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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黑色大旗迎風(fēng)而立,鮮紅色的“淩”字筆鋒銳利,充斥著無窮殺意,大旗獵獵作響,路人見了都要退避三分。


    “哐!哐!”兩聲響鑼,響徹襄陽城,而比這鑼聲更大的,則是緊接而來的吆喝聲。


    “淩家鏢局!”


    僅僅四個字,就讓旁人無不敬畏,紛紛左右分開,讓出道來。


    唐禮策馬上前,與最前麵的何瀟之並駕而行,小聲道:“五師兄,到了這裏就不用喊鏢了吧!闭f罷還微微迴頭,看了看在駕車兼喊鏢的吳仕,生怕他聽見。


    何瀟之也覺得太過張揚,平日走鏢,別說喊鏢了,隻要將鏢旗掛起,江湖黑白兩道誰不給麵子,如今來了這鬧市,還喊起鏢來,有些多此一舉。


    “大師兄說了,就要這樣明目張膽,引起注意,我們才多一份安全。”


    唐禮想了想,道:“我想了很多,我們這樣貿(mào)然上門多有不妥,但又怕說了大師兄罵我。”何瀟之知道他素來膽小,問道:“你且說說!碧贫Y這才有膽道:“五師兄,我整天在想,萬一藏劍山莊知道是我們拿了那個龜殼,我們此番上門,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


    一臉嫌棄的何瀟之也覺得這個師弟太過小心,道:“大師兄不是說了嗎?既然藏劍山莊有意引我們前來,就意味著還不知曉我們身份。所以我們越早前去,越安全,時間久了,可保不準(zhǔn)那個貞娘會不會鬆口!


    “這樣太危險了!”唐禮還是愁眉不展。何瀟之見他如此謹(jǐn)小慎微,用手拍了拍他肩膀,略帶聒噪道:“放心吧,大師兄說過,但凡被嚴(yán)刑逼供的人,如果不是第一時間招供,那定是要七天之後,那時候人身體開始虛弱,意誌開始動搖,若能能撐過七天,那招供的契機(jī)將會是第五天,再之後就是第三天,以兩天為限……”


    “那到了最後一天呢?”


    “若最後一天還不開口,那就永遠(yuǎn)不會開口,人不是殺了就是關(guān)一輩子!”


    唐禮若有所悟地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四人穿過熱鬧街道,來到襄陽城最深處,一座山下,藏劍山莊就坐落在此。


    山門頗為雄偉,是用巨石砌成,上首四個瘦金體字,“藏劍山莊”,筆鋒銳利,每一筆都如同一道霸道劍氣,看著讓人感到深深劍氣。右邊立有一塊石碑,上書“解劍”。藏劍山莊號稱天下名劍之塚,無論任何名劍,在藏劍山莊麵前都要低頭,外人帶劍入內(nèi)無疑是挑釁之意。


    “站住!”門口守衛(wèi)將手一舉,擋住何瀟之,道:“來著何人?”何瀟之勒馬駐足,下馬抱拳道:“淩家鏢局,護(hù)鏢前來。”從懷裏拿出一張單子,遞給守衛(wèi),道:“請過目。”那懷中抱劍的精壯漢子瞥了一眼,不屑一顧地接過鏢單,邊打開邊喃道:“我們可從來沒和淩家鏢局有過往來。”何瀟之見他態(tài)度傲慢,心頭也是不爽,但還是笑道:“我們也是受托於人。”


    守衛(wèi)瞟了一眼,上麵有詳細(xì)的地址和鏢物,又蓋有鏢局印信,有憑有據(jù)。“這鏢是何人所托?”


    何瀟之道:“這位大哥,我們鏢局隻管押送,不問托鏢人,隻要鏢物幹淨(jìng)!笔匦l(wèi)看了一眼鏢單上的鏢物,無非是些白銀和珍珠,價值可觀,八成是進(jìn)貢的禮品,這都見怪不怪。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得請主事人親自驗收,道:“你們先在此解劍!比会釋χ赃吜硪皇匦l(wèi)道:“讓他們帶著東西去見總管家。”那人應(yīng)了一聲,帶著解劍的眾人入了藏劍山莊。


    吳仕推著裝有鏢物的獨輪車在前,兩側(cè)有何瀟之和唐禮相扶。獨輪車上除了數(shù)百兩白銀和一盒珍珠,大多都是布匹絲絹,值不了幾個錢,隻是看起來量夠多而已。外麵守衛(wèi)執(zhí)意讓管家看看這份“小禮物”,是因為藏劍山莊來往貨物都是交給來威鏢局押送,即使是其他門派送的曆供,也是都由來威鏢局負(fù)責(zé)。可如今這一份並不貴重的鏢物,居然由淩家鏢局押送,總覺得不對勁,不敢私自做主,交由總管家過目較為穩(wěn)妥。


    這藏劍山莊內(nèi)環(huán)境還算優(yōu)雅,花園涼亭,生機(jī)盎然,倒像是富家雅宅,沒有一副武林世家的粗狂宏偉。更加奇怪的事,藏劍山莊號稱鑄劍天下第一,但山莊內(nèi)並無製造兵器的金石聲,倒真是奇哉怪也。


    總管家是個外表陰沉的四十歲男子,臉色蒼白,尤其是下眼那一抹黑,讓人覺得他睡眠不好。他麵無表情閱覽著鏢單,這些東西在他看來,有些不值一哂。


    “這沒署名的東西,我藏劍山莊可不敢亂收。 笨偣芗矣藐庩柟謿獾牡穆曇舫鰜恚屓擞X得寒毛豎直。


    “這裏還有一封信,托鏢人說了,一看內(nèi)容便知!焙螢t之從懷裏拿出一封信,笑咪咪遞了過去。


    總管家伸出比女子更白更長的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信的一角,淡淡說道:“哦?看來這裏麵還另有乾坤。”將信拆開後,緩緩看完,嘴角掛著笑容,道:“原來是酬謝少莊主的。這禮物雖輕,但誠意滿滿,還委托了天下第一的鏢局押送,足見重視!


    這禮物總算是收下了,何瀟之迴應(yīng)道:“這天下第一不敢當(dāng)。隻是最近魔教活動猖獗,也是為了安全考慮!


    總管家眼神有些不屑,定是認(rèn)為何瀟之三人年紀(jì)輕輕,口氣不小,若不是仗著淩家鏢局這塊招牌,估計剛出家門就被洗劫一空了。他冷峻銳利的目光停在淩楚瑜身上打量一番,有些興趣道:“不知這位鏢師如何稱唿?”


    “在下淩楚瑜!边@年紀(jì)輕輕的少鏢頭卻直言不諱。


    總管家有些詫異,“咦”了一聲,道:“久仰少鏢頭大名,如今得見,果然名不虛傳?蛇@區(qū)區(qū)小鏢何須少鏢頭親自押送?未免大材小用了吧!


    前半句是恭維,後半句才是重點。淩楚瑜笑道:“總管家,我這是剛從渭城迴來,途中遇到幾個不成器的師弟押鏢,就像著幫襯一把,讓他們漲漲江湖閱曆,您也知道,最近江湖上不太平,難免碰上幾個要錢不要命的亡命徒。這要是萬一丟了鏢,對貨主對我們鏢局,都是不可挽迴的損失不是嗎?”


    總管家道:“少鏢頭這是說笑了,天下還有誰敢劫淩家的鏢。對了,我家少莊主也剛迴來有幾日,這些東西是貨主為了感謝我家少莊主在蒼雲(yún)山上的救命之恩,少鏢頭可曾認(rèn)得這斷刀門肖文?”


    淩楚瑜搖搖頭,道:“不認(rèn)得!蒼雲(yún)山上,孫少莊主英勇過人,多次仗義出手相救他人免於魔教毒手,或許他便是其中一個,知恩圖報乃我輩應(yīng)有的禮數(shù)不是。”


    總管家聽完有些自豪道:“我家少莊主如今名列新的少年俠客榜內(nèi),自然不會袖手旁觀的。傳聞少鏢頭在此戰(zhàn)中也是表現(xiàn)出眾,為何不去應(yīng)天參加武林盟主召開的討伐大會,而是來辛辛苦苦地跑鏢,難道沒收到請?zhí)麊幔俊闭Z氣有些不屑,或者是嘲諷,年輕一輩中,隻有少年俠客榜上的人,才有資格獲得“飛龍令”的召見,眾所周知,淩楚瑜身受“吸功大法”迫害,武功無法精進(jìn),連少年俠客榜的位置也拱手相讓。那臉白如死人的總管家有意無意提起這些,無非是趁機(jī)嘲笑淩楚瑜。


    吳仕等人聽完心裏不舒服,這總管家嘴裏含沙射影,中傷自己大師兄,恨不得撕了他的嘴。但淩楚瑜倒是很坦然自若,依舊笑道:“總管家,我淩楚瑜說白了就是一個鏢師,走鏢就是我的責(zé)任,至於武林安危,我恐怕是力不從心。藏劍山莊數(shù)百年曆史,在武林中舉足輕重,自然要多分憂江湖事。對了,既然應(yīng)天有討伐大會,為何少莊主仍在山莊?”


    總管家見他倒是沉得住氣,有些佩服他的氣度,道:“莊主有要事耽擱幾天,過幾日便出發(fā)!


    淩楚瑜道:“那甚好。既然鏢物已送達(dá),勞煩您蓋個印,我們師兄弟幾人也好迴去複命!眳鞘说热寺犃诵难Y噗噗直跳,這好不容易混進(jìn)山莊,如今卻要主動告辭,這又是什麼操作。


    總管家思索片刻,終於露出一絲笑容,道:“少鏢頭遠(yuǎn)道而來,怎麼說我們也要敬地主之誼。如今天色已晚,不如留下用過晚膳,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啟程可好?不然傳出去,說我藏劍山莊怠慢貴客!


    淩楚瑜故作推辭,支支吾吾道:“這個……”然後悄悄給了何瀟之一個眼神,後者立刻領(lǐng)悟,接話道:“總管,這可是多有叨擾。鏢局有規(guī)定,不便在此做客。”總管家不肯放過,道:“這是說那裏話。我們兩家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門派,日後要多多來往不是。如今魔教卷土從來,前些日子還燒了了我們幾處房屋,鬧得莊裏幾日不得安寧,這以後要是托物,還不得指望淩家鏢局嗎?”


    淩楚瑜會心一笑,道:“那既然如此,我們師兄弟幾人就多加打擾了!


    “不打擾!”總管家終於笑臉相迎,但笑容讓人心裏發(fā)毛!皝砣,好好招待少鏢頭。”


    淩楚瑜抱拳道:“多謝!笨偣芗倚χ妥邘兹,旋即又變迴那張冷漠無情的臉。


    “大師兄,真有你的。我們真的混進(jìn)來了!焙螢t之躺在一張大床上,由衷佩服。


    吳仕挪開門窗一角,向外望去,確定沒人偷聽才鬆口氣。唐禮道:“大師兄,你怎麼知道他們一定會留我們?”淩楚瑜坐下來,唐禮識相地倒了一杯茶。


    淩楚瑜淺嚐一下,嘴巴無味。想飲酒,但想著還有要事,不得不忍住,道:“那個管家八麵玲瓏,估計是以後會有事有求於我,所以現(xiàn)在跟我攀交情!


    唐禮大約猜出來了,他堂堂一個大門派的管家,身上多少會有油水或者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而這些髒款都不能放在身邊,必須悄悄轉(zhuǎn)移出去。如今江湖上不太平,要想東西萬無一失,還是淩家鏢局最為可靠。如今跟這天下第一鏢局的少鏢頭交個朋友,以後行事就更加隱蔽方便。


    “你們幾個好好休息!”淩楚瑜吩咐道:“晚上可有我們忙的。”


    晚飯時分,淩楚瑜出去了一趟,並沒有跟三個師弟吃飯。約摸一個時辰才迴,草草用了晚飯,四人躺在床上唿唿大睡。待到亥時,淩楚瑜帶著何瀟之躡手躡腳出了門。


    何瀟之跟在淩楚瑜身後,前者仿佛入自己花園般輕車熟路。雖然路上守備森嚴(yán),但淩楚瑜猶如觀魚賞花般,輕輕鬆鬆就到了後山。


    藏劍山莊背依大山而建,二人在一旁草叢隱蔽,何瀟之望去,後山山腰微微火光,小聲問道:“大師兄,這是哪裏?”


    淩楚瑜道:“這後山是藏劍山莊的鑄劍之地?吹侥切┕饬藳],那是鑄劍的爐火,據(jù)說從來沒有熄滅!


    何瀟之奇道:“貞娘被關(guān)在這裏?”淩楚瑜道:“八九不離十。我瞧見有人往裏麵送飯,估摸著貞娘應(yīng)該被關(guān)在這裏!焙螢t之恍然大悟,原來晚飯時分淩楚瑜出門為了是探查情況和打探貞娘下落去了,偷笑道:“大師兄,真有你的。藏劍山莊這些人都守外麵去了,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們早就殺進(jìn)他們腹地了!睖R楚瑜示意他不要說話,低身快步向後山而去。


    二人越往裏走,身子就越發(fā)燥熱,或許是因為後山的鑄劍爐子經(jīng)年不熄的原因。大約步行至半山腰,一個巨大的天然溶洞口,裏麵火光跳躍,而且炎氣外衝,隻是站在洞口就覺得身體的水分快要被這熱氣蒸幹。


    淩楚瑜靠著洞口將頭探出,裏麵空無一人,有的隻是數(shù)十個燃燒的爐火和散落一地的兵器,而在東南角處,用木樁做成的十字架上,綁著一人,看身影姿態(tài),應(yīng)是女子。


    “奇怪?為何沒人看守?”何瀟之有些不解,貞娘如此重要的人質(zhì),周圍竟無人,生怕有詐。淩楚瑜思忖道:“別廢話了,你且在此盯著,我進(jìn)去瞧瞧。”


    淩楚瑜踏入鑄劍地,除了燃燒的炭火聲,再無其他。越過中央一個巨大的鑄劍池子,來到那綁著人的木樁跟前。淩楚瑜盯睛看去,依稀能辨認(rèn)出是貞娘。她手腳被牛筋繩綁在十字木樁上,秀發(fā)淩亂下垂,嘴唇幹白裂開,想來是在這燥熱的鑄劍地裏缺水所致。身上有鞭子抽打的傷痕,觸目驚心,衣衫破損,原本皙白的大腿已被悶得通紅。


    好好一個女子竟被折磨得像個瘋婆子。


    淩楚瑜在附近舀來一瓢水,遞到貞娘嘴邊。不知渴了多久的她急忙低頭狂飲,哪裏還有之前舉手投足嫵媚的樣子。


    “慢慢來!還有!睖R楚瑜心有不忍,uu看書 w.ukashu.cm 看她如此情形,有些愧疚。


    貞娘聽得來人聲音,驚慌抬頭,確信自己沒有聽錯,驚道:“你怎麼來了?”淩楚瑜沒有迴答,再舀了一瓢水,把手蘸濕,輕輕往貞娘臉上彈。貞娘俏臉被烤得通紅,這些水滴無疑是清涼無比,那要蒸裂的肌膚緩和不少。彈了幾次之後,淩楚瑜把手蘸得更加濕,輕輕搽拭她臉上肌膚,將汙垢和血塊搽幹淨(jìng)。


    “謝謝!”貞娘有些感動,道:“讓我體麵一些!睖R楚瑜道:“命都快沒了,體麵有什麼用?想好跟我走了嗎?”貞娘苦笑,搖搖頭道:“我欠他的,今天該還了。你快走吧,你應(yīng)該懂,我是他引你來的籌碼。”


    淩楚瑜沒有說話,伸手幫她鬆開雙手的牛皮繩。綁住貞娘雙手手腕的繩子是活扣,可能是被嚴(yán)刑拷打不斷掙紮,那活扣就越來越緊,已經(jīng)磨破了皮,貼著肉,鮮血滲透進(jìn)繩子中。


    “啊!”繩子雖得解,但由於繩子連著肉,鬆的時候扯著血肉,火辣辣地疼,貞娘不免悶叫一聲。


    “還喝水嗎?”淩楚瑜替她鬆了手腳的繩索,盡量讓她舒服一些。


    貞娘搖了搖頭,閉著眼睛,像宣判死亡似的,無力道:“不用管我,你走吧!睖R楚瑜注視良久,終於開口道:“保重!”因為他知道,貞娘不會出賣他,而她也不願意走。


    “大師兄,有人來了!”突然何瀟之突然闖了進(jìn)來,將兩人嚇了一跳,貞娘急忙道:“你們快躲起來!睖R楚瑜左右看看,拉著何瀟之躲到側(cè)後方的一個火爐後。


    來人步履穩(wěn)健,“想好要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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