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韋恩也不清楚,所謂的“微表情”到底應該怎麼具體應用,
但不妨礙他知道影視劇裏怎麼演,會看起來顯得胸有成竹和帥氣。
於是他故作輕鬆地站了起來,側靠在審訊桌前,俯視著這位叫做“史蒂夫”的兇手同夥:
“我先問你幾個簡單的問題吧,作為判斷你日常情緒的基準。當然你也可以嚐試表演,我很樂意能在自己的畢業論文中加入新的素材。
“你的同夥們,平時是叫你‘史蒂夫’嗎?”
對方冷漠地不予迴答,一邊的嘴角微微勾起。
韋恩瞟了瞟門框外的那堆警員,居然還有拿出小本子開始記筆記的,
為了不讓效果冷場,韋恩便隻能扭頭假裝自己是在向道格授課:
“你看,他現在單側嘴角上揚,表示的就是一種輕視或者厭惡。這是典型的對抗情緒之一,但也可能說明我們說中了他目前不想承認的事情。”
道格擺出一副受教的表情,配合地在旁邊捧哏,
韋恩於是又繼續把頭轉向了兇手的同夥,這次他打算先拋個正確答案出來唬人,不然對方老是板著個臉,這對手戲也沒法接啊……
“既然你不願意迴答,那我們就直接進入正題吧。你們團夥的人數應該不會很多,估計不會超過十個人,但既然是團夥,那肯定也應該會有所謂的‘領導者’。
“你們中間的領導者叫做什麼名字?威廉?卡爾?史蒂夫?約翰?”
對方依舊努力保持著“麵無表情”的狀態,
這時候韋恩故意輕拍了一下手,裝出看似“我已經有收獲了”的樣子,頭也不迴地示意道格趕緊記錄,“記下來,他和那個卡爾都不是團夥裏的領導者。”
同時韋恩繼續直視著對方的眼睛,接著往下演,“那麼可能是邁克爾?詹姆斯?大衛?托馬斯?”
就在對方臉上的輕蔑表情越來越明顯的時候,韋恩才終於把正確答案給拋了出來,“艾弗納?”
對方一下子可能都還沒反應過來,臉上的表情其實沒啥變化,
但韋恩假裝“眼前一亮”,直接就又示意道格做記錄了,“艾弗納!他們團夥的領導者叫做艾弗納!”
門外的吃瓜群眾們,這時候看起來都好像有點不解和狐疑,不過被審訊的這個家夥是真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韋恩這會兒才稍微鬆了一口氣,明白這道從紙條上挑頭目的選擇題,果然是沒選錯。
既然開了口子,證明提利爾牧師給的消息確實準確,韋恩也就開始放飛自我了起來,接著又是幾串不同人名的連續詢問。
兇手的同夥一開始還隻是有些震驚,然後很快就被韋恩給整得不自信了。
“羅伯特!傻笑是沒用的,你的眼角沒有出現皺紋,說明這是假笑。這是他們一個同夥的名字,記下來。”
“丹尼爾!這個名字也對了,他的眼神試圖逃避,這也是心虛的表現。”
“馬修!雖然他試圖瞪視我,但身體的肌肉可沒這麼好控製,單肩抖動,說明他有些憤怒了,這個也是。”
等到幾個同夥的名字,都被韋恩自說自話地假裝“套出來”了以後,這下子韋恩是真的看懂對方的微表情了,
臉色蒼白又低頭,整個人透著一種無力感,這是應該是代表“愧疚”的嘛。
但戲演到這裏還沒完,既然對方已經出現了真實的情緒反應,又像是有點被破了防,那麼就趁熱打鐵,
韋恩刻意學著影視劇裏的高手,臉更湊近了對方一些,刻意表現得咄咄逼人,同時也加快了語速,問句開始如同連珠炮似的一直往外蹦。
“那個艾弗納住在裏士滿的什麼位置?東邊?西邊?南邊?南邊!”
“南邊有好幾條大道,第一大道?第二大道?第二大道!”
“在第二大道的哪個街區?傑佛遜街區?瑪麗肖街區?格林街區?格林街區!”
“他在格林街區的門牌號是幾號?大於五十?不對,十?二十?三十?四十?四十!
“具體是四十幾號?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第二大道格林街區四十三號!”
一串臺詞說完,韋恩感覺自己嘴巴都有點幹了,但其實韋恩隻不過是往自己已經知道的情報上邊添加了額外信息,然後不停地往正確答案方向靠攏罷了,
但對方這時候的反應就很真實了,雙膝微微打開,手臂也完全垂了下去,有點腿軟癱瘓了的樣子。
為了方便下次的審訊,沒準到時候真有什麼線索是想的從對方嘴裏得到的,韋恩順便還殺人誅心了一下,
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感謝你的配合,你很快就能和同伴團聚的。”
說完,韋恩從道格手裏接過又寫了一遍地址的小紙條,轉身就要往外走,
這時候一直在門外圍觀的威廉警長,排開了被一連串表演弄得滿臉驚歎的警員們:
“你這樣就問到結果了?感覺是不是不太可靠?”
韋恩用指尖彈了彈手裏的小紙條,笑得輕鬆,“到底準不準,等我們過去看一眼就清楚了。事實可以檢驗這個辦法的科學性。”
……
馬車上,韋恩沒想到反而是伊妮莎好像有點還沒緩過神來,一直都還在盯著自己看,
韋恩被她瞅得有點心虛,隻好主動打開了話題,“怎麼了?”
伊妮莎的目光灼灼,“雖然我知道你事先就拿到了線索,但是你的那套說法,聽起來很有道理,不像是完全捏造的。”
韋恩點頭,“其實確實是有這麼一門學科,可以用在探案上,也可以用在日常的生活中,不過準確率並沒有那麼高,也很依賴個人的經驗積累。當然了,用在生活中,不是說要用來打探別人的隱私或者秘密,而是能夠用來消解很多不必要的衝突和負麵情緒。”
看到伊妮莎兩眼放光的樣子,韋恩還主動補了一句,“你感興趣?想學嗎?我教你啊。”
伊妮莎難得地露出了連連點頭的可愛樣子,“我從小就希望能夠理解別人到底在想什麼,但是救濟院裏的導師們並不鼓勵我這麼做,說沒必要去理解那些毫無意義的耗材,隻需要努力提升位階就行。可是我覺得,有些人其實是可以溝通的,沒必要都當做是獵物。”
你這是什麼可怕的“原生家庭”啊……
韋恩試著讓伊妮莎恢複正常,“以後我會在偵探社裏嚐試授課的。而且其實不用學習這些也沒關係,能夠自然地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做自己覺得舒服的事情,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伊妮莎眨了眨眼睛,絳紫色的眼眸近看起來很漂亮,如同瑰麗的寶石,
可惜她說出來話卻帶著一如既往的一針見血:“可是你現在在試圖摸鼻子,你說這是很典型的心虛反應。”
我不是那種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