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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婢見她毫無下驢之意,輕輕蹙眉,“我們長公主,乃是柴禦史的母親。”


    謝景衣並不意外,也沒有多言,翻身下了驢,將驢繩遞到了那女婢的手中,“仔細著些,我這驢,可不是一般的驢,乃是驢中貴族,別扯疼了它。”


    女婢愣在了原地,她是長公主身邊貼身伺候的,何時給人牽過驢。更加沒有想到,謝景衣這一手,自然得像是對待自己個家的家仆一般。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等想起如何應對的時候,謝景衣已經(jīng)大步流星的上了茶樓了。


    女婢跺了跺腳,將青厥交給了茶樓的小廝,咬著牙說道,“仔細著些,把這驢子看好了,這是驢中貴族。”


    那小廝笑道,“您不囑咐,咱也知道,這是謝三娘子的青厥,可是夏天掛金鈴鐺,冬天戴貂帽的主兒,這條街上,誰不曉得它。”


    小廝說著,高興的牽了青厥,“青厥啊,好些日子沒來了,今兒個有好草,等著你呢!”


    有句話他沒說,管它驢不驢,貴族不貴族,人家驢主人出手大方看得起,別說驢了,她就是騎頭豬,人人也誇這豬生得肥美又可愛啊!


    女婢有些愣神,因為大公子常年臥病,長公主像是看寶一樣,哪兒也不去,隻在家中守著他,連帶著她們這些女婢,也鮮少出來活動。


    隻聽說齊國公給二公子說了一個小門小戶之女,今日親眼所見,竟是與想的大為不同。


    她轉(zhuǎn)念一想,大約也就隻有小門小戶之女,方才會騎著驢子獨自出門,連茶樓的小廝,都認得她去。這麼一嘀咕,便又暗自鄙夷起來。


    可惜了。


    女婢想著,見謝景衣已經(jīng)不見了人影兒,慌忙快步的追了上去,等她氣喘籲籲進了雅室,發(fā)現(xiàn)謝景衣已經(jīng)同長公主麵對麵的坐著,喝起茶來了。


    長公主見她慌張,瞪了她一眼,她不敢言語,垂著頭悄悄的站到了門口。隻是屋子裏靜謐,她的喘息聲格外的清晰,讓她忍不住局促起來。


    謝景衣垂了垂眸,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柴夫人叫我,所謂何事?”


    柴夫人擺了擺手,待屋子裏所有的人都出去了,方才給自己添了茶水,“你這個人,一向都這麼無禮,沒有眼色的麼?”


    “夫人何出此言,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謝景衣,最懂得看人臉色了。別人給我什麼臉,我就還她什麼臉,分毫不差,十分的公平公正。”


    謝景衣說著,轉(zhuǎn)了轉(zhuǎn)手指上的玉指環(huán)。這枚指環(huán)她很喜歡,上頭刻了青厥的驢頭,看上去十分的趣味。她的手指很修長,是再適合戴戒指不過的了。


    柴夫人注意到了那戒指,眉眼中多了幾分輕視,“你不懂得好好同長輩說話麼?你爹娘沒有教過你?我瞧你行事小氣又乖張,姓柴的看人的眼光,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行。”


    謝景衣笑了出聲。


    柴夫人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若換了旁的小娘子,聽了這種話,怕不是早就哭了出來,這人竟然還笑,怕不是個傻子!


    “夫人好生生的,罵自己做什麼?若論這京城裏,誰最不會說話,那非您兒子莫屬,也是,您可是從來沒有教過他的。齊國公也是姓柴的,他娶了您……我可不敢說姓柴的眼光不行。”


    “你!”柴夫人猛的拍響了桌子,怒道,“你便不怕嗎?我可是長公主,我便是在這裏打死了你,誰又敢吭半句聲兒?”


    謝景衣噗呲一下,又笑出了聲,“您拍桌子,手疼不疼?夫人,大陳律法都傳了多少代了,便是公主,也沒有權(quán)利,隨意的打殺大臣之女。”


    “且不說您不能殺我,便是打,那也是不能打的。您尋我來,定是有求於我。既然求人,就應該低下頭來,好好說話,打我一進門起,咄咄逼人的是誰,您心知肚明。”


    柴夫人一愣,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冷笑出聲,“有求於你?你也太過看得起自己了。”:筆瞇樓


    謝景衣笑而不語。


    她這個人,旁的本事沒有,但是看透人心的本事,卻是練出來了。


    她同柴祐琛定親都那麼久了,柴夫人都沒有出來蹦躂過一下,顯然壓根兒不把這個兒子放在心上,對於他會娶誰,毫不關(guān)心。


    當初齊國公也是說得明明白白的,他同柴夫人,早就分府而居,兩個兒子,也是各自做主,互不幹涉。現(xiàn)如今柴夫人突然跳出來,說東說西的,無外乎是有什麼事情,發(fā)生了變數(shù)。


    柴夫人身邊能有什麼發(fā)生變數(shù),謝景衣數(shù)來數(shù)去,也就隻有柴大郎的病情了。


    謝景衣一早就掌握了柴夫人的底牌,又有何懼?


    當然了,與其說是求她,不如說是柴夫人有事求柴祐琛,柴祐琛這個人意誌堅定,下定決心的事情,便是皇帝老子來了,也不會更改,柴夫人碰了一鼻子灰。


    便想著柿子撿軟的捏,尋到她頭上了。


    可不曾想,她謝景衣天生頑石,誰來啃一口,不崩掉牙算她輸。


    柴夫人見她不說話,越發(fā)的生氣,“你這個人,簡直不可理喻。我兒少年狀元,父親乃是國公,母親是公主,如此高貴,你配不上他。”


    謝景衣歎了口氣,“夫人,你瞅瞅外頭的天,話本子都換了一茬又一茬的,您怎麼還用最上古的方式說話。我既然要嫁柴祐琛,便從未想過同你作對,咱們和和氣氣的,逢年過節(jié),我給您送衣送娃,您生病了,我遣人送參送藥。”


    “咱們不在一塊兒住,也不花對方的錢,我不會搶您喜歡的柴大郎,您也不在意我喜歡的柴二郎。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明麵上母慈媳孝,在京城之中佳話流傳,不好麼?”


    “非要兩敗俱傷,鬥給人看?您不憐惜柴二,我還在乎他的官聲呢!”謝景衣說著,挑了挑眉,“當然了,你也別看我在乎,就拿柴二的官聲威脅我。”


    “我早說過了,我這個人,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對麵的是什麼貨色,我便是什麼臉色。您也別說什麼我出身凡凡,誰給我的底氣。我的底氣,不需別人給我,我自己個有幾分本事,能做到哪個地步,我自己心中清楚得很。我就是自己的底氣。”


    “夫人若是尊重柴二,尊重於我,那我也不願意,說這麼多話,浪費口舌。威脅的話,誰都會說,您的弱點,全京城的人都知曉。我不想提,是尊敬您,您到底是柴二的母親,做人還是留一線的好。”


    ”您若是沒有什麼事兒,那我便先告辭了。畢竟你兒子開一家鋪子敗掉一家,他如今吃我的穿我的,我若不努力些,還怎麼逢年過節(jié)給您孝敬?”


    柴夫人被這劈頭蓋臉的一通話,說得有些發(fā)懵。


    她抿了抿嘴唇,喝幹淨了最後一口茶,輕輕的將杯子一擱,“既然如此,我也明人不說暗話。我想要柴二納了宴燕,生個兒子,過繼給大郎。生了之後,宴燕我替你處理掉。”


    謝景衣哈哈的笑出了聲,她抬起手來,推開了窗子,看向了柴夫人,“你瞅瞅,天還沒有黑呢,夢倒是做得挺美。”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fā),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wèi)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yōu)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wèi)冬,“這些東西的數(shù)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wèi)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wèi)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nèi)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jié)。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jīng)]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jié)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wèi)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wǎng),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huán)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wèi)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shù)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zhàn)鬥之力。


    而衛(wèi)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huán)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shù)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shù)隻妖魔。


    “臥槽!”


    衛(wèi)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nèi)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wèi)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fā)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jīng)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jīng)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huán)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衛(wèi)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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