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墨莉雅提踏入營帳時,原先嘈雜的議論聲停滯了一瞬。
可下一秒,這些嘈雜聲便轉(zhuǎn)為了低聲的竊竊私語,在貴族與修士間口耳相傳。
望著這些核心班底,墨莉雅提的臉上透露出一絲寒氣。
在墨莉雅提的執(zhí)政圈子內(nèi),分為三類人。
第一類就是鐵桿山民,以小貴族小地主為主,其中既有騎士又有平民,是完全符合墨莉雅提的“精英”需求的。
他們不是忠誠於爵位或血緣,而是忠誠於墨莉雅提自己的。
第二類就是山地貴族,也就是上瑞佛郡、南北芒德郡等地的貴族。
這些人基本都是過去的庫什血脈,被老大公打服,有著庫什人特有的重血緣的傳統(tǒng)。
他們本來是忠誠於老大公爵位和血脈的,但又和鐵桿山民們混雜,導(dǎo)致內(nèi)部意見不統(tǒng)一,忠誠不純粹。
第三類就是後來歸降的平原貴族,他們的忠誠倒是蠻純粹。
誰強,他們跟誰。
霍恩除外。
當(dāng)年霍恩在霍塔姆郡搞大聖戰(zhàn),把當(dāng)?shù)刭F族們絞首的絞首,流放的流放。
迄今為止,全千河穀範圍內(nèi),朗桑德郡的貴族地位是最低的,和平民差的最多隻是一個稱唿。
目前的情況是——
鐵桿山民們糧餉到位忠誠絕對,不需要解釋拉攏。
平原貴族騎牆跳反誰強跟誰,不需要解釋拉攏。
目前墨莉雅提最需要解決的,反倒是最中間的山地貴族們。
要知道目前墨莉雅提的政府班子內(nèi),關(guān)鍵職位與軍事職位都是這些山地貴族們在做。
冷峻的視線掃過這些山地貴族,這些山地貴族們目光觸及墨莉雅提時,總是不自然地閃躲。
見到墨莉雅提入營後,就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fā),終於有人忍不住問道:“殿下,您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說什麼?碎石原戰(zhàn)敗的確是我的錯,這一點上,你們要罵便罵,我都接著!蹦蜓盘嶂毖缘馈
“碎石原的事情倒在其次!币幻^發(fā)花白的肥壯伯爵站起身,用濃重的山地口音問道,“我們問的是您的身世問題!
“假消息。”墨莉雅提的話語簡短而不屑。
營帳中的人們愣了一瞬,似乎沒有想到墨莉雅提會是這樣的迴應(yīng)。
他們互相望望,原先的浮躁之氣居然消散了幾分。
“您,您不想解釋一下嗎?”那肥壯伯爵反倒不會了。
“我要解釋什麼?證明我是我母親的女兒?證明我是我爺爺?shù)膶O女?”墨莉雅提如電的目光逼視,“叫母親過來和我滴血認親嗎?”
“您承認您的母親是魔女嗎?”
“是的!
“那您……”
“凱瑟琳是魔女,讓娜是魔女,你們都尊奉為聖,我隻是魔女的女兒,還有著老大公的血脈,你們便接受不了了。”
“那這意思,您是女巫?”人群中不知何處傳來一聲質(zhì)問。
“好啊,那我問你!蹦蜓盘徇~步走到那人麵前,“我就是女巫,你要如何?”
原先紛亂的場景一下子安靜下來,那名小騎士縮在柱子後麵,麵色尷尬:“我不是那個意思。”
瞇起眼睛將這騎士上下打量一遍,墨莉雅提扭頭看向眾人:
“帶領(lǐng)你們反抗鱈魚堡的人,就是我這個女巫!”
“帶著你們找迴藍血修道院公道的人,就這我這個女巫!”
“帶著你們從山地到平原,享盡了富貴的,還是我這個女巫!”
“你們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我是女巫的基礎(chǔ)上的,如何?”
“你們哪一個不是我提拔上來的?你們哪一個沒有受過我的恩賜?嗯?!”
“駝背的能當(dāng)國王,麻風(fēng)病的能當(dāng)教皇,更不要提如今帝國的兩個騙子教皇了!
不得不說,原先的山地貴族內(nèi)部,是亂哄哄的。
畢竟那份帝國紋章院的秘密檔案證明,墨莉雅提的母親露樂絲就是魔女。
這就是為什麼,當(dāng)年赫瑪石大公明明有爭奪國王之位的能力,卻仍舊要前往千河穀,貓到山溝溝裏當(dāng)土大王。
本質(zhì)就是被自己女兒連累的嘛,這一切都說的通了。
那麼黑蛇灣的若安黨為什麼要如此支持墨莉雅提同樣也說得通了嘛。
畢竟若安黨的黨魁露樂絲,就是墨莉雅提的“母親”,自然要支持女兒了。
要是強調(diào)墨莉雅提的大公血脈,而弱化其魔女身份。
塞欽格忍不住站了出來:“殿下,我們不是那個意思……”
沒等他說完,墨莉雅提直接打斷道:“告訴你們,老大公征戰(zhàn)沙場那麼多年,手裏就沒有什麼奇物嗎?
我能出生,是有天使聖骸護佑,根本不是什麼養(yǎng)女,那都是萊亞人的謊言,你們居然還上當(dāng)!
如今,萊亞大軍當(dāng)前,你們還在為這點小事拉扯,真是不知所謂!
在墨莉雅提的目光下,山地貴族們紛紛羞愧地低下了頭。
“明日,我要帶兵出戰(zhàn),想要參戰(zhàn)的,今晚校場集合!
…………
“墨莉雅提,恕我直言……”赫曼將熬的濃稠的藥劑遞上,“您目前最好不要與萊亞軍隊正麵作戰(zhàn)。
我知道您很想?yún)?zhàn),但目前的情況是,拉夫爾步步為營,緩慢推進。
我們處於劣勢,最好是先防守積蓄實力,然後再圖反攻,霍塔姆郡有足夠的縱深去防禦!
“我在你眼中到底是什麼樣?”墨莉雅提喝下藥劑後,嘴角顫動著,似乎被苦得要嘔吐,卻還是強忍下來。
“固執(zhí)?”赫曼道。
“激進?”莫若道。
“鑽牛角尖?”菲利道。
“那叫堅持不懈好不好?!”墨莉雅提皺起了鼻子,“我當(dāng)然知道要先守後攻,與霍恩合兵一處,但問題是怎麼合兵?”
赫曼等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凝重。
“我如今身體狀況,起碼三四個月沒法戰(zhàn)場出力,又背著大敗的政治包袱!蹦蜓盘岬吐暤,“這麼合兵,兵就全成霍恩的兵了。”
“這,倒的確是一個問題!焙章瑯痈杏X到了頭疼。
與墨莉雅提硬橋硬馬搶班奪權(quán)不同,霍恩是軟刀子割肉,潤物細無聲。
這邊墨莉雅提剛把千河穀收拾好,霍恩那一邊不聲不響先拿黑蛇灣,又取風(fēng)車地,撈迴來三十多萬金鎊。
這些金鎊變成了道路、港口與小運河,連接了千河穀各處。
通過對各類商品與稅收戶籍的控製,目前各地司鐸長們雖然是郡長下屬,但實際卻是平起平坐的狀態(tài)。
這要是讓霍恩再把指揮權(quán)奪過去,甭管山地派還是平原派,貴族們就要合流了。
到時候,就是外麵打外戰(zhàn),裏麵打內(nèi)戰(zhàn)。
墨莉雅提看著桌麵上燃燒的燭臺:“況且,你以為我今天就徹底鎮(zhèn)住了那些山地貴族嗎?
今天低頭明天低頭,後天說不定就不低了,我需要一場勝利凝聚人心。
哪怕隻是微小的勝利,都能夠讓報紙發(fā)動宣傳攻勢!
見三人還是一臉猶疑,墨莉雅提沉默半天才開口:“我問過霍恩了,他說他不在前線,沒有一手信息所以沒有發(fā)言權(quán)。
但如果我綜合情報,覺得可以打,那他支持我打這一仗。
但不要搞大動作,因為目前的主旋律是守,適當(dāng)反攻是防守的一部分!
“可是現(xiàn)在的形勢,很難有一場勝利啊!睅兹硕紴殡y起來。
墨莉雅提指了指桌子上的地圖:“以前我們牙口好,可以吃肥肉啃硬骨頭。
現(xiàn)在我們實力尚存,隻是失去了信心,所以隻好啃一點邊角料,先把信心積攢起來。
本來這個機會是沒有的,但好在契卡為我們提供了一條重要情報!
“什麼情報?”赫曼望著做了標記的地圖,“仙石甸的封臣軍隊?”
“是的,或許是因為仙石甸的封臣不接受拉夫爾的統(tǒng)帥,或許是為了搶功。
這6000人居然脫離大部隊,跑到了距離夏綠城四十公裏外的科米塔鎮(zhèn)。
我們有發(fā)條炮和聖銃手,人數(shù)裝備訓(xùn)練都優(yōu)於他們,擊敗他們的概率很高。
而且距離夏綠城夠近,就算是輸了,也能夠從容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