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位名叫“多蘿茜”的年長女士帶領下,韋恩這組人很快就進入到了相對“平民”的產房小院裏。
其實這位“阿姨”還挺不好稱唿的,
說她是“修女”吧,她雖然看起來應該是比較虔誠的信徒,但其實又並不是教會裏的人,
說她是“護士”吧,這年頭“從事專業醫療護理”的人員,在大眾的認知中又普遍應該還是“男性”。
盡管“接生”這種事情比較特殊,絕大部分男性很容易就會被排斥在外,哪怕是在舊大陸或者美利加也一樣,
最早基本都是由相關的女性親屬協助參與,隨後逐漸拓展到家中的年長女仆,再到更遠一點的教會修女們之類,
等到美利加聯邦建立初期的時候,就已經有相關的協會,開始培訓職業婦女們該如何在分娩和產後期間照顧“母親們”了。
不過“慣性”的力量依舊強大,哪怕是在美利加建國幾十年之後的醫院裏,女性護理人員們也隻在所謂的“婦產科”中有一定的話語權,在別的醫療領域中依舊會被認為“不夠專業”,
具體落在韋恩這裏,就是那位年長女士和跟班們在對待驅魔牧師們時彬彬有禮,再看韋恩和其他搜查人員時就似乎極度不順眼,
仿佛就像在看“千方百計試圖挑刺的檢查組”,又或者是在看“試圖闖入自己地盤的不速之客”一樣。
這中間當然也有客觀的原因,教會搜查的事情不能隨意透露,這會兒韋恩他們過來檢查的理由是“有人檢舉這裏可能存在問題”,
所以錯打錯著,被人看不爽也是很正常的。
好在韋恩也不是來跟她交朋友的,“朝廷鷹犬”的心態擺得很正,對方能配合著帶路和提供信息就行,懶得管她到底心裏怎麼想。
產房小院這邊的房屋基本都是單層或者兩層的,容積率不高,整體的麵積便不算太小,
一行人分別被年長女士帶到位置之後,就陸續分頭仔細進行查看,重點當然還是所謂的“公共區域”,比如說小院裏的水源處、小庭院、還有禱告室之類的地方。
韋恩比較信奉物理,覺得最淳樸的搞事情還是“下毒”,就在抽水井和水箱這邊開始檢查,禱告室則丟給驅魔牧師們,
桑德斯爬到高處掀開了厚重的鐵板,從水箱裏打了半桶水,然後用繩子吊下來給韋恩檢查,年長女士帶完路之後也沒繼續跟著驅魔牧師那邊,反而迴到了這邊叉著個腰,繼續盯著韋恩這個“帶頭的”。
韋恩打開簡約線條的視野往水桶裏瞅了好幾眼,還隨便用手舀起來喝了一口,
唔……
不甜不鹹也不辣,是普通的水沒錯。
年長女士看著韋恩一本認真的樣子,似乎越發不順眼了:
“這位先生,我們這裏的護理人員都是專業的,會每天檢查食物和飲水的情況。怎麼樣,沒有問題吧?”
韋恩一邊示意桑德斯再在水箱裏試著撈一下,一邊安撫旁邊的帶刺阿姨,“確實沒有問題,多蘿西女士。你們做得很好。”
檢查完水箱,之後就是最終出口的水龍頭以及入口處的水井,
托公立醫院經費不足的福,這裏用的鑄鐵管哪怕已經鏽跡斑斑,但好歹不是鉛水管,韋恩也就沒能在水裏嚐到所謂的“淡淡的甜味”。
為了讓那位多蘿茜女士別一直防賊似的盯著自己,韋恩還特地不停地問問題,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比如說看到有個低著頭拎著行李恰好路過的黑皮膚女士,懷裏的寶寶明顯白了許多,韋恩就很好奇嬰兒應該怎麼進行出生登記。
多蘿茜女士的態度明顯更不好了,“還能怎麼登記?按照你們這些人推崇的法律,奴隸的孩子,自然隻能還是奴隸。”
韋恩脖子一縮,這倒是自己冒昧了……
學院裏教美利加通史的戴維·李教授雖然喜歡夾帶私貨,不過他的有些話還是有點道理的,
美利加聯邦自詡繼承了舊大陸當年的羅曼帝國,其中的一部分製度自然也就照抄了,
而按照羅曼帝國當時的法律,自由民和奴隸生育的子女,如果母親是奴隸,那麼子女依然是奴隸,而如果母親是自由民,那麼子女就是自由民。
這也是美利加一些白人奴隸主既可以和女性奴隸們繁衍後代,卻又可以毫無愧疚地繼續奴役那些混血後代的理由之一,
“當年羅曼帝國的人就是這麼做的嘛”。
韋恩在上課的時候其實聽過這一段,不過因為黑石鎮那邊沒有這樣的風俗——西部小鎮的鎮民們比較保守,認為混血的都該殺——所以他也就隻把這當做了“知識點”,沒有真的往心裏去,
這會兒看到多蘿茜女士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他也知道自己算是說錯了話,於是就老實挨罵,順便再次沒話找話,試圖轉移話題:
“我看那個小寶寶似乎才出生沒幾天,這樣就能出院了嗎?”
多蘿茜女士的表情已經開始變得橫眉冷對,“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優渥的生活,女性生育之後兩到三天就需要下床工作,是窮人乃至很多家庭中的常態。”
行吧,美利加不講究坐月子……
韋恩低頭檢查從水井裏打上來的水,確認沒有問題之後,就假裝配合著桑德斯一塊恢複原狀,再也不想繼續瞎聊了。
但是韋恩對這位女士的印象也稍微好了一丟丟,一開始韋恩隻當她是占著一畝三分地就開始作妖的人士,可是能對一些話題感到憤慨,就算她不是好人,大概也不至於“是非不分”,
後者有時候會比“真小人”還討厭。
幾組人的動作都很快,這邊剛檢查完,另外幾組人就也陸續湊過來了,都說沒發現異常,
韋恩本來已經開始尋思這裏還有哪些被遺漏的可疑地點,突然一些線索就在腦海裏串了起來,
於是他悄悄叫過一位大教堂來的驅魔牧師,“你用大教堂的名義,再去偷偷向那位多蘿茜女士確認一遍,本地職位較高的神職人員,真的沒有私下到這裏來過嗎?讓她以聖靈的名義起誓再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