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內(nèi)一連發(fā)現(xiàn)兩處極好的石炭礦，當(dāng)然是一樁好事。


    軍將臉上露出笑容來，他們上一任鹽鐵使，因?yàn)殍T造的兵器多數(shù)脆不堪用，才被朝廷革職。


    新任的鹽鐵使，不但要上繳每年朝廷撥下的兵器數(shù)目，還要補(bǔ)足之前的欠賬，弄得整個(gè)鹽鐵司苦不堪言。


    真的能有法子讓煉出的鐵水更好，那真就救了鹽鐵司。


    不過……


    軍將有些不忍地看向謝玉琰：“北城的石炭礦也是你的？”朝廷收走土地不會(huì)給多少銀錢，兩塊土地加起來恐不是小數(shù)。


    謝玉琰微微一笑，之前是，昨日卻已被謝崇峻高價(jià)買走了。


    “不管是誰的，”謝玉琰道，“我想，都會(huì)以大局為重，將礦場(chǎng)獻(xiàn)給朝廷。”


    “謝大娘子讓人敬佩，”軍將說著看向丁鵬：“我們先去看看鐵器和石炭。”如果屬實(shí)的話，他們就要接管這兩處石炭礦。


    “軍將，”謝玉琰提醒丁鵬，“那邊的礦坑應(yīng)該要挖開了。”


    還有這一樁。


    丁鵬光顧著看好戲，差點(diǎn)忘記了，自己也是其中一環(huán)。


    “既然與鐵器有關(guān)，此案就該由我們鹽鐵司一同督辦。”


    旁邊的軍將也跟著點(diǎn)頭：“那就讓人將礦坑圍住，一會(huì)兒跟著縣衙的人一同下去勘查。”


    鹽鐵司到底也管著鐵礦，有不少懂得勘查礦藏的工匠，到底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謝大娘子，一查便知。


    高爐旁，兩個(gè)鐵匠正在忙碌著，他們沒料到，三河村臨時(shí)搭建起來的煉鐵坊裏，鍛出這麼好的鐵器。


    看到丁鵬等人，鐵匠立即滿臉笑容地上前。


    “焦炭是好東西，”鐵匠道，“煉出這焦炭的石炭礦更是難得。”


    若是用之前的法子煉鐵，這樣的功夫，不過就能煉一半而已，而且得來的鐵塊與他手中的這些相差甚遠(yuǎn)。


    鐵匠看向謝玉琰：“謝大娘子前幾日讓人從北城拉來的石炭也煉出一爐焦炭。果然也是頂好的。”


    軍將看到那黝黑的焦炭，當(dāng)機(jī)立斷：“我?guī)е魂?duì)兵卒去北城，將北城的石炭礦一並拿下。”


    話音剛落，就聽礦坑那邊傳來消息：“挖通了。”


    謝崇峻日夜盼著的礦坑終於挖開了。


    時(shí)間剛剛好。


    ……


    徐四爺、趙三爺、鄭三爺騎馬離開了大名府。


    跟著他們一同離開的還有三河村的三個(gè)漢子，他們要前去看石炭礦，幫著三人在做藕炭。


    昨天商議的結(jié)果就是，管它什麼正旦不正旦，最要緊的是將藕炭做出來，最好這幾日就能讓水鋪開張。


    天冷的時(shí)候，藕炭賣的正好，他們哪裏肯耽擱功夫。


    不過趙三爺?shù)浆F(xiàn)在還有一點(diǎn)不解，如果北城和三河村的石炭礦都不能用了，謝大娘子要從哪裏弄石炭碎？


    鄭三爺看出二哥的疑惑：“我也不知曉，謝大娘子定然有安排。”


    既然謝大娘子要做藕炭買賣，就不會(huì)讓自己手中沒有碎石炭用。


    說完這話，幾人扯動(dòng)韁繩趕路。


    在幾人身後不遠(yuǎn)處，王錚看著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官路上。


    “連馬車都不坐了，那麼著急趕迴去？”


    王錚歎口氣，看來他也不用寄信給李家，讓李家打探幾人的消息了。若是他硬行阻攔，讓嫂嫂知曉，心中難免不快。


    不能惹哥哥生氣，更不能讓嫂嫂不歡喜，他能做的隻有順其自然。


    哥哥沒迴來之前，他就暫行將這樁事忘記，與童子虛他們吟詩作對(duì)，泥爐前品茶……能快活幾日是幾日。


    他還沒試過在泥爐上烤柿子吃。


    想到這裏，王錚愈發(fā)按捺不住了，就要吩咐小廝將馬車趕迴去。


    小廝卻看著官路的方向。


    “咦，”小廝道，“郎君出來看看，那人騎術(shù)甚好，馬兒跑的好快。”


    王錚喜歡文章，更羨慕有人騎術(shù)好，譬如他的賀大哥，還有他阿哥……


    撩開簾子，王錚向外眺望，一個(gè)身影漸漸映入眼簾。


    然後主仆二人的神情齊齊僵在了臉上，直到那一人一騎到了麵前。


    官路上來往的人漸多，王晏在將要入城之前勒住胯下的棗紅馬，就在這時(shí)，目光一掃瞧見了個(gè)熟悉的人影。


    那是王家的小廝。


    小廝身後……有一個(gè)腦袋“嗖”地一下縮迴了車廂中。


    不用想，他也知曉那是誰了。


    王晏扯動(dòng)韁繩，靠近那馬車，沒有先開口說話，隻是端坐在馬背上。


    不過一息功夫，馬車中的人就慌慌張張地下來，畢恭畢敬地行禮。


    “弟弟拜見大哥。”


    小廝也忙行禮，他哪裏能想到，看熱鬧看到了自家大郎君身上。不知什麼時(shí)候，大郎君的騎術(shù)變得這般好了。


    王晏沉聲道：“你在這裏做什麼？”


    王錚本就心中有鬼，突然見到王晏，那慌張的模樣幾乎遮掩不住：“沒……沒事……就是出來看看。”


    王晏指了指官路：“看雪？”


    王錚結(jié)結(jié)巴巴：“沒，沒有。”眼睛發(fā)紅，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是……”


    王晏不做聲了，王錚就知道糊弄不過去：“是阿嫂……我……”


    王晏皺起眉頭：“誰？”


    王氏子弟雖多，但王錚隻稱唿他為阿兄、大哥，賀檀為兄長(zhǎng)，突然從他口中說出個(gè)“阿嫂”，王晏不由自主想到自己身上。


    莫不是他在家中說的還不夠清楚，長(zhǎng)輩又自作主張給他定了什麼婚約？


    “哪個(gè)……”王晏冷笑一聲，“好好說話。”


    感覺到自家哥哥的目光更為冷冽。


    王錚的頭垂得更低了些：“弟弟說的是謝大娘子。弟弟……不小心牽頭幫謝大娘子做成了三筆買賣，那幾個(gè)商賈剛剛才離開大名府，若是大哥不應(yīng)允，現(xiàn)在去追還來得及。”


    說完話，王錚屏住了唿吸，靜靜地?cái)?shù)著自己心跳聲。


    好似……那刺人的目光收斂了不少。


    他果然猜的沒錯(cuò)，謝大娘子就是他阿嫂，否則大哥怎麼會(huì)突然消了氣？


    “做了什麼買賣？”王晏接著問。


    王錚抬起頭，看著自家大哥平靜的麵容，試探著道：“就是藕炭。”


    “還有……水鋪，聽說還要試著開集市。”


    興許是錯(cuò)覺，王錚好似看到大哥臉上一閃笑意，那是那笑容又著實(shí)有些牽強(qiáng)。


    王晏道：“怎麼做成的買賣？”


    王錚不敢隱瞞：“其實(shí)……嫂……謝大娘子隻讓我尋了三個(gè)人前來，幫她唱一出戲，卻不知為何，那三人就變了主意，非要與謝大娘子做買賣。”


    王晏目光幽深，他剛走，她就與他弟弟做了這麼大一筆買賣。


    當(dāng)年那小騙子，著實(shí)一點(diǎn)沒變。


    騙了他還不夠，還在騙別人。


    “而且，”王錚小聲說，“謝大娘子還知道，咱們家在太原了。”


    他可不敢與大哥說，他挺著胸脯告訴謝大娘子，他們是太原王氏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