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床，豬玀們！”
“敵襲！敵襲！敵襲！”
在克萊昂特和大小隊長的唿喊下，整個馬約鎮(zhèn)都被驚醒，山民步兵們茫然地從自己的小屋中走出。
還沒來得及從美妙的夢境中睜開眼睛，便被隊長們一鞭子抽醒。
馬蹄揚起灰塵，所有的七八個傳令兵騎著馬和驢在街道上來迴奔馳，將士兵們從民居和帳篷中拖出。
一隊隊的山民雇傭兵在隊長的安排下排成了縱隊，朝著鎮(zhèn)子外平整的空地跑去。
在黑夜中，不少鎮(zhèn)民被聲勢驚醒，膽子大的甚至直接爬到了屋頂上觀看。
腦袋上包紮著紗布的克萊昂特，站在一處土包上，朝著遠方張望。
今夜雖然有月光，但同樣有烏雲(yún)遮月，讓一切時而清楚時而模糊。
但克萊昂特根據(jù)聲音和模糊的影子判斷，他們在外圍的那幾座崗哨和箭塔正在被一一拔除。
“該死的，為什麼他們會行進這麼快？”
克萊昂特迴過頭，山民雇傭兵們?nèi)允且粓F亂糟糟的隊形，一會兒忘帶武器了，一會兒找不到隊伍了，一會兒有人摔倒被踩踏了。
畢竟這是夜裏，他們又才剛醒，如果放在白天，比現(xiàn)在要好得多。
這些山民步兵穿著麻布的衣裳，大多穿著武裝衣和板條甲，隻有少部分穿鎖子甲和胸甲。
這八百人按照隊長和連長的歸屬，肩靠著肩，組成了一個50x10長槍手方陣和四個15x5分布在四角的弩弓手方陣。
這是山民雇傭兵們和諾恩雇傭兵學(xué)習(xí)的，在諾恩地區(qū)常用的鄧賈爾方陣的變形版。
長矛一根接一根放下，豎起了刺蝟般的鐵槍森林，組成了一道尖刺長牆，斜指向前方。
“嗚——”
夜空中沉悶的號角聲與口哨聲顯得如此嘈雜，而山民們無一不感覺到地麵正在發(fā)生微微的顫抖。
抬起頭，救世軍出現(xiàn)在不遠的前方。
在口令聲中，他們將長槍槍桿靠在肩窩處，每個人邁出的步伐全部一致。
從側(cè)麵看去，仿佛一條拉直的黑色毛線。
夜風(fēng)吹過他們的衣角，露出了黑色下隱隱的紅色內(nèi)襯。
克萊昂特聽到身後的陣型中明顯傳來了接二連三吞咽口水的聲音。
“幹什麼？怕什麼？”克萊昂特舞動著長劍，“當(dāng)初我克萊昂特可是把他們追得如同喪家犬般四處奔逃，這才過去三個月，他們能怎樣？
別看他們陣型整齊，以我對他們的了解，他們的腰間必定係了一根繩子，隻要擊倒一人，其餘的人必定倒下。”
克萊昂特朝天空看了看，確定對方大巫師霍恩沒有召喚吸血鬼或亡靈才安下心來。
在距離山民們對麵不遠處，魯?shù)下灏l(fā)出了口令聲。
“全軍團止步，整理隊形！”
“停——整理隊形！”
整齊的腳步聲瞬間停了，變成了細微的小碎步。
夜色的戰(zhàn)場上，模糊的月光籠罩在所有人的頭上。
此刻在這800名雇傭軍麵前的，是魯?shù)下宓暮诿钡诙妶F的一部分。
是的，目前抵達戰(zhàn)場的隻有100名聖銃手和200名長槍手，他們的對麵則是800名山民雇傭軍。
魯?shù)下宓男袨橥昧苏f是勇往直前，往壞了說就是孤軍冒進。
他的嗯衝不僅導(dǎo)致與友軍脫節(jié)，甚至軍團內(nèi)部也脫節(jié)了。
如今在這片空地上，他們組成了中間50x4的長槍橫陣和兩翼10x5的聖銃橫陣。
借著月光，魯?shù)下迥繙y了一下距離大概是200-300米，他們手中17毫米坎尼狄二型發(fā)條銃的殺傷距離大概在70米-100米。
如果是快步每分鍾50米的話，那麼當(dāng)然能快速接戰(zhàn)，可說不定隊形會散亂，聖銃來不及裝填。
對方?jīng)]有騎兵，戰(zhàn)場的主動權(quán)在自己手裏，不急。
魯?shù)下鍖ι磉叺膸熽犻L下令道：“聖銃手散開，常步前進。”
“第一聖銃師，向左散開一臂距離，第二聖銃師，向右散開一臂距離，整理隊形。”師隊長大聲吼道，而各個旅的旅長立刻朝身邊的人大喊，“向左一步走！”
“常步前進！”
在各級軍官的命令下，分散開的聖銃手和長槍手開始以常步行進。
“哈哈哈哈，你們看，他們居然把隊形散開了。”
經(jīng)常參加冷兵器戰(zhàn)爭的朋友都知道，步兵接戰(zhàn)肉搏，是最需要密集陣型的。
強忍著耳朵根部傳來的疼痛，克萊昂特將長劍對準(zhǔn)前方，親自上陣衝鋒：“保持隊形出擊，五十米距離發(fā)動衝鋒。”
沉默的腳步聲在野地上迴響，隻是一方嘈雜，一方整齊。
金屬與金屬的摩擦聲仿佛倒計時，魯?shù)下迥浪阒p方的距離。
250米、200米、150米……
“全軍停止前進，聖銃手開始裝填。”
“準(zhǔn)備！”
發(fā)條匙開始轉(zhuǎn)動，齒輪齧合的聲音響作一片，片刻的時間，所有聖銃手全部上膛完畢。
“瞄準(zhǔn)！”
演練了無數(shù)次，已經(jīng)形成肌肉記憶的舉銃姿勢下，戰(zhàn)爭修士們漠然地瞄準(zhǔn)了眼前的敵人。
對於經(jīng)曆過長毛僵屍衝鋒和巨蛛衝鋒的他們來說，這些士兵的動作簡直就是蝸牛爬。
雇傭兵們將長槍抬至胸前，槍尖的鋒刃對準(zhǔn)了那些被他們嚇得停步的農(nóng)夫軍隊。
他們看到了什麼，這些農(nóng)夫居然拿起了燒火棍對準(zhǔn)了他們，居然把燒火棍當(dāng)作武器嗎？
不少雇傭兵的嘴角露出了嘲諷的獰笑，果然，隻要沒有第二天魔皇霍斯口中的飛天吸血鬼和亡靈，這些農(nóng)夫弱如小雞。
“農(nóng)夫，衛(wèi)兵來了。”這句用於鎮(zhèn)壓農(nóng)民常用的口號再次從軍陣中響起。
“110米，100米……”魯?shù)下鍞?shù)完了倒計時的最後一個數(shù)，“聖銃手，兩列後退射擊！”
“讚美聖風(fēng)！”
被棘爪卡住咽喉的巨獸，發(fā)出了雷鳴的咆哮，後坐力讓聖銃手渾身一震。
唿嘯的風(fēng)聲響起，克萊昂特又聽到了先前的聲音，他的腳步下意識的一滯，身邊的其他人卻衝了出去。
捏碎熟透了的漿果的聲音接連響起，金屬碎環(huán)與鐵片在眼前飛舞，血霧頓時籠罩了前線的陣地。
密集排列衝鋒的山民們瞬間翻倒了近十人，可他們還沒有意識到發(fā)生了什麼，仍然在下意識地前衝。
“砰砰砰——”
“啊——”
“好痛，好痛，阿媽我好痛啊。”
當(dāng)?shù)诙嗐|聲響起時，又是近十人倒下，被腳下的屍體絆倒，不少山民陷入了茫然。
剛剛發(fā)生了什麼？
抬起頭，看向?qū)I，隻有農(nóng)夫在陣列縫隙中向後轉(zhuǎn)向穿行的背影，以及對他們舉起的燒火棍。
沒等他們反應(yīng)過來，速度明顯下降的步兵方陣又一次迎來了暴雨般的鉛彈。
鉛彈刺破空氣的尖嘯聲在身邊響起，厚實的盔甲被打出了一個個大洞，身邊的戰(zhàn)友一個個倒下。
濃鬱的血腥氣爆散開，漂流到每個人的鼻尖和口中。
克萊昂特敏銳地發(fā)現(xiàn)，在方陣的兩側(cè)開始出現(xiàn)零零散散的逃兵了。
他氣急敗壞地穿過稀疏的山民隊列，追砍著這些逃兵。
“不許跑，不許跑。”披頭散發(fā)的克萊昂特試圖攔截這些山民，可並沒有作用。
穿著盔甲的克萊昂特根本追不上那些丟盔卸甲的山民。
從50米距離開始急速衝鋒到黑帽軍第二軍團前的緊密山民方陣，基本已經(jīng)變成了一張篩子大餅，不複先前的緊密隊形。
後退式射擊的聖銃手們正好來到了隊伍的後端，開始左右轉(zhuǎn)進，躲在長槍森林的背後。
“全軍長槍手，衝鋒！”
肩靠著肩，200名長槍手齊齊發(fā)出怒吼，朝著敵方鬆軟的隊形就殺了過去。
仿佛是熱刀切黃油，長槍手們沒費多少力氣就擊穿了前排被打散陣列的山民。
眨眼的工夫，後排的山民們沒做多少抵抗，便哭爹喊娘地叫著“魔法！”“巫師！”四散逃跑。
他們仿佛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將身上的武器和沉重的甲胄全部丟棄，隻為求比同伴更快幾分。
“長槍手，追擊隊形，聖銃手，常步推進！”
長槍手馬上化成三旅的縱隊，開始進行追擊和反衝擊，防止對方軍官收攏潰兵重新列陣。
等追擊完畢，魯?shù)下宓尼彳姾推蹩ㄒ约败姺ü俚綀龅臅r候，時間早已過了午夜。
身邊是被軍法官詰問得啞口無言的魯?shù)下澹謇蕝s在屍體堆中翻找著。
很快，他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形。
在滿地的屍體中，洛朗找到了克萊昂特的屍體。
他橫在路邊，腦袋是癟的，身上還有血色的腳印，應(yīng)該是跑路時不慎摔倒，被踐踏至死。
站在克萊昂特的屍體前，洛朗看了好久，轉(zhuǎn)過身，直奔舊日好友朱爾丹的方向而去。
黎明時分，霍恩終於趕到了馬約鎮(zhèn)。
當(dāng)清晨的光照在了大地上的時候，鎮(zhèn)民們爬上屋頂，走出房子，擠在了路邊。
身穿黑紅大衣，打著黑紅旗幟的救世軍戰(zhàn)爭修士湧動著向前，無數(shù)欺壓過他們的雇傭軍被繩索係起，垂頭喪氣地前行。
鎮(zhèn)民們拿起石子和泥巴朝著那些雇傭軍不斷投擲，他們惡狠狠地咒罵甚至是痛哭。
當(dāng)霍恩騎在高頭大馬上到來時，遲到的歡唿聲才響徹整個馬約鎮(zhèn)。
所有人都高舉雙手，朝著霍恩揮動，不斷地唿喊著霍恩的名字。
踩著馬鐙站起，霍恩高高舉起拳頭：“朋友們，我的朋友們，我迴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