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莊園的主人布魯克先生說完祝酒詞之後，
布魯克夫婦帶頭走向了舞池的中心，和陸續在他們旁邊結伴的賓客們一道，開始了今晚舞會的第一支舞。
單就這個年代而言，男士女士們和不同的異性跳舞，其實並不能說明什麼。
——上流社會的交際風氣就如此，除了親昵的伴侶，大家正常跳舞的時候其實都保持著社交距離，摸個小手通常都還隔著手套，能聞點香水味就算不錯。
真正的“賽點”，其實在於男士們能不能把女士從舞池人群中帶走，又或者能不能在事後發展出還能繼續交流的“友誼”。
偵探社雖然規模還小，但總歸是一個相對獨立的“組織”，
韋恩作為在本地地位類似“家主”序列的賓客，這次第一支舞就沒資格偷懶了。
不過第一支舞通常都屬於“夫婦”們或者“熟人”們，所以韋恩倒是很雞賊地選擇了不會拒絕他的琳娜，
這主要是因為韋恩和伊妮莎的舞蹈水平都差不多，兩人在偵探社裏私下練習的時候，一直按部就班還不至於出錯，可稍微遇到點意外情況，就會開始各種互相踩鞋子，
得有像琳娜這樣的老師傅帶著，才不至於在人前丟偵探社的臉。
豔光四射的琳娜在韋恩的虛摟下，擺出了舞蹈的起手式，
隨著舞曲的奏響，兩人在舞池人群中開始優雅地邁步，
實際上聊的卻是比較煞風景的話題：
“我已經從瑪麗小姐那裏打聽到了，她戴過的那個吊墜平時都會被她母親鎖在儲物室裏。
“待會我會找機會假裝上樓去找盥洗室，可能需要人幫忙注意布魯克夫人和女管家的動向，最好是能吸引住她們的注意力，別讓莊園的主人們發覺異常。”
韋恩稍微想了想，“我可以去找瑪麗小姐聊天，布魯克夫人或許會因此關注我們，但是女管家那邊我可能沒什麼好主意。”
“這好辦，伊妮莎可以製造意外，如果是瑪麗小姐不小心把酒灑在伊妮莎的禮服上了，莊園的主人應該會讓相對有分量的仆人陪同去更換禮服，很可能就是女管家或者貼身女仆。”
“那瑪麗小姐今晚可太忙了……”
韋恩在這邊說著話，
旁邊一位同樣在跳舞的男士，似乎注意到韋恩和琳娜在舞蹈中耳語不停，往這邊投來了注視的目光，
他們那一對還挺默契，舞步也好像不自覺地在借機靠近這邊，仿佛是好奇兩人在說些什麼。
琳娜悄悄地用力，把韋恩的腳給頂開，
兩人在旋轉中跟對方那一對稍微拉開了距離，琳娜還抽空迴了對方一個鬼臉。
好在對方好像也隻是機緣湊巧，似乎沒有太過關注的意思，
無聲地逗趣了一下之後，舞步重新迴歸正常。
……
第一支舞結束，韋恩把琳娜送迴到小姐堆旁，然後就開始要去端盤子，
琳娜就算要行動，也要等第一輪的三支舞結束，不然這時候急著離開宴會廳，就太過引人注意了。
奧維莉婭小姐在旁邊打趣，“上次在羅素先生家裏的時候，伊恩還告訴我韋恩先生不會跳舞呢。今天一看，其實跳得還挺不錯嘛。”
“這都是琳娜老師教導得好，我也是從那之後才開始學的。”
韋恩稍微迴了她一句，按照禮儀，男士不該在女士們聚集的這邊逗留太長時間。
奧維莉婭看向了韋恩的眼睛，臉上的表情似乎是在開玩笑，“那韋恩先生待會會邀請我跳一支舞嗎？我的舞蹈老師也說我很有教人跳舞的天分。”
韋恩本來隻當她是熟人在說玩笑話，
不過看到旁邊那個微微鼓著包子臉的瑪麗小姐，韋恩轉念一想，順勢就點了頭，“我會的。”
因為上次見麵時關注了那個吊墜的緣故，瑪麗小姐對自己的印象似乎不是很好，
要找機會跟她聊天，借機吸引住布魯克夫人的注意力，恐怕還得先從她的閨蜜開始下手才行。
但是不管怎麼說，既然琳娜的行動還要等一會兒，
那麼眼下還是吃東西最大。
大衛·米爾斯看到韋恩手裏那滿滿一盤食物的時候，都有點呆了：
“你今天是太忙了，一直都沒時間吃飯嗎？”
韋恩在這方麵就比較坦然，還叉起了一隻被對半剖開的芝士焗大蝦，“這個還挺好吃，你也可以試試。”
大衛·米爾斯搖頭，還是拿著酒杯在那假裝抿，“我果然還是更適合在場外巡視，既做不到像你這麼自在，也沒辦法享受舞會。”
韋恩順便跟他打聽剛才企圖偷聽的那位男士，目光往人群那邊望了過去：
“那一位先生我應該怎麼稱唿？看起來還挺有氣質的。”
大衛·米爾斯順著韋恩的視線確認了目標，“他啊……西蒙·謝爾曼，歐文·謝爾曼的長子，從新約克市過來有一段時間了，來得比你都早。嗯，就是為海軍製造大型蒸汽戰艦的那家‘謝爾曼’。”
船業大亨啊……
之前在羅素先生家裏的舞會上沒看到他，倒是在布魯克先生這裏看到他了，
造船業對鋼鐵方麵的工藝發展更加重視？
這年頭美利加的海軍艦船倒還是木頭蒸汽船，不過美利加的第一艘鐵殼軍艦似乎已經在建設中了，雖然還屬於木頭包鐵皮的類別，但是距離裝甲艦應該也不算太遠了。
穿越到這種不上不下的年代就是有這點麻煩，韋恩知識儲備裏好爬的科技樹基本都已經被點過了，大概還剩下大蒜素和青黴素留給他，
以美利加目前的情況，這兩種玩意的推廣還缺少契機，小病目前也能治，大病它們也治不了，暫時還不急，先拿個文憑混進學術圈再說。
不然不算學術界的“自己人”，按照美利加現在的風氣，沒準到一通運作下來，最後自己連個“發明人”都混不上……
雖然韋恩在這邊偷懶，
不過舞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未婚男士和女士們之間的內部競爭。
第一支舞結束之後，每次邀請跳舞的時候，奧維莉婭小姐、羅素小姐、伊妮莎和琳娜那邊，幾乎每次都有好幾位男士過去供她們選擇，
男士們比拚誰能順利邀請到舞伴，女士們則比拚誰的受邀次數多。
伊妮莎一如既往地微笑拒絕，琳娜則在瘋狂刷存在感，為自己待會消失埋下“跳累了”或者“扭到腳了”之類的伏筆，
發現韋恩居然在舞池這邊吃吃喝喝，琳娜在跟西蒙·謝爾曼跳舞的時候，還抽空瞪了韋恩一眼，
旁邊在陪著艾利克斯·布魯克跳舞的格拉迪絲·羅素，在注意到琳娜的表情之後，還明顯地笑了出來，弄得不清楚狀況的艾利克斯仿佛有些不知所措。
一直到了賓客們開始相對“自由活動”，第二輪的第二支舞準備邀請舞伴的時候，
看到伊妮莎那邊似乎出現了一點小騷亂，韋恩趕緊就過去打配合，
麵對著目光隱隱看向自己、似乎正在身前的幾位男士中猶豫著要挑選哪一位做舞伴的奧維莉婭小姐，
韋恩還是按照預定計劃，把手伸向了似乎剛從忙亂和母親的訓斥中脫身的瑪麗小姐。
瑪麗小姐看了看身邊被邀請得應接不暇的朋友們，又看了看眼前的韋恩，
盡管還是嘟著包子臉，
卻還是不情不願但又稍微有些得意地，把戴著絲質手套的小手，放到了韋恩的掌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