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韋恩的刻板印象裏，總覺得因利而聚的“團團夥夥”們不靠譜，仿佛就像是在沙灘上堆出來的小城堡那樣，海浪一拍，往往便會迅速潰散，


    但事實證明，有些老話還是很講邏輯的，得先“君以此興”，才會“必以此亡”。


    讓道格把“偵探社已經通過指紋比對，鎖定了刺殺案直接指使人”的消息，點對點地一一送出去以後，


    從傍晚開始，偵探社的臨時據點就開始慢慢地熱鬧了起來，還是“非常熱鬧”的那一種。


    最先趕到這邊的，是警察局那邊的人，帶頭過來的也不是生麵孔，就是之前被韋恩當做“明狼”來看待的威廉警長，


    威廉警長的理由很充分：“盡管我們警方認可你們偵探社在刺殺案上的調查權，不過你們擅自扣押犯罪嫌疑人的行為還是過界了。按照規定，相關的人員關押和證物保管都應該交由警方負責，你們有權進行審問和調取，卻不應該私自截留。”


    可惜他連椅子都還沒坐熱，裏士滿市政廳的一位官員就過來了，


    他倒是也拿出了能適用的條條框框來：


    “根據市議會通過的法規，在管理權限範圍內，市政廳可以在麵對意外情況時，對特定的專業人員進行授權，允許他們采取特殊措施進行應對。韋恩先生在調查期間的行為並沒有觸犯聯邦和本州法律，依舊在授權範圍之內。”


    接著是一位被威廉警長請過來的福吉尼亞州的州議員，這家夥無權直接幹涉市政廳的日常事務，卻能夠用“民意”和政界的人脈來進行施壓：


    “選民們絕不會認可這樣的特權存在。一夥外來的偵探，卻有權擅自對普通人扣押，這會引發民眾對自身安全的擔憂！這件事情要是得不到妥善處理，那我明天就會號召市議會的成員們對下達指令的官員進行彈劾，哪怕是市長本人的命令都不行。”


    然後在他們互相爭辯的時候，還來了一位典獄長，韋恩這時候已經覺得現場吵得夠熱鬧了，都沒認真聽他到底屬於聯邦還是州內的監獄係統，


    但是這位典獄長的意思也很明白——看押人犯嘛，肯定是監獄最“專業對口”，既然警察局和偵探社你們都不放心，那不如關到我那去？


    不過這家夥的說法，也很快被那位州議員給戳到了漏洞，“這些人都還沒經過審判，罪犯也不一定會被安排到你們監獄去，你憑什麼來要人？監獄確實是有短期關押重點嫌犯的職能，可那卻需要警方主動申請，逮捕和定罪的事情不歸監獄負責。”


    再往下，臨時據點所在社區的教堂牧師“正好路過”，不參與爭論，卻也在被讓出來的位置上坐穩了喝茶，


    還有個本州民兵組織裏的軍官，“以為這裏發生了什麼突發案件”，又正巧帶著一隊人，熱心地過來協助維持治安。


    這樣一路搞到最後，沒想到能那位州議員打擂臺的後期主力，卻是一位聲稱被偵探社雇傭的律師，


    這家夥對相關的法律和規章製度似乎賊熟，膽子也肥，一副“我沒朋友，你提誰的名字都不好使”的做派，看起來像個文質彬彬的軟枕頭，話裏夾的卻都是針，好幾次把那位州議員先生氣得猛抽雪茄不說話。


    當然了，這也可能是跟這會兒堵在臨時據點外邊的那群記者有關係——今晚這幫人都不是“自己”來的，人數最少的也有個馬車夫，最多的則差不多帶了一個排，


    警員、官員、議員，牧師、軍官、律師，韋恩感覺這個對仗不夠工整，可惜今晚還缺了醫師，或者再來個法官也行，


    記者不太好配對，之前那個瑪格麗特如果迴來，倒是勉強可以配個“歌者”或者“舞者”。


    一開始隨行警員和貼身仆人或者秘書之類的人，還能在臨時據點的客廳裏待著，探員們也會同樣端上熱茶，


    後來人多到連旁邊的走廊都裝不下，便隻能到門外去等候，杯子很快就不夠用，燒水也來不及，累了，由他們自生自滅吧。


    反正臨時據點附近最熱鬧的時候，小幾十米內人擠人，擠到連馬車都沒辦法通行，韋恩估摸著從二樓隨便丟個花盆下去，應該都能同時砸中好幾個人，不知道的人沒準還以為這裏在搞集會，又或者是在免費發雞蛋啥的。


    中間還來了幾個想領賞金的人，自稱是找到了兩個有相同指紋的人，韋恩讓威利過去看了看，很快湊熱鬧的琳娜就翻著白眼迴來了，


    那幾個人本來還挺不愉快的，認為威利的判斷有問題，試圖拉著人據理力爭，但是一看臨時據點附近這會兒這麼熱鬧，最後也沒敢鬧事，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灰溜溜地走的。


    韋恩也沒想到自己捅個馬蜂窩，居然能驚來這麼多的人，大人物們一個都沒露麵，在背後下鬥獸棋倒是下得挺歡，


    當然來到現場的也不能說就是“小人物”，期間幾次中場休息的時候，韋恩也一樣帶著大佬們去參觀探員們采集和比對指紋的操作，順便科普知識，幾位有資格上場的選手互相盯防，全都老老實實。


    熱鬧一直持續到了深夜，要不是大廚不在，韋恩估計都已經開始安排擺攤賣夜宵了，


    威廉警長和那位州議員先生最後退了一步，沒有要求把人和證物給領走，卻也留下了兩個警員在據點外盯著，


    民兵組織的軍官給了韋恩一個聯絡用的地址，典獄長身邊隻尾隨著一枚跟班，啥也沒留下，


    律師最過分，還要求和幾個俘虜分別聊一會兒，韋恩看在比頓家族老爺子寫了親筆信的麵子上，才勉強答應。


    今晚最忙碌的人反而是道格，先張羅了一大堆事情，又得讓這幫大佬們的手下保持秩序、服從安排，


    韋恩沒有接受采訪，道格還得去記者那邊代打，問的不是指紋就是刺殺案，迴答不是科普就是“無可奉告”，唯有韋恩重點的交代的消息算是放了出去——“指紋絕對可靠，且經得起研究”以及“刺殺案存在幕後真兇，部分團夥成員已經被抓捕”。


    監督著把律師送走以後，琳娜看著亂糟糟的客廳撇了撇嘴，“這麼多人都沒打起來，裏士滿還沒你們堪克斯州有意思……”


    韋恩今晚主要是當“觀眾”，這會兒反而輕鬆：“他們就算要打，那也是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打’，不會當眾動手的。對了，今天那幾個俘虜有什麼新進展嗎？”


    “伊妮莎把他們的東西翻了一遍，又認真審過了，他們中有混血了好幾代的原住民，也有單純的孤兒，但基本都是從小培養的‘打手’，也沒什麼價值，被放棄的概率很高。


    “至於那個跑掉的‘頭兒’，據說聽口音應該是本地人。他有個不要的火柴盒，之前被一個家夥給收起來了——查出來那是一家高級餐廳給客人們提供的贈品，有可能是那個‘頭兒’，或者是他的上司去吃飯的時候帶迴來的。剛才那個律師也注意到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