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裏邊根本看不到樓上,角度合適的方向又都被樹木給擋得嚴嚴實實的,他們就是故意這麼設計的吧……”
再次迴到莊園這邊,琳娜倒是知道主宅裏的餐廳大概在什麼位置,
拿著望遠鏡遠遠近近地換了好幾個地方,卻一直都偷窺不到裏邊的情況。
主宅附近的那些園藝樹木,這時候顯示出了它們“布置精巧”的一麵,
對於正常人而言,它們看起來就隻是普通的莊園造景,
但如果有人想要從外部悄然觀察主宅中的一些特定區域,就會發現自己的視線總是會恰巧遇到各種各樣的遮擋,
而這些樹木在實際上又是彼此錯落的,並沒有大片的相連,想要靠近爬樹,則很難在相對空曠的中庭不被人發現。
連道格的鳥兒飛過去在其中的一些樹上停留,都會被仆人驅趕。
利亞姆在白天的時候還可以考慮悄悄靠近,
不過現在再這麼做,就會比較危險了。
主宅附近這會兒已經變得“有人氣”了許多,光是一眼掃過去,就能看到遠遠近近地有七八個人在守衛,
而且幾乎可以毫不猶豫地盲猜,這些人都是專業的非凡者。
入夜之後,有幾隊人陸續先後來到了莊園裏,看樣子是有人在組織晚宴,
道格或許不能把造訪的客人們都認全,但其中的幾位客人,他還是相對熟悉的,
比如說巴齊尼牧師和派席爾牧師。
再加上康納爾給韋恩他們當馬車夫的時候正好見過的那位,驅魔師協會裏有機會候補福吉尼亞主教位置的提利爾牧師,
韋恩之前在紙條上看到這幾個名字都出現在了這個莊園裏,一瞬間都感覺有點頭皮發麻。
就他們這個陣容,帶來的肯定都是教會或者驅魔師協會的人,
利亞姆這會兒要過去應該不難,但再迴來可能就成問題了。
彼得剛才偷偷試著靠近主宅,其中一個守衛手裏拎著的提燈,都開始變得火焰飄忽,
感覺就算守衛們未必能夠在短時間內找到這隻大蜘蛛,可如果彼得再靠近的話,也會讓他們變成被激活的警戒狀態。
韋恩雖然知道這幾位牧師在私底下應該算是一夥的,平時偶爾會在一塊吃晚餐並不奇怪,就連韋恩和伊妮莎其實也跟他們一塊吃過飯,
但這些人都聚到了這個莊園裏算怎麼迴事?!
這裏到底是誰的私密小窩?
要是把襲擊者和這幫人都聯係到一塊,韋恩突然就覺得福吉尼亞州好像變得有點兇險了……
這幫牧師都被科恩製藥給收買了?不能吧?
如果科恩製藥有這麼大的本事,那之前怎麼都沒見有誰站出來,幫那位貝克先生說句話或者做點事。
昨晚襲擊偵探社的那兩個家夥,此時並沒有參加晚宴,但也沒有離開別館,道格的貓頭鷹依舊在守著,
往樂觀一點的方向猜測,“襲擊偵探社”也許隻是他們中某些人或者某個人的主意,
但無論再怎麼樂觀,這座莊園的實際主人對於偵探社而言,都已經是潛在的敵人了。
為了預防夜間被再次偷家,偵探社的大部隊此時還是留守在了小院裏,
而出於對莊園裏今晚這個陣容的尊重,偵探社的三個合夥人這會兒都過來了,還帶著一個本來覺得可能會有用的利亞姆。
再加上之前在這裏守著的道格、康納爾和“異響”,
以客場作戰而言,哪怕還不是“最強陣容”,但平均水平就算打個折,至少也是偵探社的“主力小隊”。
韋恩這邊看不到餐廳裏的具體狀況,暫時就隻能蹲在外邊留守,
打算最後在客人們陸續離去時使用排除法,判斷莊園的實際歸屬,再以此推測敵我情況。
……
“派席爾牧師,現在都已經吃到餐後的甜點了。
“你今晚分享的這瓶美酒確實不錯,但提利爾牧師最近很忙,沒有工夫在意這些口腹之欲。在座的都是朋友,如果你有什麼事情的話,最好在大家享用完杏仁蛋撻之前就開始說。”
裝飾奢華的餐廳裏,巴齊尼牧師坐在長桌中央的位置上,拿起甜點來輕輕咬了一口,似乎在對著空氣說話。
今晚餐桌上的座位分布很有趣,看起來主人位和主客位分別被布置在了長桌的兩端,坐在中間的都是陪客,
但幾乎所有的話題,其實都從長桌的中央開始傳導,然後如同漣漪般擴散和迴蕩。
坐在主客位上的提利爾牧師聞言,
有些好奇地抬起了視線,望向了長桌的另一端,“派席爾,你有什麼請求?”
老態龍鍾的派席爾牧師聽到問話之後,趕緊巍顫顫地用餐巾粗略擦了擦嘴角的食物碎屑,
才開始支支吾吾地迴答:
“我確實遇到了一個難題,可我不知道該不該讓這樣的事情給諸位增添麻煩……”
意識到情況可能會比較糟糕,陪客們都悄然變得緘默,餐廳中一時之間仿佛連咀嚼聲都聽不到了,
巴齊尼牧師似乎對此渾然不覺,“說吧。能在這個時候聚起來,就說明餐桌上的大家是一體的,難道不是嗎?”
迎著眾人注視過來的目光,提利爾牧師也順勢點了點頭,繼續鼓勵似地看著派席爾牧師,“巴齊尼牧師說得有道理。”
雖然場麵上或許會顯得不那麼好看,但哪怕是派席爾牧師,都不得不承認自己此時欠了巴齊尼牧師一個人情,
有些人就是有這樣的能量,既可以看似毫無作為地讓事情變得非常順利,也可以悄無聲息地就把火焰掐滅在搖籃裏。
派席爾牧師的聲音聽起來,感覺已經老邁到了隨時可能斷氣:
“各位最近或許都聽說過了,關於我遺囑的事情……其實,在遺囑的受益人中,有一個孩子是我的私生子。”
餐廳中適時地響起了一片仿佛瞬間了然的低笑聲。
這反而是一個不錯的信號,當一件“不太合適”的事情在小圈子中被公開說出來,任何能消解話題嚴肅性的反應,都遠比長時間的沉默以及毫不猶豫的疏遠和切割更好。
聖靈教會雖然和神聖教廷不同,並不禁止神職人員們結婚和生育,但相對重要的神職,卻也會因此幾乎和那些人絕緣,存在一道看不見的隱形天花板,
神職人員有私生子的情況就更加惡劣一些,它代表了對婚姻或者是對信仰不忠,足以讓絕大多數發展良好的牧師,從此徹底和那些讓人向往的大小教區無緣。
可不管怎麼樣,這都不是一項足以讓人被關入監牢的“罪行”,
尤其是對於一位行將就木的老者而言。
“然後呢?”巴齊尼牧師順水推舟地問道。
“那個孩子叫做盧克·馬修,他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派席爾牧師盡量口齒清晰地往下說,“柯裏昂主教手底下的那個偵探社最近已經盯上了他,似乎是想利用他來作為攻擊我們的突破口。
“我如今對於很多事情都已經不再在意,隻希望這個孩子能夠避免變成鬥爭的犧牲品。如果可以的話,我還希望他能在最後的這段時間多陪陪我。”
提利爾牧師眨了眨眼睛,嘴裏的話聽起來像是不太確定的反問:
“這似乎隻是一件小事?”
派席爾牧師盡管已經老邁,但他在不少本地牧師的心目中,還是有一些威望和號召力的,
用幫忙掩蓋一件小醜聞來換取更多的支持,好像並不是需要權衡的事情。
隨後在一片附和的讚同聲中,提利爾牧師看到一眾陪客都舉起了酒杯,便也拿了起來。
巴齊尼牧師就像是盡職的大臣一樣恭敬,“敬團結。”
提利爾牧師則如同君主一般,和陪客們一道,跟著舉起了手中的杯子,“敬團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