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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車很快開到了湖邊村飯店。


    大堂裏的侍應(yīng)生聽到聲音,快步跑到了門口,伸出脖子一看這輛熟悉的軍用吉普車,嚇得又將脖子縮了迴去,撒丫子去報告值班經(jīng)理。


    這一陣子,湖邊村的生意慘淡,但是值班經(jīng)理也沒有辦法,誰也不願意自找麻煩。


    值班經(jīng)理很快就匆匆趕過來迎接,他臉上擠出笑容:“幾位長官,有什麼吩咐?”


    方如今看了看他,開門見山地跟他說需要“鷂子”當(dāng)時入住前後一段時間中飯店所有的入住登記,以及飯店的結(jié)構(gòu)圖和當(dāng)初裝修的資料。”


    “入住登記是現(xiàn)成的,可是裝修都過去五六年了,這資料怕是……”值班經(jīng)理明顯有為難情緒。


    “去找!”方如今也不廢話,冷冷地扔下兩個字便快步走向電梯。


    馬寶走在最後,用手指著征在原地的經(jīng)理吼道:“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去找!”


    方如今親自查看了530房間衛(wèi)生間的檢修口,將頭伸到頂棚之上,用手電筒一照,確實能夠看到數(shù)行清晰的貓爪印向遠處延伸開去。


    隨後查看了527房間,盡管房間內(nèi)已經(jīng)打掃過了,但細心的方如今還是在床腳找到了幾根貓毛。


    果然,跟自己的推斷一般無二。


    李康又將入住登記交給他,沈哲溪入住資料與蹲守的行動隊員所說一致。


    詢問了當(dāng)天接待的服務(wù)生,根據(jù)服務(wù)生的描述,沈哲溪戴著金絲眼鏡,長相比較斯文,說話很和氣。


    從外表上看,的確像個記者,這與公庫的工作人員描述十分相似,基本上可以斷定沈哲溪就是去公庫保險櫃存放東西的人。


    “什麼口音?”方如今又問道。


    服務(wù)生想了想說道:“具體說不上來,反正不像是咱們臨城一帶的口音……有點像是從北邊來的。”


    這倒也不奇怪,一個人說話的口音也是可以偽裝的,“你再好好想想,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特別的話?”


    服務(wù)生努力地迴憶了片刻,說道:“……長官,他叮囑我們沒有他的吩咐不用去給他打掃房間,否則會影響到他寫稿子……不知道這算不算?”


    他說話很小心,目光注視著方如今,就怕對方露出不滿的表情。


    方如今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當(dāng)然算了!


    以寫稿件不想被打擾為由,不讓打掃房間,實則是不想讓人發(fā)現(xiàn)房間裏暗藏的那隻貓。


    “有沒有見過他的房間裏有一隻貓,或者是聽到過貓叫?”


    服務(wù)生搖搖頭:“我一直都在下麵的大堂裏,上麵客房的情況不是很清楚。”


    這時,值班經(jīng)理抱著一堆資料匆匆跑上樓,剛巧聽到方如今問貓的事,沒喘勻氣就接口道:“長……長官,關(guān)於……關(guān)於貓,我倒是知道一點!”


    他巴不得案子趕緊查清,飯店好正常營業(yè)。


    方如今眼睛微瞇看向經(jīng)理:“說說看!”


    他對經(jīng)理的行為倒是理解,這個案子早點結(jié)束,五樓的客房便能早一點正常營業(yè),三十來間客房,每天也是一筆不小的進項,這麼一直耗下去實在是耗不起。


    根據(jù)經(jīng)理的介紹,在沈哲溪退房離開的當(dāng)天晚上,一個住在528的女客人抱怨說前一天晚上沒有睡好,迷迷糊糊聽到有貓叫。


    經(jīng)理當(dāng)時趕緊解釋說,這可能是街上的野貓在叫,考慮到客人也就是順嘴那麼一說,後續(xù)沒有催著他們解決,這件事就沒有細查。


    方如今點點頭,貓的事情基本上落實了,隻需要找到那個女客人當(dāng)麵確認即可。


    隨後,他又問了沈哲溪出門和返迴的時間,確實足夠往返大興銀行公庫了。


    至此,所謂的“情報”和鑰匙的傳遞過程已經(jīng)有了完美的解釋。


    方如今接過經(jīng)理遞過來的飯店裝修資料,抖掉上麵的灰塵,平鋪在桌麵上。


    圖紙、表格以及文件的落款都是是五年前的,為了讓飯店上檔次,當(dāng)初在裝修上下了一番功夫。


    值班經(jīng)理在旁邊解釋說道:“長官,如果不是您提醒我都快忘記了,當(dāng)年裝修是由下至上進行的,五樓原本是一些大開間的會議室,後來考慮到用處不大,便一律改成了客房,但是裝修到最後卻發(fā)現(xiàn)資金不足,於是各個房間的隔牆就沒有完全砌到頂……”


    五年前的事情,恐怕連飯店的工作人員都忘記了,一個客人怎麼會提前知道五樓這幾個房間的天花板上是相通的呢?


    方如今迅速翻看了負責(zé)裝修的人員名單,除了三個主要負責(zé)的工程技術(shù)人員,其餘的四十三名工匠名單都是記錄非常隨意,字跡很潦草,甚至有幾個名字無法辨認。


    方如今將名單遞給馬寶:“馬上將這份名單謄抄一份,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挨個去查!”


    馬寶看著上麵模糊不清的字跡直撓頭,方如今知道他為難,便道:“先把能認清的抄下來,剩下的請經(jīng)理好好地迴憶一下,再找工頭兒核實。”


    馬寶忙點頭,拿著名單去謄抄。


    方如今又問值班經(jīng)理:“當(dāng)初承攬工程的工頭是不是都是從本地找的?”


    值班經(jīng)理道:“沒錯,我們老板對裝修很上心,特意囑咐找本地口碑好的工匠,他是想把湖邊村飯店打造成咱們臨城最有名氣的飯店大。”


    湖邊村飯店毗鄰金牛湖,地理位置優(yōu)越,環(huán)境優(yōu)雅,設(shè)施周全,走的就是高端路線,一開始的時候確實收到了一些上層人士的青睞,每天的生意確實很好。


    方如今點點頭,這樣一來調(diào)查的難度就大大地減小了,也許很快就能從這些工匠當(dāng)中找出與沈哲溪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


    他又將李康叫過來,吩咐道:“你去將飯店的工作人員,特別是負責(zé)維修的和打掃衛(wèi)生的工作人員挨個調(diào)查一遍,看看那段時間有沒有人問過他們五樓頂棚結(jié)構(gòu)的事情!”


    “是!”李康答應(yīng)一聲轉(zhuǎn)身而去。


    剛才布置的兩個任務(wù)都是奔著沈哲溪去的。


    不過,方如今最想要的結(jié)果是密碼。


    “鷂子”案的兩大關(guān)鍵,其一便是“鷂子”身上的情報,其二便是刺殺“鷂子”的日諜。


    如果情報內(nèi)容真的是猶如張鑫華所說,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所以說,這在兩個關(guān)鍵點之間,前者更為重要。


    然而,隻有掌握了保險櫃的密碼,才能拿到可能存在的情報。


    接下來,紀(jì)成林等人對飯店的工作人員繼續(xù)詢問,而方如今則拿著入住登記薄一頁一頁地翻看,希望從這些資料當(dāng)中挖出一些隱藏的線索。


    值班經(jīng)理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方如今雖然年輕,可身上的那種上位者的氣勢讓他感到強烈的壓迫感。


    “經(jīng)理,你們的登記做的不錯,很詳細。”方如今並沒有抬頭。


    值班經(jīng)理忙迴答:“長官過獎了,我們飯店在臨城有口皆碑,有很多的迴頭客,他們看中的就是這裏的檔次和服務(wù)質(zhì)量。除此之外,為了不讓閑雜人渾水摸魚住進來,我們在登記的時候也是格外嚴格,這樣警察和各位長官過來檢查也方便不是還有。還有,就是經(jīng)常有人過來找人,要是登記不全,難免橫生事端。”


    “哦?能生什麼事?”方如今隨口問道。


    “嗐,還不是一些人在這裏金屋藏嬌,惹得那些夫人太太們上門尋人,我們是開門做生意的,事情說不清楚,這生意就沒法做下去。”


    “隻要別人問,你們就透露客人的隱私?”方如今斜睨了經(jīng)理一眼。


    值班經(jīng)理一哆嗦,忙擺手:“這可不敢。來這裏找人的,除了官麵上的人,其他很多都是有身份地位,且手裏捏著真憑實據(jù)的,實話跟您說吧,我們得罪不起啊!這不,前幾天還有人上門抓奸呢……”


    這個經(jīng)理口才不錯,不過他說的也沒錯,湖邊村飯店固然是高檔飯店,但若是那些有錢有勢的夫人太太們過來找吃野食的男人,飯店還真不好攔著他們,最多是幫著拖延時間而已。


    “長官,若是您以後來了朋友親戚,盡可以到我們這裏來住,我給您打?qū)φ邸E叮也皇悄莻意思啊,是真心想讓您……”經(jīng)理自知失言,趕緊解釋。


    方如今嘴角綻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生意人就是生意人,時刻不忘推銷。


    不一會兒的功夫,在“鷂子”入住前後一周的登記便都看完了,其中一個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鷂子”入住的時候,528、529兩個房間都是空著的,鷂子完全可以住這兩個房間,這樣更加利於與沈哲溪傳遞情報。


    可是他偏偏沒有這麼做,而是選擇了距離最遠、最靠邊的530房間,這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呢?


    方如今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他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


    一旁隻剩下了紀(jì)成林,紀(jì)成林幾乎是寸步不離,辦不辦成案子先擱在一邊,他的首要任務(wù)就是保護好方如今。


    方如今雙手拄在桌子上,眼睛盯著那本入住登記薄怔怔出神。


    一定是錯過了什麼,他在心裏反複地提醒著自己。


    即便沈哲溪早就知道五樓客房的結(jié)構(gòu),可是這麼多年會不會發(fā)生變化呢?


    想到此,方如今忽然打了個激靈。


    他意識到,這可能才是問題的關(guān)鍵。


    這次接頭十分隱蔽,且機會隻有一次,不容有失。


    沈哲溪是絕對不會莽莽撞撞地住進來的,他一定是事先就踩過點了。


    自己怎麼會這麼糊塗,居然忽略了這個問題。


    他俯下身子,重新開始翻看入住登記薄,這次的範(fàn)圍擴大到了一個月之前。


    很快,兩個不太尋常的登記映入了他的眼簾——


    登記上顯示,在上個月的15號這一天,一個叫作沈宏的人曾經(jīng)入住過湖邊村飯店530房間。


    就在當(dāng)晚,他以這個房間是西曬麵,住在裏麵熱得受不了,要求調(diào)換房間,而新?lián)Q的房間正是527房間。


    踩點兒!


    方如今隻覺得一個念頭閃過,腦子頓時變得清明起來。


    這次接頭早就在“鷂子”和沈哲溪的計劃之中了,而且至少是一個月之前。


    細思極恐!


    ……


    王韋忠來到火車站,登上了開往南京的火車。


    車廂裏坐無缺席,甚至在車廂連接處和過道裏都站滿了人。


    王韋忠的座位靠著窗戶,距離車廂連接處也不遠,他的對麵是個佝僂著腰的老農(nóng),一頭花白的頭發(fā),滿口的黃牙,拘謹?shù)臉幼酉袷穷^一次坐火車。


    老農(nóng)顫顫巍巍地從包袱裏掏出兩個灰不溜丟的糯米飯團,一股發(fā)黴的餿味衝進了王韋忠的鼻子裏。


    老農(nóng)對著王韋忠憨厚地笑了笑,便拿起一個飯團吃了起來。


    他吃的很快,吃完之後將粘在手指上的飯粒舔幹淨(jìng),又在粗布衣服上擦了擦手。


    王韋忠遞了根煙過去,自己卻並沒有抽。


    老農(nóng)顯然是見到這麼好的煙,渾濁的眸子中透著幾分神采,咕咚咽下口水,最終還是沒有舍得抽,而是道了聲謝,將香煙夾在了耳後,從腰間抽出了自己的旱煙袋。


    嗆人的煙味很快就飄散在了車廂中。


    吧嗒吧嗒的聲音響起,王韋忠看到老農(nóng)一臉愜意的表情,飯後一根煙,賽過活神仙。


    王韋忠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老農(nóng)是臨城本地人,這次坐火車是去南京看望自己的兒子一家,兒子三年前在南京成家,今年家裏添丁,老農(nóng)說什麼也要去看看自己的大孫子。


    一開始,在王韋忠麵前,老農(nóng)還有些拘謹,可隨著聊天的深入進行,他感覺對麵這個年輕人,雖然長得嚇人,但並沒有什麼架子,也就漸漸地打開了話匣子。


    老農(nóng)的身邊有一個空位,眼瞅著火車就要開了,可還是沒有人坐過來。


    忽然,一陣鳴笛聲自站臺前方響起,火車緩緩開動。


    就在這時,從車廂連接處擠過來一個年輕的女人,邊走邊用目光梭巡著座位,看大氣喘籲籲的樣子,應(yīng)該是一路跑上火車的。


    待看到老農(nóng)身邊的空位時,女人眼睛一亮,分開人群走了過來,對著老農(nóng)笑笑就坐了下來。


    老農(nóng)乍一見到這麼年輕漂亮的一個女人坐到了自己身邊,頓時局促不安起來,使勁地往窗戶一側(cè)靠。


    “大爺,你坐著就好。”女人的聲音很好聽。


    “我的身上髒!”老農(nóng)囁喏著說。


    “不妨事!”


    王韋忠隻是微微打量了一下這個女人,便將目光移向了窗外。


    但是,女人在簡單地跟老農(nóng)客套了一番之後,便開始打量坐在她斜對麵的王韋忠。


    從女人的角度來看,王韋忠長得雖然不白,但這絲毫不影響他身上散發(fā)著的魅力。


    女人忽然開口問:“先生這是去往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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