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薨,國喪七七四十九天。
太子要繼位,文臣中好幾個與之帝王陪葬,武將又換了一批血。
四皇子年幼,被封為靖王,生母榮升太妃。
錢家倒了,親弟被囚禁,母妃也死了,二公主徹底瘋了,太子讓人將她關去了冷宮反省。
這時候,就連幾個蒙族蔭的武爵也老實了不少。尤其是先頭的牆頭草寧遠侯,見了蕭九辭,那諂媚樣恨不得緊緊的巴結上去。
郭尚群的臉皮似乎比城牆都厚,厚到蕭九辭都要以為他自己是不是忘記了當初在父親身死時,他如何的奚落父親。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賦稅減半三年,朝臣中自然也是有賞有罰。
右相蘇錦探人品公正清廉、政績可查,榮升左相。
翟至簡從龍有功,封了忠義伯,賜府邸,賞黃金萬兩,爵位子孫傳三代。
期間等等……
蕭覃衍也升了職位,領二品大都護,再也沒人敢開口,說他來路不明,隻是個還沒有名分的贅婿了。
唯一不好的是,蕭覃衍要被太子外派了。
西疆駐守主將空缺,夏嬪死前唯一幹了件聰明事就是來大舜和親的路上,帶了個忠心的丫鬟。那丫鬟可不是戀愛腦,她早已將信寫了兩封,兩手準備送出了宮,也不知什麼時候就到了澤疆葉家的手裏。
大舜奪嫡宮變,舊主已薨,新主繼位。得到大舜西部無主將統領駐守的消息,澤疆皇帝就又開始虎視眈眈起來,不出半月就已經出兵試探了兩迴。
蕭覃衍領兵前往西境時,蕭九辭被太子斥令留在京都,不準同去。
而已登上皇位的太子自己,則是水靈靈的開始第一批選秀。
最後,右相家的嫡女被欽點皇後,擇日進宮完婚。後麵的秀女,皇帝無心再選,就秀女選進宮,各隨本事,看天緣分吧。
蕭覃衍離家三個月,蕭九辭氣的連朝都沒去上過一次。
皇帝信她又沒有完全信她,不過以她的直覺來看,就她密謀害了先帝的事情,皇帝絕對不知情。
否則,就按照皇帝這手段,連自己親外祖父都送下去了還能放過她?隻怕是上位者多疑的通病,在此刻發作了。
人吶,都他媽的一個德行!
隻是苦了她,不能親上戰場。
“明日帝後大婚,你還能不進宮?皇帝派了長潛親自來了一趟了,那意思就差擺明了點你呢。”沈琉端坐上方,還是一向的雍容溫婉。
蕭九辭一腳將桌下的小凳勾出來,順手就抓了一把沈琉邊上放著的瓜子,坐下就嗑,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實在沒眼看。
“你看看你身上穿的衣裙,你這副德行,哪裏配得上?”沈琉無語到實在不知說些什麼了。
也不好直接拿粗話罵她,但不說上兩句,心裏實在不舒服。
“配不配得上,我也就這樣了。”蕭九辭神情散漫,十分無所謂。
沈琉懶得再說,隻問她:“那你明日到底進不進宮?你若不去,皇帝問起,我如何迴答?”
“我一閨閣女子,帝後成婚,我又不上趕著進宮做寵妃,我去做甚?”蕭九辭滿口胡言亂語。
沈琉氣的起身打她兩下:“你如今又是閨閣女子了?你怎如此混不吝嗇,這話也是你能說的?”
蕭九辭眼睛都沒抬一下:“我在我家,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他是登基了,可登基之後怎麼就覺得我礙眼了?還不許我跟著去西境,怎麼著啊,我去西境能逼宮啊?”
沈琉欲言又止。
“得了吧,您別再說了。我知道我功高蓋主了,行了吧,可我這心裏就是不舒服。我也不想覺得皇帝不然我跟著去,是把我留在京都當人質了,既牽製北境蕭辛、又牽製西境蕭覃衍。”
“你說可笑不可笑。”蕭九辭笑容散漫又牽強。
沈琉忍不住心疼她:“你說你這是做什麼呢?”
“旁人想都想不來的清閑富貴,你倒是不自在了。”
蕭九辭停止嗑瓜子,兩腿中門大開,兩手一攤:“我自在啊,我怎麼不自在了?”
“吃頓喜酒的事情,看把您急的,我又沒說不去。”
得了這話,沈琉就知曉她會去的,便也懶得管她,轉身走了。
沈琉還記得兩個月前,蕭覃衍出發的時候,因著蕭九辭氣性大,心裏不高興。他就當著整個院子的人麵,直直的跪在蕭九辭麵前,抱著她的腰,那幾近懇求的話讓沈琉到現在都記得。
他說:“我走了,侯爺要多出門走走,去哪玩都行,但不能帶人迴家,女人也不行。我怕我迴家時,你有了新人就不要我了。”
那時候蕭九辭是怎麼迴答的,她說:“若你死在了澤疆,我就天天出入煙花柳巷,夜夜做新娘。”
沈琉那時候舍棄了自己這一身派頭,衝上去就給了她兩下,差點給她轟去祠堂懺悔。
蕭覃衍跪著還護著蕭九辭,本該打在蕭九辭身上的巴掌便落在了他臉上。
他純淨的眼眸微紅,就堅持要個答案:“侯爺,好不好?不要惦記上旁人,你都有我了。”
蕭覃衍接下來更是語出驚人了:“沒人比我更會伺候你了……”
這話聽著令人誤會,沈琉汗顏的轉過身子,真不想看見這兩個人。
真不是她不想誤會,這兩個人可是睡過一張床的人,那是有前科的!
不過他最後走時,蕭九辭還是答應了他。
蕭覃衍懂她心中所想,比起讓她衝鋒陷陣,上陣殺敵,其實他願意替她去完成。
可比起她不高興的話,他還是希望她事事順心,望她錚錚望她昂揚。
蕭九辭也知道他心裏記掛的是什麼,雖是使了性子,可還是答應了他。
開心啊,她覺得她在家挺開心的。在家躺平,錦衣玉食,在家當家做主,出門無人招惹,都挺順心的啊。
隻是擔憂他獨自出征罷了,心裏有點和皇帝慪氣的別扭。關於皇帝信不信任她,她根本沒放在心上,因為她對他也不放心啊。
這有什麼的。
蕭九辭照樣和以前一樣,閑時出門聽曲兒看戲,在街上溜達的時候不是遛狗就是逗鳥。
時不時路過賭場,還進去來兩把。有一迴遇上大理寺辦案抓人,還差點被人給抓了去。
翌日,滿朝文武,唯獨那禦史大夫呂棣農參她:“南川侯整日裏無所事事,一女子串街溜巷,總是出入煙花柳巷,敗壞女子德風!好堵好玩,心性太野,陛下需得替蕭王爺管教一二!”
然後,蕭九辭便在帝後大婚時,被皇帝口頭訓斥了兩句。
不痛不癢的,就像石子落在水裏,隻聽了個響,連浪都沒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