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晚上,阿蘭城下了一場大雨,在這個時候,又是極北之地,能下這麼一場雨是很讓人意外的事。
“這雨今天怕是停不了了。”店小二坐在林羽琛和畢默承的對麵,輕聲說著。
連日來,店小二和林羽琛幾人越發地熟悉,尋常時候就和林羽琛還有畢默承坐在一張桌子旁,三人坐著三條長凳,最常幹的事就是看著客棧門外來來往往的人。
“每天都是這麼多人,今天下雨了居然也沒有例外。”林羽琛感歎著。
今天是月末的前一天,還不是大潮來臨的時候,不過在阿蘭城裏已經可以感受到濃重的緊張之意。
“知道每天來阿蘭城的有多少人嗎?”店小二神秘兮兮地問道。
“三百?五百?”林羽琛猜測道。
“五百差不多吧。”店小二淡淡地說道,“這些人所求的基本上都能買到,不過能活著帶出城的,不能說沒有,但是兩三個月能有五人都已經是很多了。”
“講個故事來聽聽?”林羽琛問道。
這些天來,林羽琛最喜歡的就是聽店小二講各種各樣的故事,在阿蘭城呆了十二年,店小二看遍了形形色色的人,也見過了各種各樣離奇的故事。
店小二老神在在地伸出了手,要錢的規矩還是不能變的,林羽琛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碎銀扔給了他。
“怎麼越來越小氣了...”店小二無奈地嘟囔了一句,看來以後還是不能和客人混的太熟,容易影響自己的生意。
雖然嘴上有些不情願,不過收了銀子,店小二還是清了清嗓,要開始說新的故事了。
“約莫八年前吧,阿蘭城裏來了一對老夫婦,年紀都很大了,我記得當時他們都已經年逾八十了,像這樣的老人,在阿蘭城是很少見到的,因為到了這個年紀他們也不會有非要得到的東西不可。
那對老夫婦進了城就挨個人詢問,後來全城都傳遍了他們要買的東西是什麼,原來他們是想來買一對兒女。
他們兩人膝下一輩子無兒無女,早年經過大夫的診斷,發現兩人原來是沒有辦法生養。
起初,他們兩個年輕,並不覺得這有什麼,無兒無女又怎樣,隻要他們兩個過的開心快樂便是最大的滿足。
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們身邊的親戚朋友都有了自己的後代,有的還很快就有了第三代,兩人的心態漸漸發生了變化,不過那個時候他們還是沒有太過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因為那個時候他們兩個人過的很開心快樂。
漸漸地,兩人已至知天命的年紀,終於受不了沒有孩子這件事,兩人開始吵架,基本上就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弄得家裏上下雞犬不寧。
不過兩人到底是恩愛的,吵了無數次但還是沒有離開對方的想法,如此居然挺過了近十年,這個時候兩人快來到了花甲之年,雖然不吵架了,但是對子女的渴望也越發強烈了。
但是無論如何,他們兩個都沒有辦法擁有子女,兩人心中雖然渴望,但是隻能將這份渴望壓在心底,再後來,他們就聽說了阿蘭城,就來到了這裏。
可是即便在阿蘭城,想要完成這個心願也是很難的事,但也許是運氣好,或者說是上天眷顧他們,在當時,阿蘭城裏正好有賣幼童的一個人,賣的還是一男一女兩個孩子。
在大梁,買賣幼童是不被法律以及公眾道德所允許的,可是在阿蘭城,就沒有這樣的約束。
賣孩子的那人是個賭棍,原本家中還算富庶,可是染上了賭癮後,家中的良田、房產、店鋪統統被他變賣了去,就連他的媳婦都被他給賣給了一個當地的有錢人,最後他能賣的就隻剩下這一雙兒女了。
當這對老夫婦見到那男人的時候,雙方心裏都十分高興,一拍即合。
那一對孩子就被老夫婦花費了很大的價錢給買到手了。”
說到這兒,店小二意味深長地喝了一口茶葉,話說到這兒,可並不像是故事的結局。
“然後?”林羽琛問道。
看林羽琛也不像是再給錢的樣子,店小二無奈地撇了撇嘴,繼續說道,“後來那對夫婦和那個賭棍都死了。”
“死了?”畢默承終於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聲音有些沙啞。
“嗯,死了。”店小二的語氣有些悵然,“他們都是被人殺死的。”
“被誰?”林羽琛疑惑地問道。
“嗯...”店小二沉吟了許久,“你猜?”
林羽琛的臉色不耐,以為店小二又要給錢才能說,於是就把手伸進懷中,要掏出銀子,但是不料店小二卻直接起身了。
“故事就到這兒了,今天好好休息吧,明晚可就是大潮了,我希望你們能活下來,也不希望你們活下來。”店小二說完便走,留下林羽琛和畢默承麵麵相覷。
這個故事真是虎頭蛇尾,但是既然店小二不願意講下去了,他們也不好硬逼,隻能把目光再度投向門外,看著街道上淋著大雨奔跑的人們。
夜漸漸地深了,大雨反而越來越大,天空中不知何時起開始閃爍著閃電,滾滾雷聲震得人耳膜鼓脹。
下了雨,天氣就更加寒冷了,公西昌元的狀態明顯變得更差了,臉上不僅毫無血色,就連那雙眼眸都近乎快要睜不開了。
“明晚就是大潮了,成敗就在此一舉了。”那五個通靈境的護衛聚在一起正商議著去取萬屍草的事宜。
林羽琛恰好進到房間,五人又找林羽琛商議了一下計劃,大潮之日一定會是十分嚴酷,店小二也曾提醒過他們這次大潮非比一般。
幾人一連商議了許久,直到夜幕降臨方才停下,阿蘭城中的秋雨下了一日,本以為到了夜晚會稍好一些,可是晚間依舊是下著大雨。
眼見大潮將至,林羽琛幾人根本就睡不著覺,甚至這一晚的血潮對於他們而言可以說是一種放鬆了。
“子時到了。”林羽琛看著外麵漆黑一片的街道,輕聲說道。
血紅花如約釋放著花粉,飄蕩向城中各個角落,和往常一樣,街道上漸漸地出現了些許人影,然後他們就開始互相撕咬起來。
“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嗎?”林羽琛看著下麵,即便是漆黑一片,但是以他的目力,依舊能看到人影的晃動。
不知是不是為了迎接大潮的來臨,這一次血潮的威力明顯要小了很多,街上的人影也並不多,當然這隻是相對於前麵幾次血潮而言。
一個時辰的時間過的並不算快,但是終究還是過去了,店小二又一次過來敲門提醒了他們不要出門,然後就去處理那些屍體去了。
惡心,這兩個字是對林羽琛內心的真實寫照,經曆了幾次血潮,林羽琛每一次的感覺都是一樣的,就是惡心。
然而與前幾次不同的是,這一次店小二很快就迴來了,也許是因為這一晚死的人較少的緣故。
“聊一聊?”這還是店小二第一次主動對林羽琛提出邀請。
“好。”林羽琛點了點頭。
兩人來到客棧的後院,店小二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地下密室的入口,往日他躲避血潮就是在這裏。
“請進吧。”店小二笑道。但是笑的很勉強。
進了地下密室,林羽琛忽然間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這密室設計的極大,uu看書 ww.uukshu 估計有三個大房間的大小,各種家具用品一應俱全,而且布置的也屬於比較奢華的那一種。
“想知道白天我和你說的那個故事的結局嗎?”店小二剛坐下便開口問道。
“結局很有意思?”林羽琛迴問道。
“在我看來並不有意思。”店小二搖了搖頭。
林羽琛沉吟了一下,說道,“不過我也想聽聽,要不你給講講?”
說著,林羽琛又要從懷中拿出銀子,不過這一次店小二則是擺了擺手,“這次不用了,算是我請客。”
如此請客的方式林羽琛還是第一次見,不過他也樂得接受。
“那對夫婦和那個賣了孩子的男人都是被一個人殺死的,而就在他們死的那一天,也不僅僅隻有他們三個死了,除了我們這些被允許留在城裏的人外,全城的人都被殺了。
那是我親眼所見的一幕,一瞬間,阿蘭城就變成了一個地獄,沒有人能活過十息,很可怕,這麼多年了,那副場景還時常出現在我的夢中。”
店小二說著,身子就不自覺地顫抖起來,眼神中也滿是驚恐,表情也猙獰著,像是往日的那一幕又再次發生在了眼前一樣。
而聽到店小二的話,林羽琛的心裏瞬間掀起了驚濤駭浪,能在阿蘭城如此大膽行事的人有誰敢?那個殺人的人的身份恐怕已經唿之欲出了。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林羽琛皺眉問道。
“可能是我想發發善心了吧。”店小二莫名其妙地說了這麼一句。
林羽琛不解,可是話說到這裏,店小二又什麼也不想再說了,催促著就把林羽琛趕離了地下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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