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組小樓的走廊裏隻亮著幾盞昏黃的壁燈。
方如今快步走向樓梯,皮鞋在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如今!”
身後突然傳來張鑫華急促的腳步聲。
方如今停下腳步,轉身看見張鑫華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
“張組長,怎麼了?”方如今壓低聲音問道。
張鑫華左右張望了一下,將他拉到樓梯間的陰影處:“我剛接到了科長的電話,看見閔文忠在辦公室裏見了他的手下衛澤輝。這個衛澤輝一向是他的心腹,經常會幫他幹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此人已經有段時間不露麵了,這次卻突然迴來,科長懷疑跟李崇善的事情有關。”
方如今眉頭微皺:“閔科長那邊有什麼動作?”
“具體的動作倒是沒有,但問題就是他太淡定了,”張鑫華的聲音壓得更低,“李崇善死了,而最大的嫌疑人是咱們行動科的顧清江,按理說閔文忠應該比我們還著急才對?晌铱此菢幼,倒像是在等著看好戲。”
方如今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樓梯扶手:“你覺得他在打什麼主意?”
“我懷疑這是個局,”張鑫華湊近了些,“李崇善死得太蹊蹺了。顧清江這段時間跟著你,也算是立了不少的功勞,前途一片光明,沒有理由給李崇善下毒啊!”
“也許是被人利用了。我這就迴去,”方如今轉身就要走,“得重新和顧清江談談!
“等等,”張鑫華拉住他的胳膊,“小心點。我總覺得閔文忠在下一盤大棋,你可別成了他的棋子。”
方如今點點頭,快步走向電梯。
電梯門關上的瞬間,他看見張鑫華還站在原處,臉上寫滿擔憂。
夜色之中,監獄更加顯得陰冷而壓抑。
月光稀薄,照不透高牆上的重重鐵絲網,隻留下一片片斑駁的影。
方如今的轎車剛到了監獄的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了亂糟糟的聲音,一種不祥的預感如同暗夜中的毒蛇,悄無聲息地纏繞上了他的心頭。
剛自轎車上下來,還未站穩腳跟,便見獄政科的劉副科長一路小跑,滿臉焦急地迎了上來,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在微弱的燈光下閃爍。
“方科長,不好了!顧清江……顧清江他被人接走了!”劉副科長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抖。
方如今聞言,心中猛地一凜,如同被重錘擊中,臉色瞬間陰沉如水。
顧清江怎麼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被帶走?
他強壓下心頭的震驚,目光如炬地盯著劉副科長,沉聲道:“說清楚,是誰接走的?”
劉副科長咽了口唾沫,聲音更低了幾分:“是王韋忠的手下,鄭景福親自來的,還帶著張組長的手諭。”
“張組長的手諭?”方如今眉頭皺得更緊,心中疑雲密布。
以張鑫華的行事風格,對這種敏感行動定會與自己商量,怎會私下放行?
他追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劉副科長努力迴憶著,雙手不自覺地搓著衣角:“大概……一個小時前!
方如今聞言,心中頓時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一個小時前,他正與張鑫華在辦公室內討論著李崇善的事情,張鑫華全程未曾離開過半步,更別提簽發什麼手諭了。
想到這裏,他目光如電,直視劉副科長:“你確定是張組長的手諭?這個時間,張組長可是一直與我在一起!
劉副科長聞言,臉色一變,顯然也沒想到這一層,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他囁嚅著:“這……這我就不清楚了,但確實是鄭景福出示的手諭,上麵還有張組長的親筆簽名和印章……”
方如今心中已是一片雪亮,這其中必有蹊蹺。
“王副組長呢,他不是在這裏嗎,難道他沒有仔細甄別?”
劉副科長苦笑:“早走了,王副組長在鄭景福把人帶走之前就有事離開了!
“怎麼會這樣?”
這可不像是王韋忠的行事風格。
方如今立即撥通了張鑫華辦公室的電話。
“張組長,顧清江被鄭景福用疑似偽造你的手諭帶走了,恰是我們商討對策之時!狈饺缃竦穆曇粼陔娫捑中顯得有些壓抑,卻難掩其中的急切與嚴峻。
電話那頭,張鑫華的聲音帶著被打斷休息的困倦與突如其來的震驚:“偽造我的手諭?這怎麼可能!我未曾簽發過此類命令!”
“我明白,張組長。我已命人封鎖各出口,但夜色深沉,目前尚未有收獲!狈饺缃裱杆俣潇o地匯報著,心中卻也明白,在那個通訊與交通都不發達的年代,想要追蹤一輛在夜色掩護下逃離的汽車,難度無異於登天。
張鑫華沉默片刻,顯然在快速思考對策。
“如今,你做得很好。我立即啟動緊急預案,聯絡所有可用之力,務必尋迴顧清江。哦,對了,韋忠他人呢?”
“師兄在人被接走前就離開了!
張鑫華略微停頓了一下,才道:“知道了。”
掛上電話,方如今招手讓劉副科長進來,問他:“戴建業來電話沒有?”
“沒有!”劉副科長一腦門子的汗。
方如今微微點頭,但願一切都順利吧。
……
衛澤輝穿過一道道陰暗的走廊,最終停在了那間秘密關押顧清江的狹小房間前。
門被粗魯地推開,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夾雜著鐵鏽與潮濕的味道。
顧清江被綁在椅子上,臉色蒼白卻眼神堅毅,他早已預料到這一刻的到來。
衛澤輝的身影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高大,眼中閃爍著冷酷的光芒,仿佛一頭即將捕食的猛獸。
“顧清江,你的時間不多了!毙l澤輝的聲音低沉而威脅,一步步逼近顧清江,“隻要你肯說出行動科的內幕,我可以考慮放你妹妹一條生路!
顧清江聞言,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掙紮,但很快被堅定所取代。
“衛澤輝,你休想用我妹妹的安危來威脅我。行動科的事情,我死也不會透露半個字。”
衛澤輝冷笑一聲,臉上浮現出一抹殘忍的笑意:“你以為你能決定什麼?你妹妹的命,現在就掌握在我的手中。隻要你開口,她就能活;否則,後果自負。”
說著,衛澤輝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那是顧清江妹妹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燦爛,與這陰冷的房間形成了鮮明對比。
顧清江有個正在念大學的妹妹的事,可不隻有陳智傑知道,方才在閔科長的辦公室裏,他並沒有透露這一點。
他將照片緩緩舉到顧清江眼前,仿佛是在炫耀著即將到手的勝利。
顧清江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感,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衛澤輝,我本打算和你合作,但是你卻用我妹妹來威脅我,沒有絲毫的誠意。完全可以預想到,你們在達到了目的之後,就會毫不猶豫地將我一腳踢開。所以,現在我也改變主意了,我什麼都不會說。如果想動手,就盡管來吧。”
衛澤輝的臉色瞬間陰沉如水,他沒想到顧清江竟如此硬氣,憤怒與挫敗感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失控。
“好,既然你這麼想死,我就成全你!不過,別忘了,你妹妹也會因你的固執而陪葬!
忽然,衛澤輝的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皺起眉頭,目光如刀般刺向顧清江,試圖從對方那張蒼白卻堅毅的臉上找到一絲破綻。
按理說,顧清江應該非常在意他的妹妹,畢竟那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是他的軟肋。
然而,眼下的情形卻完全不是那麼一迴事,顧清江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的動搖,仿佛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難道是……衛澤輝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難道顧清江已經做好了安排?
不,這不可能,顧清江絕對不可能提前得知。
這不符合邏輯。
想到此,衛澤輝再次逼近顧清江,聲音低沉而充滿威脅:“顧清江,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出行動科的內幕,否則,你妹妹的命就真的保不住了。你以為你能撐到什麼時候?別忘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很清楚!
顧清江突然放聲大笑,那笑聲在狹小的房間裏迴蕩。
他目直視著衛澤輝,語氣中充滿了難以掩飾的輕蔑:“你當我是傻子嗎?以為用我妹妹的安危就能讓我乖乖就範?哼,真是可笑至極!”
衛澤輝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沒想到顧清江會如此直接地戳穿自己的計謀,氣急敗壞道:“顧清江,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以為行動科會救你?別忘了,你現在是階下囚,你的生死掌握在我的手中!”
顧清江的笑得更厲害了,仿佛是在欣賞衛澤輝的憤怒與絕望。
他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擊在衛澤輝的心頭:“我當然知道自己是階下囚,但我也清楚,行動科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個有價值的棋子。隻要我不說出內幕,他們還有可能想辦法救我出去?梢坏┪艺f出來,就徹底沒有了退路,行動科也會視我為死敵。這樣的結果,你覺得我會選擇嗎?”
衛澤輝瞪大了眼睛,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或許真的小看了這個對手。
他狠狠地瞪了顧清江一眼,仿佛要將對方的模樣刻入骨髓,隨即大聲喝道:“好,姓顧的,既然你執迷不悟,那我就給你來點真格的。來人,馬上去把顧清瑤給我抓到這裏來。我要讓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絕望!”
隨著衛澤輝的命令下達,門外立即有幾名手下應聲而動,匆匆離去。
顧清江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此刻的慌亂隻會讓自己陷入更被動的境地。
“衛澤輝,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屈服嗎?真是天真!”顧清江冷冷地看著衛澤輝,語氣中充滿了不屑與嘲諷。
衛澤輝看著顧清江,心中不禁升起一股無名之火,怒喝道:“顧清江,你別嘴硬!等你妹妹到了這裏,我看你還能不能保持這份冷靜!”
……
深夜,雨已經不下了,月色朦朧,一輛黑色轎車在空曠的馬路上疾馳。
駕駛座上,陳智傑緊握著方向盤,直視前方。
他的目的地是前方不遠處大學,思前想後之後,他還是決定先見一見顧清瑤。
再拐一個彎就是大門了。
就在這時,一輛轎車突然從轉彎處駛出,車燈在黑暗中如兩把利劍,刺破了夜的寂靜,也刺進了陳智傑的眼中。
他不禁皺起眉頭,低聲罵了一句:“該死的,這麼刺眼!
兩輛轎車擦肩而過,陳智傑也沒有多想,繼續駕駛轎車,緩緩將車停在大門前,然後搖下車窗。
在看門人疑惑的目光中,他亮出了自己的身份證明,低聲說道:“我是特務處的,有緊急任務需要進入校園。”
看門人仔細核對了身份證明後,這才緩緩放行,同時嘟囔了一句:“今晚這是怎麼了,老是來人。”
陳智傑心中一凜,警覺地問道:“剛才那輛車也是來這裏的?”
看門人點了點頭,說道:“是啊,他們也是特務處的,好像是來找一個女學生的!
陳智傑聞言,心中頓時暗叫不好。
“快,開門!”
大門剛剛打開,他就猛地一踩油門,轎車發出一聲咆哮,直奔女生宿舍樓下。
一路上,他的心跳加速,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各種可能的情景。
到達女生宿舍樓下後,陳智傑迅速下車,也不管是不是深夜了,直奔顧清瑤的宿舍。
這地方他很熟悉,以前曾經多次來到樓下,故意製造和顧清瑤見麵的機會。
一時間,女生宿舍樓被搞得雞飛狗跳,一番詢問下,他得知顧清瑤剛剛被一輛轎車接走,而那輛轎車的車牌號,正是之前從大門駛出的那輛。
陳智傑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如水,自己可能已經錯過了與顧清瑤會麵的最佳時機。
他心中充滿了懊悔與焦慮,但更多的是對未知的擔憂。
他迅速迴到車上,發動了引擎,驅車追趕那輛轎車。
必須盡快找到顧清瑤,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夜色中,黑色轎車在馬路上疾馳,如同一隻追逐獵物的獵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