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柴夫人沒有先喜歡上阿鶴,能嫁給齊國公,那她是應(yīng)該喜極而泣。
看看元嬰的母親,都嫁的什麼狗屁玩意兒,就知道,這個駙馬有多一騎絕乘了。
“我毫無喜悅之情,當(dāng)時也半點不知曉已經(jīng)有了大郎,若是早知曉……”柴夫人拿帕子擦了擦眼淚,“我去尋大師,大師說,這是一樁孽緣,叫我不要嫁過去!
“可是皇命難違,我雖難過,但也知曉同阿鶴並非是長久之計。痛下決心,同他斷了往來。可大師說的話,怎麼會錯。我嫁去柴家不久,便診出了喜脈!
齊國公深受器重,乃是先皇看好的封疆大吏,大婚不久便出京去了任上。他家中又無長輩在側(cè),對此全然沒有起疑心。
可天道好輪迴,誰能饒過誰?
柴夫人早產(chǎn)產(chǎn)下了柴大郎,那孩子一出生,便有惡疾。
生得像是個小貓崽子一般,太醫(yī)瞧著,都覺得活不過三日了。柴夫人不得同阿鶴在一起,對這孩子,那是百般期盼,宛若心頭之寶,尚在月中,便親自進宮求藥,用了不知道多少靈丹,方才救下了柴大郎的一條小命。
這人吶,渡過了一次大劫,擔(dān)驚受怕的秘密一直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眼見著就要過去了,便容易鬆懈嘚瑟起來。
柴夫人向?qū)m中求了阿鶴來,在柴大郎的滿月宴上跳舞。誰想齊國公緊趕慢趕,在孩子滿月宴那日趕迴了家。他雖然是個武夫,但能執(zhí)掌一方的人,又豈能是個眼瞎心盲的。
嘴能騙人,可眼睛騙不了人。
齊國公驚天暴怒,若非當(dāng)日人多眼雜,讓他有所顧忌,怕不是當(dāng)場便要直接一劍捅死阿鶴。
可阿鶴離開了國公府,迴宮之後,當(dāng)天夜裏,還是踏上了閻王殿。
這東京城裏,哪裏有什麼皇帝不曉得的秘密?便是他不知曉,那黑羽衛(wèi)的人,也定是知曉的。
齊國公是肱骨之臣,阿鶴隻是一個供人玩樂的宮人,官家眉頭都不用皺一下,便知取舍。
若故事說到這裏,頂多也就是個夫妻反目成仇,從此老死不相往來的結(jié)局。
哪裏會有什麼柴祐!
齊國公也不能弄死公主,公主也不能輕易同他和離,日子就這麼僵持著過了一日又一日。
“我?guī)е罄桑樵L名醫(yī)。那時候,他其實還沒有如今嚴(yán)重,隻是比尋常的孩子不康健一些,習(xí)不得武,但尚能讀書。我對他要求十分的嚴(yán)格,恨不得他是當(dāng)世的神童!
“大郎很努力,但並不聰明,這我是後來有了二郎之後,對比之下,方才知曉的。大郎要背三日的文章,二郎看一遍就會了!
柴夫人一邊請了夫子來家中磨,一邊又派了家丁出去,請那些民間的“神醫(yī)”來瞧?墒遣翊罄梢琅f是毫無起色。
“我心中焦急,便請了大師給大郎算命。大師說,大郎生機,在於一來者。我當(dāng)時並不明白其中的玄機,可到了年末的時候,遇到了一位神醫(yī)!
“那神醫(yī)姓曹,他懂得一種奇術(shù),但需要以親弟妹的血為引,妹妹為最佳,實在不行,弟弟也可一試。我那時候年紀(jì)小,痛失了阿鶴,眼見著大郎又活不長久,簡直就是病急亂投醫(yī)!
柴夫人說得淒慘,謝景衣卻已經(jīng)是怒發(fā)衝冠。
她冷笑出聲,“所以,你便信了。想要給柴紹蕪生一個小弟或者小妹,於是才有了柴祐琛。”
柴夫人點了點頭,“大師說了,生機在於來者,正好同這神醫(yī)的奇術(shù),對上了。我當(dāng)時歡天喜地的!
柴夫人說著,頓了頓,顯然不想說她同齊國公之間的舊事,於是跳了過去。:筆瞇樓
“神醫(yī)是個騙子,我委屈求全,生了二郎,可二郎的血沒有用,大郎不但沒有起色,反而身子越發(fā)的差了。我去問大師,大師卻是隻搖頭歎氣!
“二郎不但不是大郎的生機,反倒是他的死穴!
柴夫人說著,有些激動的端起了桌上的茶盞,茶水已經(jīng)涼了,因為她的手抖,落了幾滴水下來,灑在了桌麵上。
但是她毫無察覺。
“你對大郎深信無疑,是以打小兒就對柴二不聞不問,若非齊國公厲害,是不是你想要弄死這個妨礙?”
“那一年的冬天,柴二同官家在結(jié)冰的湖麵上玩兒,為何他會掉下去?你出手了?”
柴夫人一愣,搖了搖頭,“我還做不出,殺死自己親兒子的事。更何況,當(dāng)時大郎也在那裏,大郎也落水了。”
謝景衣瞇了瞇眼睛,“因為這件事,你更加相信了大師說的,柴二是柴大郎的妨礙,所以不許他們兄弟二人相見。你將大郎落水之後,身子大不如前的這件事,一股腦兒的全都怪在柴二的頭上。”
“一遍又一遍的折磨一個小孩子,說都是因為他,他的哥哥才要死了對不對?我就說,柴二那麼聰明的人,做事情也一直十分的強硬,為何連帶柴大出去看個郎中,都下不了手。”
“他在害怕!害怕像小時候一樣,因為他的勉強,柴大郎不但不會變好,反而會死!都是你一直這麼對他說,是不是?”
“我之前隻想著你這個人惡心,沒有想到你這麼惡心!”
“柴大郎是慘,可是柴二呢?你有沒有想過,他不是藥引子,他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別的孩子,父母滿懷愛意的把他生下來。他呢,哦,你的哥哥快要死了,需要你的血,你一定要是個有用的藥引子!”
“你還好意思罵姓柴的,你那麼喜歡阿鶴,怎麼不嫁阿鶴,別扯那些規(guī)矩束縛。你若是那麼受規(guī)矩,又怎麼會有柴大郎的存在!
“人總是不承認(rèn),自己個就是捧高踩低,貪慕虛榮罷了。一邊舍不得阿鶴,一邊心裏麵也嫌棄他隻是一個跳舞的宮伎吧!要不然的話,昨夜裏在象棚,你瞧見柴大郎跳舞,會說出辱你二字?”
“你打心眼裏,也覺得跳舞給人看,十分的低賤,辱沒了你公主的身份吧!”
“血沒有用。你怎麼不怪自己是個廢物,生下了一個生病的孩子不說,還救不了他,你怪一個剛出生的孩子,說他沒用,藥引子都當(dāng)不好;說他克他哥,說他會害死他哥!”
“這話你怎麼沒有勇氣當(dāng)著齊國公說!我但拍著胸脯保證,你但凡說一句,他能殺了你,F(xiàn)在,我就很想殺了你!”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fā),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wèi)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rèn)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yōu)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wèi)冬,“這些東西的數(shù)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wèi)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wèi)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nèi)容,所以能認(rèn)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xùn)營可沒有學(xué)的這麼細(xì)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xì)節(jié)。
但當(dāng)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luò)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yù)言,‘絡(luò)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rèn)真的說道,“這個地方?jīng)]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luò)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yù)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luò)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yù)言的結(jié)果是正確的!庇陮m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luò)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绷制咭挂贿咃w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wèi)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luò)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wǎng),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huán)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dāng)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wèi)冬不行。
“在反方向!绷制咭股钗豢跉,“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shù)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zhàn)鬥之力。
而衛(wèi)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fēng)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huán)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dāng)?shù)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dǎo)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dǎo)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dāng)?shù)隻妖魔。
“臥槽!”
衛(wèi)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dǎo)彈在狹窄的空間內(nèi)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dǎo)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wèi)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fàn)圍了……
抬手就發(fā)射空對地掛載導(dǎo)彈?這生猛程度已經(jīng)堪比會長了。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jīng)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zhǔn)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huán)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衛(wèi)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