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林之間,五名夜叉正在拔腿狂奔。
其中一名夜叉邊跑邊丟出一團團爛泥似的穢物,他問前麵的頭兒:“老大,咱們這樣不會被他們追過來吧?”
跑得最快的老大說:“不會。夜叉到處都是,那頭青龍妖帥他都能隨手斬了……應該不會和咱們這些小妖小怪過不去。正常來講,收集妖帥身上材料才是修士最在意的!
他心裏也犯嘀咕。
多走夜路終遇鬼,這次也是倒了血黴。
誰想在這麼個深山野林,竟然會有狠茬子出現(xiàn)……真是沒地方說理去。
那些大州府我們?nèi)ゲ涣,就在荒山野郊打打牙祭,抓抓肥羊而已,沒想就這還要撞鐵板。
他心裏又是一陣憤怒:“都怪那陸行夜叉,定是他引來了大修士,真是夜叉敗類!竟然帶著大修士過來對付咱們夜叉,該死的夜叉奸!”
不敢罵大修士,他就隻能找陸行夜叉出氣。
“就是,那混賬真是可惡!”
“多半要被大修士事後滅口!”
幾個小弟紛紛附和。
夜叉老大安排說:“咱們此次就去投奔陰骱山,那地方也收納妖類,到那地方,哪怕大修士也不敢再追。不過需要分頭跑,免得被包圓了!
小弟們紛紛稱是。
他們佩服老大的聰明。
誰能想到,擅長水中潛行的海夜叉竟然陸地跑路。大家身上擦了糞便,掩蓋體味,一路到處丟屎,哪怕陸行夜叉也聞不出來。
說到逃跑,老大可是經(jīng)驗豐富。
這也是小弟們跟隨他的主要原因,能保命,再學兩手,可以說是受益無窮。
他們分頭跑了兩步,突然各覺胸口一冷,低頭看去,胸口多了幾把小劍,心髒給刺了個透心涼。
再想抬頭,卻眼前天旋地轉(zhuǎn),腦袋骨碌碌滾落在地。
重陽用藤條捆了屍體,冷笑:“想跑?有草木的地方,你們就跑不了!
他隨手召出鬼火,將地上屍體焚燒殆盡,連灰燼都用塵土稀釋掩埋。
此時天上雷鳴陣陣,空氣沉悶,一場夏雨又將落下。
重陽抬起頭。
老天都幫忙收尾,這也算天道麼?
忽然,他眼中鬼火大盛。
尊者要渡劫了!
重陽朝來時方向飛奔而去。
……
空中悶雷連連,銀光朔電,空中泛著一股詭異的淡淡赤色。
吳奇周圍的靈氣開始暴動,洶湧澎湃地推搡激湧,天地之力仿佛都將他鎖定。
天劫還是要落麼?
吳奇調(diào)整心態(tài)。
事已至此,那就隻有立即準備。
他手捏法決,頓時容貌緩緩變化,成了竹妖小張的模樣。
這化形術此前一直未用,一來是暫時不必,二是要用到最關鍵的時刻。
渡劫陣仗不小,換張臉能減少不少隱患。
頭頂雷光逾烈,一棵棵根係龐大的銀樹在空中時隱時現(xiàn),彼此延展、觸碰,連為一體,就像天穹上長出了一層奇形電亟。
吳奇祭出三大法寶。
青白雙截劍。
荷口三爪奩。
雙首蛇卣。
法寶一出,原本潮湧般的靈氣風暴被這三大法寶一陣鯨吞,靈氣也變得稍微穩(wěn)定了些。
吳奇全神貫注,凝視空中。
轟!
一聲巨響。
空中墜下一道樹狀閃電,吳奇下意識抬起手。
臨近之後,閃電卻化作一個巨大赤紅隕石,仿佛穿破空間壁障,直接碾了下來!
劈啪!
隕石球瞬間爆炸!
磅礴恐怖的天地之力一下子壓在身上,讓吳奇身體陡然下沉,雙足深深陷入土中。三大法寶卻是被閃電劈得飛落四周,倒是沒有受到太重損傷。
吳奇卻是隻覺得視覺、聽覺、觸覺一剎那都消失無蹤,整個人陷入一種不可知不可思的虛無世界。
持續(xù)良久之後,他才從麻木之中掙脫出來。
他下意識看了看手掌。
掌心隻是微微泛紅,身上倒是有著強烈持續(xù)的刺痛感。
他心道,天劫如果痛都不痛,那算什麼天劫。
等了良久,吳奇都沒有等到第二道雷霆落下。
他仰起頭。
頭頂烏雲(yún)正在散去,此前那一縷異狀已經(jīng)消失無蹤。
吳奇擦了擦汗。
結果這一動,身體就不可抑止地瘋狂抽搐起來。
痛感炸裂,渾身筋肉骨血五髒六腑都仿佛被看不見的芒刺瘋狂戳刺,讓他大腦痛得一片煞白,隻能跪在地上,雙拳捏緊。
吳奇手腳都失去了知覺,心髒、脾髒、腸胃仿佛被人扯出,撕開後填入各種碎屑與鐵片,再封好胡亂塞迴來。
手腳不可抑止地抖動,眼睛跳得厲害,腦子裏就像被塞進一大團冰塊,將大腦黏在了骨頭上,稍微一碰就是黏著般的撕裂痛。
持續(xù)了整整半個時辰。
痛楚才有稍許緩解。
他哆哆嗦嗦摸出水囊,試了幾次,才拔出木塞,往嘴裏灌了口清水。
完全沒想到,這天劫是後勁兇猛的類型。
重陽和小張這才敢湊過來:“尊者,好點了麼?”
渡天劫是忌諱幹擾的,道兵能做的也隻是戍衛(wèi),避免被其他人打攪。
若是插手渡劫,反倒是會讓渡劫者遭到更沉重的天罰雷亟。
天劫為天道形成,修行者越強,遭到的天劫越狠。
吳奇吃力地說:“無妨,你們護法,我還需一點時間調(diào)理!
他盤膝而坐,往嘴裏塞了補氣丸,鍛體術開始緩慢修複軀殼內(nèi)種種損傷。
經(jīng)曆這一劫後,他腦子裏有了清晰的認知。
眼下自己體魄依舊處於結丹層次,元嬰需要渡二劫,二劫道君就能以鬼神之法正式踏入大修士的層麵,化靈力為法力。鬼神沒有結丹這一說法,隻以劫數(shù)計算修為,每曆一劫都距感悟天道更進一步。
渡劫後,無常圖裏有了一個從未有過的變化。
刻有「萬法無咎」四字的道君柱旁,又有一片迷霧被驅(qū)散,顯出一座不大廟宇。
廟宇廡殿頂上布滿琉璃瓦,紅牆斑駁,門柱陳舊,古樸而簡略,看起來很有年頭了。
最為怪異的是,這廟被一條條黑色鐵索縱橫纏繞,仿佛要封住裏麵什麼東西一般。
屋簷下掛了一麵牌匾,上用朱筆寫有「摶土祠」三字小篆。
吳奇意念打量著這新出現(xiàn)的建築。
先是三清像,而後道君柱,然後是神桃樹,現(xiàn)在又是摶土祠,這順序似乎是按照修行層次來的。
看來渡過第一個千年天劫後,摶土祠才會顯現(xiàn)。
吳奇猶豫片刻,就從廟門而入。
踏足其中,他隻看到渺茫煙雲(yún),仿佛置身於九天之上,入眼一片蒼茫。
裏麵世界遠比外麵要大得多。
靠近門口處,有一尊泥塑神像。
吳奇仔細一看,這神像不就是三清像麼?木然呆板的站姿,粗糙又隨意的做工……
隻是有一個不同。
這泥塑麵部雕刻了出來,卻是自己的臉。
其他地方雕鑿粗糲,但偏偏麵部惟妙惟肖,一眼就能認出。
可這玩意兒沒有任何提示,難道是要自己將泥塑搬出這座廟?
他試了試,泥塑紋絲不動。
吳奇不由後退了兩步,看遠觀能不能找到線索,結果手往後一摸,摸到了一個冰涼之物。
他扭頭一看,發(fā)現(xiàn)距離自己的泥塑幾步遠,還有另一座泥塑。
這泥塑體型與自己那尊就不同,腰身和手臂都更加纖細,胸脯與腰下曲線也很清晰,看起來是一個女人。
隻是麵目模糊,難以辨認。
吳奇手摸到了泥塑像的左腳腳踝上,泥塑看似粗糙,觸感倒非常細膩光潔。
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輕靈的女人聲音:“道友,還沒摸夠麼?”
吳奇趕緊鬆手。
泥塑是活的?
吳奇立即迴過神,u看書 ..om對泥塑拱手道:“初次見麵,在下黃道君,閣下高姓大名?”
對方一聽,頓時精神了起來:“黃道……想來道友是黃道傳人……叫我黑白君就行。對了,道友能幫個忙麼?”
“我現(xiàn)在身陷「無間幽冥」,你能不能動用一下「勾陳書」,把我弄出來?報酬好說。”
吳奇一愣:“勾陳書是什麼?”
“一件仙器……這不是黃道一脈持有的麼?難道不在你手裏?”對方反而意外。
“沒有……”
“誒?”
吳奇腦子裏急速運轉(zhuǎn),仙器「勾陳書」難道就在無常圖裏。
他目光立即犀利起來。
無常圖每一個角落,都可能藏著這仙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