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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反製


    深夜的南京鼓樓醫院籠罩在一片寂靜中,秋風卷著枯黃的落葉,沙沙作響。


    大院裏,幾盞昏黃的路燈在風中搖曳,投下斑駁的光影。


    病房樓的窗戶大多漆黑,隻有零星幾扇透出微弱的光。


    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著秋夜的寒意,讓人不由得縮緊了脖子。


    病房樓後,一處低矮的平房孤零零地立在角落裏。


    斑駁的外牆上爬滿了枯藤,鐵門上鏽跡斑斑,門牌上寫著“太平間”三個字,字跡早已模糊不清。


    門縫裏透出一絲陰冷的氣息,仿佛連風都不敢靠近,偶爾有幾片落葉飄到門前,也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推開,悄然滑走。


    東側窗戶縫隙中透出一抹微弱的光,一個胡子拉碴的瘦老頭坐在椅子上,頭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


    他身上的棉襖破舊不堪,袖口磨得發亮,腳邊放著一個缺了口的酒碗,碗底還殘留著幾滴渾濁的酒液。


    旁邊的矮凳上擺著一碟花生米,碟子邊緣沾著幾粒鹽粒。


    老頭的手垂在椅邊,指尖還捏著一顆未剝的花生。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老頭眼皮動了動,微微睜開眼,渾濁的眼珠轉了轉,嘴裏嘟囔了一句:“誰啊……”


    隨後又合上眼,頭一歪,繼續打起了瞌睡。


    沒過多久,動靜再次響起,這次聲音更大了一些。老頭猛地驚醒,瞇著眼朝門口望去,嘴裏罵罵咧咧地站起身,拖著步子走到門邊。


    他推開鐵門,冷風撲麵而來,吹得他打了個寒顫。


    門外空蕩蕩的,隻有一隻瘦骨嶙峋的野貓正蹲在牆角,綠幽幽的眼睛盯著他。


    一到晚上,醫院的院子裏到處都是野貓,毫不為奇。


    老頭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嘴裏嘟囔著:“去去去,別在這兒礙事!”


    野貓“喵”地叫了一聲,轉身竄進了黑暗中。


    老頭揉了揉眼睛,轉身迴到椅子上,嘴裏還在嘀咕:“這鬼天氣,連貓都不安生……”


    他坐下後,很快又打起了瞌睡,卻不知,就在他轟走野貓的瞬間,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從他身後閃過,迅速溜進了太平間。


    太平間內,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


    靠牆是一排鏽跡斑斑的金屬櫃,櫃門緊閉,表麵凝結著一層薄薄的水珠。


    屋子中間擺著三張鐵床,床上躺著蓋著白床單的屍體,床單下隱約顯出人體的輪廓。


    風從門縫裏鑽進來,吹得垂在床下的床單一蕩一蕩,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下麵輕輕蠕動。


    屋頂上,一盞昏黃的燈泡發出微弱的光,將整個房間照得影影綽綽,仿佛隨時會有東西從陰影中爬出來。


    黑影輕手輕腳地在屍體間穿梭,動作迅速而謹慎。


    他掀開第一張床單,露出一張蒼老的麵孔,皮膚已經泛青,嘴角還殘留著未幹的血跡。


    黑影皺了皺眉,迅速將床單蓋迴去,轉向第二張床。


    這張床上的屍體是個年輕女子,麵容安詳,仿佛隻是睡著了一般。


    黑影蓋上白床單,又轉向最後一張床。


    他的手剛碰到床單,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立刻屏住唿吸,身體蹲下來,緊繃著,像一隻隨時準備撲出去的獵豹。


    蒼老的嘟囔聲響起,腳步聲漸漸遠去,黑影鬆了一口氣,輕輕掀開床單。


    床上的屍體是個中年男人,臉色灰白,嘴唇發紫。


    黑影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眉頭卻皺得更緊了——這具屍體並不是他要找的。


    黑影的眼中閃過一絲焦躁,迅速將床單蓋迴去,轉身走向牆邊的金屬櫃。


    櫃門上的鎖早已鏽蝕,好在軌道是上過油的,他輕輕一拉,櫃門便無聲地滑開。


    冷氣撲麵而來,櫃子裏躺著一具裹著白布的屍體。


    黑影掀開白布,露出一張陌生的麵孔,他搖了搖頭,又拉開下一個櫃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黑影的動作越來越快,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金屬櫃一具具被打開,卻始終沒有找到他要找的人。


    原來,黑衣人是特高課特工,深夜潛入醫院太平間,奉命確認屍體是否是他們毒殺的特務處行動組長方如今。


    然而,三張床上的屍體都不是目標,甚至連金屬櫃中的屍體也一一排查完畢,依然沒有發現方如今的蹤影。


    黑衣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站在最後一具屍體前,手指微微顫抖。


    腦海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這根本就是個局!中國人早就布下了陷阱,隻等他自投羅網。


    他猛地轉身,動作比來時更加急促,鞋底在地麵上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太平間內的寒氣仿佛瞬間加重,連唿吸都變得困難。


    黑影快步衝向門口,手指剛觸到門把手,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身體僵在原地,耳朵緊貼著門板,仔細分辨著外麵的動靜。


    “唿……唿……”門外傳來斷斷續續的鼾聲,是那個看門的瘦老頭。


    黑影鬆了一口氣,輕輕推開門,躡手躡腳地往外走。


    然而,就在他即將一條腿跨出門檻的瞬間,腳下一滑,後麵的那條腿不小心刮到了門邊的器械架。


    鐵架上的搪瓷盤發出“咣當”一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


    瘦老頭被驚醒,猛地從椅子上坐直了身子,渾濁的眼睛瞪得老大。


    他揉了揉眼睛,嘴裏嘟囔著:“誰?誰在那兒?”


    黑影屏住唿吸,身體緊貼著牆壁,一動不動。


    老頭瞇著眼朝門口望去,隻看到鐵門微微晃動,發出“吱呀”的聲響,卻不見人影。


    他罵罵咧咧地站起身,拖著步子走到門邊,探頭往外張望了幾眼。


    “見鬼了……”老頭嘟囔著,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這破地方,連個安穩覺都睡不成。”


    他打了個哈欠,轉身迴到椅子上,嘴裏還在嘀咕:“肯定又是那隻該死的野貓……”


    坐下後,他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咂了咂嘴,又抓起幾顆花生米扔進嘴裏,吧嗒著嘴,不一會兒又打起了瞌睡。


    黑影躲在門外的陰影中,漸漸地平複了情緒。


    他不敢再耽擱,迅速沿著牆根溜走,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然而,就在他離開後不久,病房的門洞內某處忽然發出一聲輕微的響動,一雙銳利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冷光。


    ……


    夜色如墨,白天負責搶救方如今的醫生住所外的巷子裏,兩個行動隊員蹲在牆角。


    其中一人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低聲抱怨:“這大冷天的,特高課的人怎麼可能來?方組長是不是太謹慎了?”


    另一人沒吭聲,隻是緊了緊身上的棉襖,目光始終盯著巷子口。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手槍,槍柄上的紋路早已被他摸得發亮。


    “哎,我說,”先前那人捅了捅同伴的胳膊,“太困了,抽根煙提提神吧。”


    說著,手已經摸向了口袋。


    “不行!”同伴一把按住他的手,聲音壓得極低,“你忘了方組長怎麼說的?任務期間嚴禁抽煙,火光和煙味都會暴露位置。”


    那人撇了撇嘴,悻悻地收迴手:“方組長方組長,你就知道聽他的。這次張組長被調到了上海,方組長已經沒有了後臺。咱們兄弟沒必要非得看他臉色吧?”


    “愚蠢!你以為他的後代就僅僅是張組長一個人?那你是沒有見到科長,甚至是處座是怎麼對他的?”


    “你親眼見過?”


    “那倒沒有,但是據說處座十分看好他。而且,他還是處座的小老鄉。咱們兄弟之間,我就不跟你弄那些彎彎繞了。方組長平時看著是挺好說話,可要是真誤了事,他能把你訓得抬不起頭來。還是打起精神來吧。”


    同伴沒接話,隻是默默盯著巷子口。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旋即同時屏住唿吸,身體緊繃得像拉滿的弓。


    巷子口,一個黑影緩緩出現,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


    黑影在醫生住所前停下,左右張望了一下,隨後迅速翻過圍牆,消失在院子裏。


    “來了!”先前抱怨的那人瞬間精神抖擻,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他剛要起身,卻被同伴一把按住。


    “別急,”同伴低聲說,“等看看情況再說。”


    兩人屏息凝神,等待著。


    黑暗中,時間仿佛被拉得無限長。


    十幾分鍾之後,那黑影又從牆上翻了出來。


    “跟上去!”躲在黑影中的行動隊員迅速從藏身處走出,朝著那黑影追去。


    同樣的一幕還在其他的數個地方發生著。


    方如今知道特高肯肯定不死心,會千方百計地確認自己是否真的死亡,所以他在跟這件事有幹係的人周邊布置了眼線,就等著日本人摸過來。


    一夜過去,晨光熹微,南京城的街道上漸漸有了人聲。


    方如今坐在鼓樓醫院一處偏僻的病房中,麵前的桌上攤開著一張南京地圖,上麵用紅藍鉛筆標注著十幾個圓圈和箭頭。


    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目光在地圖上來迴掃視。


    “跟丟了三個?”他抬起頭,看向站在桌前的戴雷平,語氣平靜。


    戴雷平點點頭,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是,那三個人很狡猾,對周邊的地形極為熟悉,又是晚上,我們的弟兄不敢跟得太緊,怕暴露。”


    方如今沒有責備,隻是微微頷首:“剩下的八處,盯緊了嗎?”


    “都安排好了,”戴雷平指了指地圖上的幾個紅圈,“每個點都有兩組人輪流蹲守,一組在明,一組在暗。隻要他們出門,絕對逃不過我們的眼睛。”


    方如今的目光落在地圖上的某個點,那是夫子廟附近的一處茶館。


    他的手指在那個紅圈上輕輕點了點:“這裏,多派一組人。特高課的人喜歡用茶館做接頭點,尤其是這種不起眼的小店。”


    戴雷平立刻記下,又補充道:“還有,我們發現其中兩個人昨晚都去了咱們原來的住處附近,但沒進去,隻是在外麵轉了一圈。”


    方如今聞言,嘴角微微揚起:“果然,他們還是不死心。”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


    清晨的冷風灌進來,吹動了他額前的碎發。


    窗外都是大樹,將窗戶擋住了。


    “組長,接下來怎麼辦?”戴雷平問道。


    方如今沒有迴頭,目光依舊望著窗外:“等。這麼多情報線同時出動,就是為了確認我的死訊,這一晚過去,基本上應該心裏有數了。


    如此,下一步就是要將消息送出去,讓他們的頭目進行決策。


    而最快的方式之一就是麵對麵接頭。


    我們的人隻要盯緊這八處,就能順藤摸瓜,找到他們的聯絡網。


    你馬上派人去各個點囑咐一遍,一定不能掉以輕心。這八個點可是我的搖錢樹,誰要是因為大意跟丟了,或者是不小心暴露了,我決不輕饒。”


    盡管張鑫華離開了,但趙伯鈞還是支持他的,也給了他足夠的權限。


    這也是方如今敢於如此要求的底氣所在。


    戴雷平點點頭,正要離開,又被方如今叫住。


    “記住,”方如今轉過身,目光銳利如刀,“不要打草驚蛇。我們要的不是一兩個小嘍囉,而是整個特高課在南京的地下網絡。”


    戴雷平鄭重地點頭:“明白。”


    方如今重新坐迴桌前,手指在地圖上輕輕劃過。


    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個藍圈上,那是昨晚跟丟的三個人的最後出現地點。


    他的手指在那個位置停留了片刻,隨後拿起鉛筆,在旁邊畫了一個小小的問號。


    這三個地方也不能就此放棄,等迴過頭來還是要加派人手盯住的。


    之後,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特高課不會輕易相信他的死訊,這件事是瞞不了多久的。


    而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隻不過是自己在有限的時間內,利用時間差、信息差和特高課之間的一次博弈。


    至於能有多少收獲,那就要看運氣了。


    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方如今睜開眼,伸手拿起聽筒。


    “如今,出事了。”電話那頭傳來趙伯鈞急促的聲音,“文氏診所的醫生文聘雲死了。”


    文聘雲的情況不久前已經被趙伯鈞掌握了,還準備和方如今商量一下如何利用此人。


    乍聞文聘雲的死訊,方如今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怎麼死的?”他沉聲問道。


    “被人捅死的,就在他家門口不遠處。現場很幹淨,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方如今沉默了片刻,隨後緩緩說道:“他應該是發覺了。”


    “滅口?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惜啊!我的人一直在盯著他!一有異動,立即拿下。”


    “如今,這次咱們科裏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得幫我好好想想,以後怎麼應對處座的雷霆之怒才好。”


    “嗯。感謝科長的信任。”


    “你我兄弟之間,這些客套話就免了。記住的,幫我好好想想如何解釋、如何過關。”


    掛斷電話,晨光中,南京城的街道漸漸蘇醒,而他卻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文聘雲的死,讓之前的線索斷了。


    除非另有人與其接觸過,否則很難定罪,很難令人信服。


    這場博弈,似乎比他預想的更加複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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