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掌櫃的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謝景衣雖然不知道他突然笑什麼,但看他一臉猥瑣的樣子,便知曉他在想什麼不要臉的事!
“老頭子都多大年紀了,還整這個,也不怕斷了!”
趙掌櫃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看著謝景衣的背影,忍不住縮了縮腿。
“什麼斷了?”趙掌櫃突然覺得耳邊一癢,嚇了跳出去了好大一步,“你這個化生子,怎麼像個鬼一樣,突然湊到我耳邊說話,嚇死個人了!”
他這些年同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塊兒,一著急了,說起話來也變得南腔北調了。
翟準眼睛一瞇,手便往袖子裏揣。
趙掌櫃的立馬露出了一個最和藹可親的笑容,“沒什麼沒什麼,她就是說,那邊那棵老樹,一把年紀了,被雪壓斷了。”
翟準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瞧見在那寒山寺前,有一株光禿禿的老梅花樹,被壓斷了半邊枝椏,看上去怪淒慘的。
翟準頓時失去了興趣,朝著寺門走去,路過那半棵樹,輕輕的伸手碰了碰,等他走到同謝景衣一步之遙的時候,那樹突然顫了顫,嘎嘣一聲,另外一般也斷了。
趙掌櫃的一個哆嗦,幸虧他趙缺向來是一個有眼力勁兒的好人,要不然的話,這是真的要斷了!
他想著,慌忙追了上去,好在周圍的人,都被突然倒了的老梅花樹吸引了,並沒有人注意到他。
這寒山寺遠比想象中的,要大上一些,一進門來,左右兩邊都是石榴樹兒,中間的道兒頂上搭著葡萄架子,就差把多子多福四個大字,刻在了地板上。
穿過一條長長的長廊,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銅缸,裏頭插滿了密密麻麻的香,熏得人睜不開眼睛,與旁的廟宇,並沒有什麼不同。
今日停雪,來的人很多。趙掌櫃到的時候,謝景衣正紅著眼睛,皺著眉頭,同一個大著肚子的婦人說著話。
“姐姐,這廟可靈?這一年多了,我們拜了大大小小的廟,都沒有用。這廟宇小,也不知道裝了什麼大佛。聽說裏頭供奉的是寒山君,可這不是僧寺麼,怎麼聽著像是供了道君?”
“姐姐莫要生氣,我也不是有意冒犯,實在是一路拜過了,沒得寒了心。”
婦人倒是十分的慈眉善目,“不知者不罪,你說的,我都懂的,這裏的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寒山君乃是佛門俗家弟子,要義便是包容。其實我也不懂,可真的很靈驗。我嫁給我夫君,三年未有身孕,受了這寺中主持點化,你看看……今日停了雪,我是來這裏還願的。”
謝景衣欣喜的看向了婦人的肚子,“既然這般靈驗,怎地寒山寺在京城美名並未流傳開來。”
趙掌櫃的不是一般人,他知曉的,旁人不一定知曉。
翟氏日日想要她生子,都從未提過寒山寺,可見這裏名聲不顯。
婦人又笑了,她生得十分恬靜,一身的書香氣,“主持說了,這生子之時乃是緣分,不能刻意,不能強求。”
謝景衣鬆了一口氣,“你這樣說,我倒是心裏安了幾分,想來這主持,是有真本事的。對了,姐姐,今日眼見著又要下雪,這排隊的人多,萬一一會兒排到我了,雪下大了走不了,不知道這裏可有廂房歇腳。”
婦人點了點頭,“自然是有的。便是主持點化,那也得來這裏沐浴焚香,在寒山君跟前供奉一日,主持見了誠心,方才賜藥。”
謝景衣恍然大悟,對著婦人拱了拱手,“多謝姐姐指點,那我便去排隊了。”
她說著,朝著人群中走去,七彎八拐的,卻是到了大殿之後,這後麵同一般的山寺並無不同,乃是一間一間的廂房。
越過廂房,有一處小塔,在那塔前,一個老和尚正在那裏鏟著雪。
“施主如何尋到此處?這裏是老僧清修之地,還請施主留步。”
謝景衣看了趙掌櫃的一眼,趙掌櫃的忙狗腿子的擦了擦石凳上積雪,又掏出一個皮墊子,擱在了石凳上,“夫人請坐。”
謝景衣雙手合十,行了禮,“聽聞寒山君講究包容不強求,我既然能誤闖到此處,便是同大師有緣,還請大師點化。管家不懂事,主持跟前,哪裏有我坐的位置。”
老和尚看上去並非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情形,絲毫不亂,叫了一句佛號,請了謝景衣進了小佛堂。
謝景衣環顧了一下牆的四周,“大師原來喜歡畫聖吳道子。”
“施主看到的是吳道子,而老僧看到的是禪意”,說話間,有那小僧過來沏茶。
謝景衣端起茶抿了一口,卻見那主持拿了一張紙過來,“施主可否同老僧論論經。”
“哦……”謝景衣拉長了尾音,“想要得到大師的點化,還得先考狀元。”
她說著,提筆寫了幾個字。
主持看了看,又喊了聲佛號,“施主說笑了。施主的確同我們寒山君有緣法。夫人既然來,應該聽說了,我們得寒山君的庇佑,當先誠心祈福。”
謝景衣笑了笑,“擇日不如撞日,若是大師有空,今夜何如?恰逢風雪大,小婦人家中路途遙遠,也歸不去了,打算在此修整一日,待明日再做打算。”
“還請大師行個方便,我們出來一趟,也不容易。”
主持遲疑了片刻,叫小僧拿了冊子來,看了好一會兒,方才點了點頭,“夫人先請沐浴更衣,今夜需用素食,不可殺生,不可見血,不可動怒,盡心盡意的在寒山君像前誦經,明日一早,老僧將為夫人把脈,對癥開藥。”
謝景衣笑了出聲,“原來神的不是寒山君,大師是神醫方才是,聽你這麼說,我倒是放了心。”
大師搖了搖頭,“藥為寒山君所傳,老僧不敢自專。”
謝景衣說著,扭過頭去,一把拽過翟準,“不過大師說錯了個事兒,那生不出孩子的,倒不是我,是我娘家兄弟罷了。”
“原本世人淺薄,這求子求子,怎地都叫女子去求?就不能是男人不中用?我嫂子不能受委屈,哥哥反正皮糙肉厚的。這一去尋醫,還真叫我們尋對了,我哥哥他就不是中。”
“還請大師為我哥哥診治一二,我們全家人,都會沐浴更衣,專心祈福的。”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