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澤抬起手來,瞇了瞇眼睛,忍不住扯了扯自己的衣領(lǐng)子,“感覺進(jìn)去的時候尚是寒風(fēng)淩冽,出來一下子便是春日正暖了。日日窩在裏頭奮筆疾書,感覺涼颼颼的,竟不知道穿襖子已經(jīng)不合時宜了。”
他說著,轉(zhuǎn)過頭去,看了看一旁的柴祐琛,見他依舊是清清冷冷的站在那裏,衣服上連片褶子都沒有,驚訝的嘖嘖稱奇。
“逸天,你瞅我這衣衫,跟鹹菜沫兒似的,你倒好……莫不是站著考的?”
考完了之後,整個人都輕鬆了一截,謝景澤覺得自己膽子肥了不少,連柴祐琛的玩笑,都敢開了。
他是絕對不會承認(rèn),自己是一個有些怕妹夫的慫包大舅哥。
柴祐琛用手撫了撫衣衫上的灰,“阿衣做的,舍不得弄皺了。”
謝景澤看了一旁焉了吧唧的楊皓,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牙,齁死了齁死了!
明明長著一張冷麵閻王的臉,說起話來怎麼跟春天的小百合似的,甜得發(fā)膩!
不等他說話,柴祐琛又開口道,“柴貴,怎麼迴事,那麼多人朝我們這邊看,你好似有很多話要說!”
柴貴精神一凜,摸了摸袖袋,糟了,此事說來話長,他應(yīng)該帶快板的!
啪!客官且聽我言……
當(dāng)然他也就敢在心中如此,若照實來,柴祐琛會毫不猶豫的扭頭就走,嫌棄他丟臉!
“公子,永平侯府出大事了!”
謝景澤一驚,忙走了過來,便是楊皓,也忍不住精神了起來。
柴祐琛麵色不改,“上一邊說,有阿衣在,你阿娘妹妹們不會有事的。”
謝景澤看著柴祐琛的背影,忙跟了上去,“怎麼迴事?”
柴貴吞了吞口水,“那我就長話短說了。永平侯把永平侯夫人休了!”
啥玩意!謝景澤有點懵,他祖父都多大年紀(jì)了,雖然有點寵妾滅妻,愛好尋花問柳,但也不至於老來如此不體麵啊!莫不是有比柳豔娘段位更高的狐貍精進(jìn)府了吖?
“開封府查出來了,永平侯夫人為了嫁給永平侯,將她偷偷生下的私生子,同永平侯剛出生的嫡子換了,如此還不打緊,竟然還下毒毒死了永平侯的原配夫人!”
“好家夥,老張家的人可狠心了,拿著這種陰損的毒藥,害了數(shù)條人命,這案子轟動了整個京城。那棺材整整齊齊的擺在開封府中,連官家都驚動了!”
啥玩意?謝景澤更加懵了!
這人說話,怎麼還帶大喘氣的!
他以為不過是風(fēng)花雪月,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血雨腥風(fēng)!
柴祐琛勾了勾嘴角,“阿衣真是頑皮,趁著我不在,竟然辦了件大事。”
柴貴縮了縮脖子,公子……我隨身帶著藥,要不您磕上一粒?
您看看您,把旁邊的兩位,嚇成啥樣子了!
“公子,同謝三娘子沒有關(guān)係!此事說來話長,是春華夫人的親妹妹出來告狀的!”柴貴小心的提醒道。
柴祐琛並不理會,隻是轉(zhuǎn)頭看向了謝景澤,“所以你阿爹才是永平侯同春華夫人唯一的嫡子。”
謝景澤摸了一把臉,他怕是春闈考太久,考得有些暈頭轉(zhuǎn)向的,咋覺得幾日光景,天都塌了呢?
“那我阿爹迴來了沒有?我阿娘呢?妹妹們呢?沒有事吧?”
柴貴搖了搖頭,“謝大郎且放心,都好著呢!公子吩咐了,叫小的一直盯著,若是有什麼事,就帶人去把夫人還有三位小娘子都搶出來!沒事的,沒事的……”
謝景澤一頭黑線,不知道應(yīng)該感動,還是應(yīng)該覺得周圍的人,除了我是正常的,其他的人都是奇葩。
你咋把搶人說得跟喝茶吃飯一樣雲(yún)淡風(fēng)輕呢!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柴祐琛看了謝景澤一眼,“走吧,阿衣都等得不耐煩了。”
謝景澤順著他的話朝前看去,隻見謝景衣像個猴子一樣,站在馬車跟前上躥下跳,對著他拚命的招手。
就那股子勁頭,一拳能打飛幾個腳步虛浮的書生!
看來柴貴說得沒有錯,他家中的確無事,謝景衣好得飛起!
謝景澤放了心,往前一瞅,隻見柴祐琛早就大步流星走過去了。
楊皓撓了撓頭,“我阿娘也來接我了,我便先告辭了。”
謝景澤點了點頭,三步並作兩步朝著柴祐琛追去。
“你倒是長進(jìn)了,胡作非為的,倘若出了什麼事,難不成還要我從考場裏衝出來救你不成?到時候喊天天不應(yīng),喊地地不靈的,可真行!”柴祐琛說著,戳了謝景衣的腦子一下。
謝景澤翻了個白眼兒,大哥,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謝景衣哼了一聲,對著柴祐琛就是一拳,“不都說考試一場要脫一層皮麼?我看也沒有錯,隻不過你脫的是嘴巴皮吧,要不咋這麼刻薄呢?你可別渾說,我什麼都沒有做,乖乖在家待在呢!你說對吧,柴貴!”
柴貴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你們兩尊大佛鬥嘴,扯我這個小鬼作甚?
柴祐琛旁若無人的揉了揉謝景衣的腦袋,“嗯,你什麼都沒有做,最乖了!”
謝景衣老臉一紅,對著看過來的人瞪了瞪眼睛,看什麼看,佯裝鎮(zhèn)定的看迴了柴祐琛。
太不要臉了,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多年輕俊俏的小郎君都在,竟然就動手動腳的!
“你這個,真是的,榜下?lián)裥鰰缘冒桑縿e影響我的大好前程……”
柴祐琛果斷的伸出了雙手,兩個拳頭合得緊緊的,“給!”
謝景衣一愣,“做什麼,一言不合還出拳?”
柴祐琛挑了挑眉,“不是要榜下?lián)裥鳇N?雖然還沒有出榜,但我可以勉為其難的配合一下,讓你綁迴去!”
謝景衣耳根子一紅,鄙夷的抬了抬下巴,“想跟著我迴去的,從城東排到了城西……你且先排著去吧!”
柴祐琛笑了起來,“好。”
謝景衣見他配合,反倒是覺得自己幼稚起來。
好歹也是活了許多年的老嬤嬤了,重生之後,倒越發(fā)的像個孩子,真是丟死人了。
她想著,看向了謝景澤,“我的天啊,哥哥快上車迴去喝湯補補,瞅瞅你那眼睛都凹下去了,走路都踉蹌了!穿著大襖子滿頭是汗的,別一會兒再著了涼!阿娘在家該等著急了,一大早就做了好些你愛吃的!”筆蒾樓
謝景澤抽了抽嘴角,話說三囡啊,你可總算是看到你大兄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fā),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wèi)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rèn)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yōu)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wèi)冬,“這些東西的數(shù)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wèi)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wèi)冬在進(jìn)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nèi)容,所以能認(rèn)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xùn)營可沒有學(xué)的這麼細(xì)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xì)節(jié)。
但當(dāng)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luò)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yù)言,‘絡(luò)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rèn)真的說道,“這個地方?jīng)]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luò)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yù)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luò)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yù)言的結(jié)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luò)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wèi)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luò)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wǎng),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huán)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dāng)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wèi)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shù)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zhàn)鬥之力。
而衛(wèi)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jìn)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fēng)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huán)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dāng)?shù)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dǎo)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dǎo)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dāng)?shù)隻妖魔。
“臥槽!”
衛(wèi)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dǎo)彈在狹窄的空間內(nèi)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dǎo)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wèi)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fàn)圍了……
抬手就發(fā)射空對地掛載導(dǎo)彈?這生猛程度已經(jīng)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jīng)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zhǔn)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huán)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衛(wèi)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