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斯普萊特和上官炎，就像兩個站在同一根鋼絲上的雜技演員，隻能不斷震動鋼絲來影響對方的平衡。


    有人說過，禁識的戰鬥，就像鋼絲上的較量。


    不理解禁識的人麵對通曉禁識者，就像普通人站在鋼絲上，麵對一個精通走鋼絲的雜技表演者，對方隻要動動腳，就能讓普通人墜落高空。


    但對上官炎和斯普萊特這樣，技藝極其高超的雜技演員，雙方再怎麼抖動鋼絲，互相影響，也隻需稍調重心，便可輕鬆應對。


    但並不是說，這樣就無法分出高下，即便雙方都是走鋼絲的大師，也注定存在高下之分。


    當兩者同時觸碰到作為鋼絲的“傷疤”，那麼用禁識比拚的烈度，將會達到前所未有的白熱化境地。


    這就好比鋼絲上的兩名表演者，互相接近到了手臂所能觸碰到距離，這時，伸出手攻擊對方，必然會導致一方的墜落。


    上官炎很清楚，如果到了那個地步，她不可能贏過斯普萊特，雖然她被稱作分屍者、拷問魔人，但她仍有自知之明。


    斯普萊特對傷疤的理解在她之上，這是毋庸置疑的。


    但……她不會給對方這樣的機會，隻要避免陷入那樣的局麵，就等於封印了斯普萊特對禁識的使用，而無法使用禁識的斯普萊特，戰力在她之下！


    上官炎高高躍起，一拳轟下，大量無形的斬擊切在斯普萊特背後的冰麵上，本為一體的巨冰被切得細碎，十幾丈高的冰沙在狂暴的衝擊下高高濺起，猶如蒼白的浪花。


    下一秒，眾人看到斯普萊特從雪浪中飛了出來，緊接著，遠處湖泊邊的教堂毫無征兆地轟然倒塌。


    支撐暮光城的巨型束柱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三條發絲粗細的紫黑色裂痕自底部螺旋攀升。


    裂紋所過之處，石質如熱刀切蠟般熔解，中段上百噸重的柱體緩緩傾斜。


    碎石尚未落地，又被後續斬擊碾成齏粉，唯有少數幾塊巨石轟然墜地，裂作碎石。


    遠處觀戰的人看得目瞪口呆，查理一世等吸血鬼貴族大腦一片空白，他們不理解為什麼夏守帶來的跟班，為什麼能有如此強大的戰力。


    當然，他們更不理解那位羅薩的繼承者，鮮血王朝的時代頂點，此刻竟然躺在一旁沒有參戰！


    從夏守退出無形姿態開始，一切就變得很奇怪，血與火的力量似乎也沒再施展，仿佛……仿佛羅薩賜予他的力量全都消失不見了。


    其他藏在暗處的觀戰者，也開始看不懂二人的交戰。


    太多太多不明白的地方，沒人知道為什麼上官炎可以無視鬥誌瓦解對斯普萊特出手，也沒人知道為什麼斯普萊特不像切死那個ex級怪物一樣切碎上官炎。


    單從表現力來看，反而像斯普萊特在手下留情。


    不過，即便是手下留情，這場戰鬥的餘波也快要超出觀戰者所能接受的極限了。


    交戰雙方的攻擊有太多是肉眼無法看到的，紅發女人似乎也能使出類似於劍氣斬的攻擊。


    這兩人的斬擊就像武俠中的劍氣一樣威力巨大，而且還看不見！


    看不見的攻擊是最可怕的，再加上這兩人打起來根本不分目標和遠近，即使遠在岸邊幾千米的建築都被切水果似的整齊切開。


    遠處，芙蘭朵雙眼抵著望遠鏡，一動不動地看著戰場中心。


    “魔女是怎麼做到繞過鬥誌瓦解的？和夏守是同一種技巧嗎？這個辦法可以多人使用？那為什麼更早的幾條曆史戰線，管控局全都潰敗了？”芙蘭朵機關槍似的問出一連串問題。


    “還要接著看嗎？我覺得還是見好就收為好。”愛德華說。


    “什麼意思？”芙蘭朵疑惑道。


    “觀眾席已經不安全了，我的職業直覺告訴我，現在是撤離的最佳時機。”說完，愛德華轉身往遠處走去。


    冰湖上，成千上萬，不可盡數的冰雹在綿綿不絕的斬切下，一陣一陣灑向半空，因為過於細碎，它們在常溫下融化，變成一陣陣冷雨落下——冰湖正在以超出想象的途徑，重新變成液態湖。


    當斯普萊特再次從雨裏衝出，落入眾人視野，他身上多了許多傷口。


    那並非真的傷口，而是受傷之後經由禁識轉換而成的“已經出現但也未曾出現的傷口”。


    上官炎也從碎冰化作的雨幕中現身，停止了誇張的超高速移動。


    她嘴角難以抑製地上揚，弧度比平常任何時候都更明顯，微微彎腰的站立姿態仿佛隨時都能起跑進入高速狀態，手臂放置的位置、緊繃的肩膀、微微踮起的腳跟和繃到彈性極限的腳踝……明明她靜止不動，但身體每處細節都充斥著動態的運動感。


    雨水落在身上，襯衣已被打濕，大量蒸騰的熱氣籠罩著她的周身，說不清是蒸發的汗液還是蒸發的湖水。


    唯一能明確感受到的，是那霸道無比、駭人無比的狂氣。


    任誰都看得出，她的戰意昂揚到了極點。


    這一刻，一些人終於明白了魔女這一綽號背後的真正含義。


    “不錯啊，”上官炎哼笑，低聲誇讚道，“真是硬骨頭！”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遇到這麼耐砍的骨頭了，身為拷問魔人的她，從未遇到過如此適合受刑的肉體。


    斯普萊特的眼神也比之前更亮了。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胸膛，那裏的“未決之傷”，邊緣正有一縷鮮血流下。


    那不是透過奇異的傷疤所看到的視覺映像，而是真正的血，是從他身體裏的血被那個男人變成火焰後，新造出來的殘存的血。


    這身體……在流血。


    此乃無法被禁識轉化為未曾發生過的傷勢。


    並不是禁識失效了，或者被影響了，而是有一個平行的互不衝突的力量在阻礙著禁識的實現。


    這一結果讓斯普萊特感到興奮。


    他真正意義上受到了不可逆的傷害。


    想要將已經發生的傷口轉換為還沒落下，也的確在不斷轉化著，但隨著慢慢向終點靠攏，轉化的速度卻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這過程，似乎永遠無法抵達終點。


    ……仿佛逐漸凝固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