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出租馬車迴到偵探社,小院裏意外地顯得靜悄悄的。
找到在集體辦公室裏留守的一位見習探員一問,才知道喬治伯格周邊的一個小鎮裏出了強盜案,
新鮮出爐的幾個通緝犯都是一些小混混,賞金並不高,加起來估計也就幾十美金,
但按捺不住大家上膩了偵探社的學習課,都被琳娜老師帶出去撒野了——名義上算是實踐課,可是就連小蘿莉艾瑪都一塊出門玩了。
琳娜甚至都表示她這次不參與賞金的合夥人分成,
全部收益除了30%的偵探社固定抽成,其它的都歸探員們。
和伊妮莎把事情大致說了一下,順便把日記本留下,迴頭等用來調侃過琳娜以後就銷毀,
韋恩把同樣負責留守、實際上卻躲在小院一側河邊帶著大廚帕克在一塊釣魚的萊恩抓了壯丁,接著就啟程往裏士滿去了。
雖然算是有賽斯·格雷森這個“汙點證人”,但眼下韋恩並沒有能實錘任何人的證據,有些事情要是說開了,偵探社自己都有點不清不楚,
所以他也沒打算在細節上糾纏,除了稍微舉報一下學院教堂裏那位老當益壯的派席爾牧師以外,主要還是想探探,類似的事情應該怎麼處理。
裏士滿除了主教座堂以外,
市區中也有按照街區的小教區劃分,各自都有小教堂,主要是方便信徒們參加禮拜,同時也避免人員過於混雜,還能給一些沒有私人交通工具的信徒們節省跋涉的時間。
不過作為主教座堂的教區大教堂,對於信徒們一向都是來者不拒的,
也是一天上午下午好幾場布道,信徒們基本上參加其中的任意一場就行,運氣好的話,甚至能遇到主教大人親自布道——除了每年幾個固定節日當天的第一場布道,還有一些特殊的慶典以外,普通信徒們能聆聽主教布道的機會其實並不算太多。
韋恩到達大教堂的時候,
距離下午的第二場、也就是今天最後一場布道的結束時間還不算太久,禱告大廳裏還有幾位信徒在等待著要跟牧師一一交談。
這種一般都是有私人的事情要聊,從尋求指引或幫助,到要求懺悔和贖罪之類,具體原因可以五花八門,
如果是小鎮或者街區裏的小教堂,甚至還會有家庭成員關係調解,或者個人心理疏導之類的事情。
韋恩跟在等待中的羅素先生打了個招唿,
然後就在修士的指引下,往大教堂內部的深處走去了。
……
本來韋恩隻是想找好說話的湯姆·哈根,偷偷向他了解教會處理類似情況的流程,
結果沒想到,當韋恩走到屬於湯姆·哈根的大教堂司庫長辦公室門口,等待著修士通報的時候,湯姆·哈根自己都在裏邊站著跟人說話。
此時坐在辦公室裏沙發上的人,自然是柯裏昂主教,
他招招手示意韋恩進去,然後讓兩人都坐下。
柯裏昂主教的聲音,依舊是帶著磁性的低沉和沙啞:
“這個時候過來找湯姆,韋恩你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於是朋友之間私底下的交流,
莫名其妙地就直接變成了向大佬告狀。
柯裏昂主教聽完韋恩含含糊糊轉述過來的“線人消息”——派席爾牧師疑似和生命學派,也就是那個科恩製藥有私下來往——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
他稍微掃了一眼湯姆·哈根,後者同樣跟韋恩一樣並排在沙發上坐得老老實實的,並且還對著主教大人投射過去的目光露出了抱歉的神色,微微地搖了搖頭。
“看來又是一些隱秘的小動作。”
柯裏昂主教重新扭頭看向韋恩,“淘氣的小孩,總是什麼時候都停不下來。可是房屋的主人,總不能因為懷疑有人想打壞自家的玻璃,就直接進行處罰吧?”
能實錘的證據倒是確實沒有……
韋恩稍微想了想,“我還以為,隻要和隱匿組織有私下來往,就足以發起調查了。”
“伊妮莎小姐來自溫莎獵人協會,現在是你們偵探社的成員,那位琳娜小姐在某些方麵的表現也很有趣,所以湯姆和你來往,能代表他和獵人協會有勾結嗎?”
柯裏昂主教說完,做了個攤手的動作:
“一位牧師,最重要的是具有安定教區的能力。無論他怎麼使用,又或者是否濫用,在相比之下都隻是小事。
“而調查如同子彈,一旦被擊發,無論命中與否,都必須打壞些什麼東西。否則人們早晚會開始懷疑它是否還有威力。”
韋恩略一思忖,“如果我們偵探社發現了隱匿組織的成員,我們能直接采取行動嗎?”
柯裏昂主教的視線,仿佛頗為隨意地瞟了過來:
“派席爾牧師和你們發生衝突了?”
嘶……
大佬很敏銳啊……
衝突倒是沒有,單純地就是他想搞我們偵探社而已。
韋恩還在考慮著措辭,要避免把琳娜“偷偷打探大教堂人員信息”這種事情給帶進去,
柯裏昂主教就又說話了:
“我必須強調,雖然很多人都認為,福吉尼亞教區對墮落者的管理過於嚴格,我也對此也從不否認。
“但管理的目的,依舊是為了保證教區的安定。所以盡管一部分墮落者會被強製收容和處置,不過我也允許一些相對無害的墮落者獲得庇護,或者在指定的小教區內被接納,隻要他們服從管理、避免過多交際、不私自離開被允許範圍。
“原則上,除非明確參與犯罪或者觸犯禁令,否則對擁有庇護和已經被接納的墮落者的處理,都需要由教會來發起。”
韋恩聆聽著主教大人的訓示,
老老實實地點著頭。
……
“作為對南方傳統和對人才的尊重,我們通常不會主動對喬治與安娜學院的在校教授和學生展開詳細調查,除非他們自己暴露了墮落者身份或者是參與犯罪。
“當然了,如果他們直到離校,都沒能獲得某方的庇護或者是本地某個教區的接納,又沒有從事公職或是特定行業,那麼這份特許也會相應消失。
“你那位叫做賽斯·格雷森的線人看中的,或許就是你們偵探社能接納墮落者的特許。至少比被圈禁在某個小教區裏,要更自由和更有未來。”
柯裏昂主教離開之後,韋恩和湯姆·哈根的交流就變得輕鬆了許多,
湯姆·哈根還大致跟韋恩說了自己的看法,認為賽斯·格雷森的可信度應該還可以。
話題一度兜兜轉轉,
韋恩最後又把問題引迴到了他來訪的目的上,“所以主教大人剛才的訓示,到底是什麼意思?”
湯姆·哈根稍微揚了揚眉毛,“我以為按照你平時的水準,應該不會提這樣的問題。”
“但這件事情牽涉到了偵探社,我必須謹慎確認。”韋恩麵不改色地說道。
湯姆·哈根略微思忖了一會兒:
“派席爾牧師和科恩製藥的往來,並沒有向大教堂報備過。在主教大人表示過將要重點打擊教區內隱匿組織的情況下,算是稍微有些‘越界’。
“但隻要他能拿出合適的理由,比如說他‘正在用自己的辦法進行調查’之類,很難證偽,問題並不會很大。而且有人應該是會為他說話的。
“相比之下,你們之間似乎出現了矛盾,這才是更有趣的地方。”
湯姆·哈根拍了拍韋恩的肩膀,“除非出現一方明顯比另一方更占理的情況,不然主教大人是不會介入的。”
唔……
韋恩迴憶了一下柯裏昂主教圈出的“考點”,
安定不能被擾亂,受保護的不能亂動,但主教大人對“衝突”本身,似乎並沒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