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黑之際,蕭覃衍終是抱著小嬌娘下了半山長階。
蕭九辭睡得香,靠在蕭覃衍懷裏睡了一路都沒醒過。時不時的呶呶嘴,又用腦袋蹭著蕭覃衍的頸窩,實在是不安分的緊。
到了鎮國寺後門,由著笑臉相迎的小沙彌領著他們出寺。
一個侍衛快步去拉馬車,蕭覃衍沉默不語的抱著蕭九辭在寺門口等著。
沒一會兒馬車拉出來時,等他們走了,鎮國寺也要關寺門了:“施主慢行。”
蕭覃衍抱著懷裏的人兒跨進馬車,蕭青與另一個侍衛坐在車座上,侍衛趕車,他抱著自己的佩劍,一刻也不敢鬆懈。
另外幾個侍衛騎馬跟在馬車旁,也都是肅著一張臉,讓人看了就避而遠之。
馬車一路下山後,直奔舜京城內。
舜京城門口,京裏已經快馬加鞭的傳迴了葉明齊身死澤疆鷺洲,且屍身被毀,死無全屍,項上人頭不翼而飛的消息。果然這人啊,趕得再快也快不過飛鴿傳書。
蕭九辭不過才迴來一日未到,這晚了兩日才被人發現的消息,竟這麼快就傳迴舜京了!不得不說,這皇帝老兒還是有些耳目的。
就在蕭覃衍帶著蕭九辭剛到南川侯府門口,宮裏的皇帝也就接著葉明齊遇襲身死的消息了。
宮裏的皇帝震驚不已,這名震三國的平陽王就這麼隕了?信中說屍身不全,被人割了頭顱走!
信中說的很全,確鑿的證據說是葉明齊一手扶上來的將軍動手行刺了他,屍體是將軍府裏受寵的姨娘因要冰塊破暑,結果在冰窖裏發現的無頭屍骨,去取冰塊的小廝當場就被嚇的失了語,現在都開不了口。
使臣團一致指控是剎羽將軍馬韌軒殺了平陽王葉明齊,後來的消息還沒傳迴來。大舜皇帝當晚也是懵了,被信上的消息嚇到了,害怕這事與大舜扯上關係,到時候不好處理兩國關係,說不好還會被討伐。
再三確認過,問過送信迴來的禦林軍,仵作都驗過屍,平陽王的死亡時間確實是過了澤疆以後才身死的,時間上相差無幾。
皇帝這才稍稍放下了心,可仔細想想,他還是有點不放心。但天都黑了,這時候各家都關門歇息了,也不好再連夜召肱股之臣進宮說事。
皇帝心緒不寧的去找了皇後,兩人商量後,皇後哄著他喝了安神湯,這才安穩的睡下。
翌日,蕭九辭睡到大中午才起來,一睜眼就覺著頭疼的緊。
蕭覃衍在外麵聽到動靜,忙接過南予手裏的托盤進來:“侯爺醒了?”
“可是頭疼?喝點醒酒湯吧。”
入眼就是蕭覃衍那張淺笑著的俊臉,蕭九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人最近怎麼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不過他笑起來真好看,不似那種溫潤的氣質,但是帶著少年的陽光英氣。
“不...不疼了。”蕭九辭捂著頭,想起蕭覃衍昨日在父親墳前說心悅自己,就忍不住心虛閃躲。
蕭覃衍嘴角的笑更深了,握上蕭九辭捂在額頭上的手腕,就將她手拉開,俯身上前將手裏的解酒湯遞給她。
蕭九辭另一隻手伸手接過。
“侯爺喝了就舒服了。”說著,蕭覃衍屈腿坐在她榻邊,抬手為她按著腦門。
輕柔的舒適感暖進了蕭九辭的心裏,怔楞片刻,知曉自己的心近日實在是還沒反應過來,忙低頭喝解酒湯。
許是自己過於驕傲了,竟不知自己是羞澀遇到這種事的。俗稱就是矯情,蕭九辭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一天。
但礙於自己的性情,她想好好與蕭覃衍談談。可等一開口,畫麵就變成了仰著頭傲嬌道:“我性情乖張,從小就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就算我心裏也許也有你,也…也難免我不會動心於其他翩翩公子。
“所以,你有的等了。”這句話帶點試探。
蕭覃衍為她按頭的動作一頓,眼中的失落轉而即逝:“是我心悅侯爺,甘心做侯爺的奴。”
“就算侯爺日後不喜我了,我還是會死皮賴臉的跟著侯爺。若是侯…若是侯爺日後有了其他喜歡的郎君,那也一定是我不如人家。”
蕭九辭眼神忽閃,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很清楚。她是善變的,而且年紀還小。在不確定自己的心是否真的隻裝得下蕭覃衍一個人的時候,她並不會許諾他什麼。
畢竟,時下她手握兵權,是個有實權的女侯爺。
蕭九辭雖然是個女子,但她認為自己有著大多數男人的劣根性。從小就不會獨喜歡一件東西,通常都是見一個愛一個,喜新厭舊的很。
包括之前紈絝的時候,去逛花落,點妓子給她唱曲也是一樣的。一般不會重複點一個人,若是那個妓子生的好看,那也最多隻會連著點兩次。
蕭覃衍確實是生的很好看,若是說當初她帶他迴來是看中了他的本事。那在看到洗幹淨的他的時候,確實是眼前一亮的。
對於自己說的話,她不會改口。即使是聽出蕭覃衍聲音有些失落,但她也不想日後讓他難過,還是說清楚的好。
“還有就是,我的夫郎不能有很遠的前程,皇家會忌憚。你…有如此高的武藝,應當上戰場成為一名將軍,若是委身於侯府,這輩子青史留名可算是泡湯了。”一想到這裏,就連蕭九辭說話的聲音都沒那麼溫軟了,散著發說話,也不失一絲一毫的威儀。
蕭覃衍哂笑一聲,不太將什麼青史留名的話放在心上:“侯爺撿我迴家,我又不是衝著建功立業去的。前程於我而言,又有什麼很大幹係。”
“剛開始,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侯爺像是太陽一樣出現在雪域,雪域從來都是照不到太陽的。我把侯爺當神女,既忌憚又想靠近。後來侯爺說帶我迴家,我沒有猶豫直接就跟著你走了。”
“不然侯爺以為,北塬帶兵屠盡了狼群,士兵也是死傷不少,為何還抓不走我?若我不願,誰又能帶走我?”蕭覃衍深邃的眸中流著一絲狼性的桀驁。
“說句實話,通俗一些,許是侯爺生的好看吧。有時候我也說不通為何會心悅侯爺。也許是命中注定吧,侯爺就是會出現在雪域,我們會相遇。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雖長在雪域,但也許人的通性,也是有的。”蕭覃衍自嘲的笑著,正好蕭九辭這時候迴眸。
看見他眼中的受傷,忽然有些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