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爾牧師再次迴到了馬車裏,
車輪緩緩啟動,一直坐在車廂中等待的首席幕僚,此時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翻開了備忘錄,準備繼續(xù)詢問相關的事項該如何處理——眼下還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等待這位即將被正式按立的候任主教拿主意。
提利爾牧師這會兒的表情不是太好,心情也沒有他當初想象中的那麼喜悅。
昨晚巴齊尼和一堆老朋友,都是得到了自己再三的安全承諾才答應赴約的,現(xiàn)在他們在報紙上都成為了秘密結社的“叛亂者”,他們背後的人怕是已經(jīng)完全對自己失去了信任,
暫時隻能先盡量安撫,試圖穩(wěn)住他們,實在不行的話……慢慢梳理也需要時間。
柯裏昂把自己“架起來”的用意相當明顯,這一任的候選裏沒有他們的人,便幹脆搞出這麼個爛攤子,讓有南方背景的人互相攻擊和提防,“他們的人”反而會成為自己需要拉攏的對象,自己甚至還要繼續(xù)維護他作為前任主教的威嚴和榮光,
這招不算特別高明,但也真的有效,至少在短時間內(nèi),自己確實不得不按照他計劃中的步調去行事。
可是柯裏昂或許也過於高估了那些北方牧師,教區(qū)牧師們的站位,往往並不由他們自己決定,
在山脈地區(qū)麵對小農(nóng)場主和自耕農(nóng)的時候,他們當然可以對很多現(xiàn)實狀況不滿,可一旦被調任到平原教區(qū),他們往往也不得不學會如何妥善地跟大地主和大奴隸主們和平共處——掌握了土地和奴隸的人們,不僅僅是擁有金錢和權力,他們也能間接地影響信徒們的意誌。
南方牧師們的“自己人”裏,實際上也不完全都是南方背景出身,事實證明,有些北方牧師,最後甚至會變得比真正的南方人還要更激進,
有些人隻是沒機會管理富裕的教區(qū),還沒有“改變”罷了,這其實跟他們“出身何處”並不相關。
時間和環(huán)境,有時候真的能改變一切,
柯裏昂平衡了這麼多年,到現(xiàn)在不是也沒能徹底壓住?前前後後明裏暗裏地扶持了那麼多人,最終一個個不是被打發(fā)到了邊緣位置,就是自己出了問題,再也沒有機會翻身。
大勢如此,福吉尼亞不是依靠幾個“強人”就能徹底改變的。
而我跟巴齊尼不同,至少我願意給那些邊緣牧師們“接近”和“改變”的機會。
注意到提爾牧師的表情稍緩,對麵車座上的首席幕僚才試探著從眼下的事情開始詢問,
準備按照主教的規(guī)格,開始做經(jīng)過語言修飾的備忘記錄,“主教大人,這個偵探後續(xù)該怎麼處理?”
“正式按立之前,還是叫我‘牧師’。至於韋恩這邊……公事上我們可以給予配合,其它方麵則不必理會。沃爾特和巴齊尼他們以前走得太近了,需要削弱他們在暗中的力量,有些事情我們現(xiàn)在不方便親自處理,容易讓他們反應過度,正好可以讓柯裏昂留下來的人動手。
“親衛(wèi)隊裏本來歸彼特·克萊門薩管理的那些人,到現(xiàn)在都不知所蹤,這個韋恩有可能是知情人。我剛才已經(jīng)讓人把一些名單和罪證留給他了,以他那個偵探社的規(guī)模,現(xiàn)在應該還吃不下。看看柯裏昂身邊的老人們,到底是會看著他去送死,還是會忍不住跳出來。
“既然他自己選擇要當中立的‘義警’,不願意靠攏,那麼我們也不需要在他身上投注資源。等待結果就行。”
首席幕僚適時地在旁邊做出提醒,“我們的人今早檢查了一處現(xiàn)場。事情應該也是克萊門薩下邊的那些紅手套幹的,甚至完全沒有試圖擾亂現(xiàn)場、銷毀證據(jù),目標則是沃爾特先生暗中的一個指揮據(jù)點。從那個據(jù)點原本搜集到的情報上看,這個偵探似乎是菲斯克家族掌門人暗中關注的目標,他們在襲擊名單上對他的備注是‘需要請示’。”
提利爾牧師微微頷首:“我知道這件事。韋恩和塞繆爾·菲斯克的兩個子女有私交,這說不定就出自塞繆爾·菲斯克本人的授意。這也是我目前同意他繼續(xù)當私人‘義警’的原因之一——有些人可能不會允許他偏離方向,又或者是向我們這邊過度靠攏。但我不確定這到底是柯裏昂暗中留下的命令,還是因為有其他人介入。
“菲斯克家族在這方麵也是有過不良記錄的。公眾們估計永遠也想不到,‘地下鐵路’最初被創(chuàng)建的原因,就是他們想通過利用一部分大眾的思潮,在事實上打擊和摧毀一些小奴隸主的產(chǎn)業(yè),然後借機收購他們的土地。結果‘地下鐵路’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幾乎完全不受控製的程度,成了散落各地的無組織遊蕩狼群。”
首席幕僚還是頭一次聽人說起這個秘辛,聞言不由得暗自記錄在心——這也是他願意成為提利爾牧師私人幕僚的最大理由,可以了解到各式各樣的幕後交易,
他一邊做著關於對偵探社處理意見的備忘記錄,一邊開始詢問更重要的正事,“昨晚出事的地方不少,光是涉及到本地教會中高層以及相關產(chǎn)業(yè)的案件現(xiàn)場,目前就已經(jīng)多達12處。這些案件,我們是否還需要安排人正式調查?”
提利爾牧師明白幕僚想說的意思,擺了擺手,“凡是跟柯裏昂有關的,對外都聲稱當時是在逮捕叛亂罪犯。政界和軍方到現(xiàn)在都沒有大動靜,有些事情應該已經(jīng)提前被談好了,我身為受他推薦的繼任者,沒必要主動留下這些汙點。”
“但有些現(xiàn)場的情況比較特殊,說是在‘抓捕罪犯’,恐怕並不合適……”
首席幕僚的話剛說出一半,就注意到了提利爾牧師的表情變化,很快便給出了新的理由,“不如就說是那些叛亂者們指使的,意圖滅口和銷毀罪證。我們內(nèi)部讓人走一下過場,然後再把檔案進行封存。如果事後沒人提起的話,過幾年再安排一次檔案丟失。”
“可以,就這麼辦吧。報社那邊注意引導,別讓公眾把事情的關注點放在這上邊。”
“是!然後是我們初步擬定的代理牧師名單,有些位置的人選,恐怕需要您親自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