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其實細看起來挺嚇人的，


    比如說上一秒還對著信徒們輕聲細語、微笑道別的修士們，


    轉過背來，表情立馬就沉下去了。


    這樣的態度，對於本來在教堂裏工作的神職人員們而言，也算是一種無形的威懾力，


    因此在巴齊尼牧師的緘默中，大家都配合得很默契，該接受審查的接受審查，負責調查的也自覺地把握分寸。


    雖然湯姆·哈根在事先未經允許的情況下，就又拉來了一個大部隊，


    但是他的位置擺得也還算正，至少在理論上，此時現場最高的決策權還在巴齊尼牧師手中。


    內部調查總是一件乏味的事情，


    偵探社眾人的身份不算是教會的“內部成員”，所以這時候處於一種能在外圍配合，但卻又被無形排斥出關鍵事務的狀態，


    比如說在分配具體審查人員的時候，湯姆·哈根在巴齊尼牧師的授意下，都是直接點名，比如讓誰誰誰負責審查哪幾個人這樣，


    沒有人把“偵探社的人不適合做這件事”的話語說出口，但是也沒有任務分配到他們頭上，於是就在外圍繼續充當預備隊。


    韋恩和伊妮莎、琳娜這三個偵探社的合夥人，待遇就稍微好一些，


    盡管也沒有被安排任務，不過卻可以像湯姆·哈根或者大衛·米爾斯那樣，在各個負責審查的房間裏來迴亂竄，或者坐下來旁聽。


    偶爾插嘴詢問幾個問題，審查人員也會示意被審查者配合迴答。


    韋恩就在幾個審查房間裏都旁聽了一陣，


    教會的內部審查似乎有好幾套不同的方案，問答雙方看起來對此都有基本的認知，


    這會兒拿出來的估計是類似“查臥底”的方案，模式化的問題都很細，


    比如說會分別向a和b詢問，c哪一天做了什麼、平時都跟什麼人接觸得比較多，然後再拿同樣的問題去問c，最後再把幾人的迴答一一記錄、比對。


    然後經過初步的篩查，


    一部分人被要求短期內都單獨留在教堂裏的指定房間待著，暫時不允許外出和對外聯係，


    另一部分人則被轉運到了喬治伯格的舊警察局裏，接受進一步的審查。


    相比教堂，舊警察局這邊整體更像是一個堡壘，


    而裏邊的一個會議室，這時候看起來就有點像是堡壘中的指揮部了。


    一份份問話記錄被匯總到了隔壁的材料室，


    然後有幾名精幹的文員，對問話記錄進行再次的閱讀和比對，形成簡報或者反饋出新的問題，接著送到會議室裏，或者送迴審訊室內。


    伊妮莎似乎對這樣的工作挺感興趣，看了一會兒之後就留在了這邊，跟著他們一塊翻閱著那些問話記錄，


    不過伊妮莎就像個監督考試的人員，卷子和成績單隨便看，也可以提出自己的建議，但是並不能直接參與到批閱或者匯總的工作中。


    到了會議室這邊，就是所謂“坐陣中樞”的巴齊尼牧師和湯姆·哈根他們了，


    匯總到這裏的基本都是簡報，上邊會有對某些人或者對某些事情的初步結論，以及得出結論的主要原因，


    然後由他們做出決策，判斷是否繼續深挖某條可疑的線索，調高或者降低對某些人的懷疑。


    韋恩作為旁觀者，這時候有一種仿佛在觀察蟻巢的感覺，


    走廊上的人來來往往，不停地在各個房間裏交換著東西或者情報，忙碌中卻又顯得井然有序。


    審查的過程一直持續到了深夜都沒有停下，


    由於不方便再隨便亂逛了，琳娜這會兒也是個閑人，跟著韋恩坐在會議室的角落裏偷懶，順便閑聊一些自己的觀察心得：


    “聖靈教會的內部審查還挺嚴格。我剛才看了一下他們的做法，凡是跟那幾個‘幫兇’有交集的人都給列出來了，然後互相對照。就連經常到教堂的幾個信徒都被劃入了調查名單，感覺就算是一些埋得不夠深的潛伏小組，都會被他們給挖出來。”


    韋恩想了想，“按照這樣的情況，如果是讓你打入教會的話，你會怎麼做？”


    琳娜略一尋思：


    “那要看是想獲取情報，還是需要執行任務。單純獲取情報的話，最好還是再發展一圈外圍成員，然後設置一個負責匯總的‘中間人’，隻跟中間人聯係。這樣應該還有機會逃跑。


    “如果要執行任務的話，可能還是得自己上場。最好直接從重點目標切入，減少對方的反應時間。你看在他們進行內部審查之前，好像平時也沒有很嚴格……


    “喂，你不是真的打算想要讓我做什麼吧？”


    你看起來真的很熟練啊……


    韋恩對教會倒是沒有多大的念想，不過他的思路已經發散到了別的地方：


    “我們是守法組織好嗎，不會做不合時宜的事情的。但是我突然有個想法，既然連教會你都有辦法的話，你有沒有考慮過跟本地的黑幫們加強一下聯係？”


    琳娜往旁邊縮了一下，“你想要做什麼？看到喬治伯格似乎沒有太大的本地黑幫，所以‘韋恩國家偵探社’要變成‘韋恩幫’了？”


    “喬治伯格的富人比例這麼高，應該也沒有大黑幫的生存空間吧……我說的‘本地’，是指福吉尼亞州，如果我們能對比如說裏士滿之類的城市裏的黑幫有所了解，那麼以後要是有案件了，很多事情應該也很好處理吧？”韋恩迴答道。


    琳娜把她的小腰包也挪到了另外一邊，“那樣很花錢的，而且都不一定能用得上，除非我們也參與到黑幫的生意裏去。那樣我們可能得先吃掉別人的地盤才行，而且平時還需要維持生意和人手，也很花精力。”


    韋恩稍微瞇起了眼睛，“我看你才是想發展黑幫吧，連參與生意、搶地盤都想到了。我隻是想要建立一個大概的檔案，比如說哪個黑幫裏都有哪些成員，姓名、外貌、家庭住址什麼的。說不定哪天就有用呢。”


    “你的野心不小啊。”琳娜捂著小腰包的手稍微放鬆了一些，“隻是想要那些外圍信息的話，倒是沒那麼難。不過這種事情做起來既麻煩又沒有收益，要是沒有委托費用的話，那我可不幹。”


    韋恩聳了聳肩膀，“慢慢來吧。順便我覺得教會的這套內部審查方案也不錯，我們也多去看看，迴頭按照他們這樣也搞出一個方案來，說不定也有用。”


    “這個倒是簡單。過幾天我弄一份草稿出來給你看看，你記得給我結費用。”


    “費用沒有。不過下次感恩節的時候，我們會把火雞腿留給你的。”


    “我才不要！就連帕克做出來的火雞都不好吃。那是你們這些本土人向原住民贖罪的儀式，你們自己才應該多吃。”


    韋恩還想反駁，


    這時候一個文員，已經拿著一份紙質不一樣的簡報過來了。


    巴齊尼牧師看完之後，皺起了眉頭：


    “所以你們得出的結論是，有問題的，其實是一件‘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