”
“相公,你知道嗎?我的攝魂之靈就是要為他人所用。它雖然很強大很強大……強大到了我懷疑它的程度。”
“嗬嗬!是不是很吃驚。”輕華貼著紅色光幕,傾聽著蜥蜴的嚎叫,絲毫不懼,“但是,相公,你知道嗎?我這攝魂之靈有一個弊端,就是我這一生它隻能開花結果一次。”
“而且,它是以我生命源泉為動力的,我的生命被它燃燒殆盡,你全新的攝魂之靈就開花了。”一頓,“到時候,莫要不認得我……”再看一眼蜥蜴,“我同這醜八怪要融為一體了,真難以想象,我們究竟是會醜一點呢?還是會漂亮一點?”
“嗡!”
紅光幕劇烈抖動。
蜥蜴好似感動了不安。
突然,胤怪異道:“為什麼蜥蜴竟然恐懼了。”
輕靈這時說道:“難道弋風要重新迴來了。”
“真的嗎?母親,”卡噝麗抱著希望遠眺蜥蜴。
胤斷言道:“不對。”
卡噝麗一驚,扭頭說道:“為什麼?”
胤說道:“蜥蜴恐懼的不是羅弋風,它恐懼的是輕華。”
五極冷笑道:“胤,這畜生麵對我都不一定懼怕,它會怕一個區區輕華……”遠眺她的女子背影,“一介女流……”
卡噝麗聽五極的後半句話很是刺耳,啐道:“呸!凡是小看我們女子的男人,沒有一個不是自食惡果的。”
五極白了一眼卡噝麗。
但是,有輕靈在側,他隻好用盟主的氣概掩蓋了他現在的氣憤。
胤突兀道:“是啊,蜥蜴怎麼會害怕一個女子呢?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流猿這時嘻哈道:“真是稀罕,要是你胤都百思不得其解,我們就更不必說了。”
嗡……
隻見輕華腳下升騰著一股絢麗的彩虹之火,五色斑斕。
“這是?”輕靈震驚道:
“是燃燒生命之力。”
“什麼?”五極目瞪口呆,“這女人要幹什麼?”
胤道:“解放攝魂之靈?”
隻聽輕華喚道:“相公,我來了,你安好,我安好,你若隕落,我又豈能獨活。”
嗡……
蜥蜴現出來了莫名的恐慌——這恐慌是斷崖式的,它來的異常奇怪,異常突兀。
但聽輕華燕語鶯聲,若是在歌唱……
莫瑩這時說道:“我在冰帝修真記錄一書中曾看到過這樣的記載,攝魂之靈散花作嫁衣,天地不容的存在——它是一種以燃燒生命為代價的攝魂之靈,平生有且隻有一次機會開花結果,但是卻隻能是以嫁衣的形勢轉借給他人……”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