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恩對法陣的了解並不多,
但所謂“久病成良醫”,哪怕對其中具體的原理並不清楚,隻要見得多了又還沒死,人們自然就會逐漸對很多東西形成自己的認知。
具體到此時此刻,韋恩的靈性直覺就突然預警,
而他實際感受到的“味道”,似乎也跟所謂的“生命”領域不太吻合。
應該怎麼形容呢?
就有點像是在糖水裏喝到了辣味,韋恩可以肯定其中摻雜了“神聖”領域的力量,更具體地說,其實就很像是之前那個“拂曉之光”雕像在造成異樣前的狀況。
地下室內此時仿佛瞬間就刮起了颶風,裏邊的東西看起來僅僅隻是在原地顫抖而已,但韋恩都沒有踩到法陣的範圍之內,都感覺體內的非凡力量似乎在被刮過皮膚的氣流迅速帶走。
“不許動!停止一切抵抗行為!”
在發出最後通牒以後,韋恩看到“麥肯·瑞夫”咧著那張留著黑水的嘴巴,在那裏對著自己陰慘慘地無聲笑著,抬手就一槍打了過去。
法陣這時候已經被啟動,被繪製在內部的神秘符號們,仿佛是被通上了電的迴路,在簡約線條的視野裏開始彼此連接出虛實不定、或直或彎的各種線條,
然後很快就把“麥肯·瑞夫”和那些非凡材料都納入到了其中。
“麥肯·瑞夫”的胸口中了一槍,隨後腦袋上的眉心也中了一槍,但此刻他依舊站立在原地,甚至都沒有抬手去擦從彈孔中留出的黑血:
“這具身體很弱,弱到承載不了我的靈魂。
“不過你知道弱者的優勢是什麼嗎?他們往往能夠更敏銳地覺察到危險的降臨,就像經常被欺負的孩子,隻需要通過眼神和語氣,就能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盡快躲避以及保持沉默。
“他的非凡能力似乎就是因此誕生的,雖然隻能模糊地進行感知,但你們的存在感已經足夠明顯,明顯到我甚至能感知你們在什麼時候想過要動手。”
眼看著事情的發展出乎了自己的意料,韋恩也明白自己是被對方給“攻其必救”了,
套路簡單,但哪怕給韋恩再來一次的機會,他的選擇估計也不會改變,能做到的隻不過是優化其中的一些做法而已。
哪怕事後確認自己聽到的是正兒八經的假情報,在時間緊急的情況下也是可以用來“排除錯誤答案”的。
不過事已至此,韋恩這會兒也沒空跟“麥肯·瑞夫”嘴炮,眼看著爆頭了都沒打死他,韋恩趕緊就沿著法陣的邊緣幾步小跑,想要去把麻袋裏的艾瑪給拽出來,
另外一邊的康納爾看到韋恩的動作,便也同時展開了行動,奔向了躺在另外一側的戴蒙·麥奎迪。
法陣裏這時候仿佛同時存在巨大的引力和排斥力,靈壓既像是在不斷往外狂吹的巨風,抗拒著韋恩的進入,但又把“迴路”中被連接著的部分死死地固定在了原地,
韋恩艱難地扯著麻袋,眼看著作用在這上邊的力量有點超出了自己的能力範圍,幾乎完全無法拖動。
奇怪的是,本來按照“麥肯·瑞夫”的說法,艾瑪和戴蒙·麥奎迪應該是儀式中的“主材料”才對,可是此時連接在他們身上的“線路”並不多,
韋恩一時之間隻能死馬當做活馬醫,對著自己看到的“線條”連開幾槍,麻袋受到的拉扯似乎果然減輕了一些,
於是剩下的獵魔子彈就都打到法陣裏,一部分打在了裝著艾瑪的麻袋周圍,一部分則打到了戴蒙·麥奎迪的那邊。
艾瑪也同時在嚐試自救,她注意到韋恩自己拖不動那個麻袋以後,小臉上的表情很快就從獲救的笑容變成了驚訝,
然後韋恩就看到小蘿莉的腦袋像個帶著金色馬尾的皮球一樣,從麻袋上邊順勢一掉,就咕嚕嚕地滾到了牆邊。
你這光掉個頭也不行啊……
好在連著著兩人的“線條”被打斷了一部分以後,在法陣中受到的力量也隨之驟減,
這邊扯著麻袋,那邊拖著人,姑且是把這兩個家夥都給拉到了法陣的範圍之外。
韋恩這時候已經反應過來了,手裏在忙著上彈,同時也對著“麥肯·瑞夫”說話,爭取吸引他的注意力:
“你和同夥們事先準備的‘祭品’和非凡材料都是真實的,說明按照你原本的計劃,要發動的確實是所謂‘生命煉成’的儀式。
“但是你在注意到我們過來之後,知道儀式肯定會受到破壞,所以才改變了法陣?”
兩人被拖出法陣的覆蓋範圍以後,地板上的法陣看起來依舊在運行,腦門上頂著彈孔的“麥肯·瑞夫”這時候已經在靈壓的作用下,變成了半漂浮的狀態,
法陣中連接著“麥肯·瑞夫”還有非凡材料們的線條,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紊亂的狀態,看著有點像是被控製了範圍的雷暴。
法陣中間的“麥肯·瑞夫”則像是在吸收著非凡材料中蘊含著的靈性力量,
身上的皮膚開始一片片龜裂和脫落,隨即就露出了下邊灰白色的血肉,以及逐漸睜開的無數隻眼睛。
“你很聰明,我確實不得不臨時改變了計劃。完整生命的誕生需要時間,既然你們不給我這個機會,那麼我們就一起迎接危險吧。隻要能活下去,我不介意自己會不會變成怪物。”
“砰!砰!砰!砰!”
韋恩沒有等他完全改變形態,子彈上得差不多了就直接開槍,
“麥肯·瑞夫”那懸空的身體開始往上收縮,一部分身體朽化掉落,剩餘的部分則聚攏成了一個肉球,
一開始子彈還能打壞他的一部分血肉,到後來就仿佛打進了橡皮泥裏,然後彈頭還會被“擠出來”。
有“觸須”逐漸從肉球的頂上長出,逆勢沿著原本虛幻的“線條”,往法陣中那些非凡材料所在的位置生長,法陣中的靈壓逐漸減弱,韋恩靈性直覺的危險預感卻逐漸攀升,
最後“麥肯·瑞夫”的樣子就變得有點像菠蘿,本體是一個長滿了眼睛的圓形肉球,尺寸似乎比直接把人搓成球要略大一些,頭頂上則長出了八根管狀的觸須,從“菠蘿”頂端延伸到了地麵上,反而把本體撐在了半空中。
韋恩本來其實覺得這更像是一隻3米高的大蜘蛛,不過感覺彼得或許不會讚同這種審美,就稍微換了一個形容詞。
可惜哪怕變成了灰色的肉球,“麥肯·瑞夫”的狀態似乎依舊不怎麼樣,肉球表麵幾乎布滿了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們,正在輪換著不停地爆開、愈合、再度睜開,黑色的汁液稀稀拉拉地滴個不停。
接著其中一根觸須就往韋恩這邊刺了過來,速度不算太快,要是放在偵探社的競技場裏,大概會是單方麵挨打的水平,
韋恩輕巧地躲過了攻擊,還順勢往觸須上開了一槍,觸須的直徑接近甘蔗,獵魔子彈在上邊隻能打出口徑大小的孔洞,卻無法打斷,之後孔洞還會迅速愈合。
那邊的康納爾應付起來似乎也挺輕鬆,稍微跳開之後,就繼續把戴蒙·麥奎迪往牆邊拖。
但“麥肯·瑞夫”的兩個同夥就倒黴了,
在不同時離地的前提下,八根觸須可以分別行動,另外一根觸須在移動中直接就對著那個還沒死的同夥“踩”了上去,然後這個同夥的身體就跟另外一個同夥的屍體一樣,如同被插了吸管的灌湯包一般迅速變癟。
空氣中還傳來了震動般空洞的感慨聲:
“啊……鮮活的生命力,真是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