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七章宜擁劍仙,合該問劍
東荒,橫斷山。
兩位女子劍仙,一人著白色劍裳,清冷孤絕,一人著鵝黃色劍裳,溫婉可人,此刻並肩而立,猶如盛放在山巔的蓮花,成了橫斷山最靚麗的一道風景。
天底下的女子劍修千千萬萬,被人提起最多的,便是那位遠古神靈轉世的大劍仙聞溪,然後就是這兩位女子劍仙了。
飛劍品秩最高的顏沉魚,劍術最博雜高絕的劍夢,被譽為大魏王朝的劍道雙姝。
“三教祖庭那邊找過你呢?”
顏沉魚率先言語,聲音輕緩蕩開,猶如一條平靜的河流,其實蘊含暗流,盡藏殺機。
大魏王朝的一字王侯中,劍夢是心思最不堅定的那一個。
本就是東荒仙宗出身,與三教祖庭、中州宗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多多少少有些香火情。
當年劍夢隨聞溪學劍,遊曆整座九州天下,許多山上修士對這位年輕女子劍仙青睞有加。其中就有那位紅塵大劍仙蘇長秋,有過幾句隱晦言語,想將一脈劍術傳承交付劍夢。
“嗯!”
劍夢輕聲應答。
顏沉魚微微瞇眼,審視顏沉魚一陣,才問道:“怎麼說?”
“如你所想!”
劍夢淡然說道:“一直以來,我與三教祖庭、中州宗門有一份還算不差的香火情,可以棄暗投明,不再助紂為虐。”
顏沉魚擰眉,“棄暗投明?助紂為慮?”
“在旁人看來,約莫是這樣!”
劍夢幽幽說道:“當年陛下問劍不周山,莫神主戰死,仙宗修士六神無主,向陛下俯首稱臣,卑躬屈膝,是不得已而為之。事實上,這些年來,除了少數幾人,其他東荒仙宗修士的確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顏沉魚似笑非笑,問道:“這裏麵也包括你劍夢?”
劍夢笑問一句,“如果是呢?”
顏沉魚淡然迴頭,眺望遠方,一片山河清翠,“斬掉一個劍夢,於我而言,很不容易,但絕不是一件沒可能的事情。”
大魏王朝有三位絕巔境劍修,各有所長,看似平分秋色,實則高低各就,而其中殺力最高的,無疑就是本命飛劍品秩最高的顏沉魚。
隻要顏沉魚願意,不計大道折損,祭出兩柄本命飛劍,將此身劍意、畢生劍氣都蘊於一劍之中,任你劍夢融百家劍術於一爐,任你陸三生天生頑石,有且隻有一個死字。
這些時日,朝夕相處,劍夢自然清楚顏沉魚所言非虛,並不畏懼,隻是淡然說道:“你殺力高,算是前輩,你說了算。”
顏沉魚微微瞇眼,驟然一笑,輕鬆說道:“事實上,我始終都相信陛下最欣賞的那個女子劍修不會讓陛下失望。”
劍夢挑眉問道:“何以見得?”
顏沉魚瞧了瞧劍夢,敲了敲腦袋,唏噓說道:“我記得陛下有句詩詞怎麼說來著?哦,想起來了,是多情總被無情惱。”
劍夢驀然不語,眼眸低垂。
顏沉魚卻是笑道:“眾裏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喜歡陛下那等驚豔男子,是很應該、很有道理的事情,不是嗎?”
“神女有意,襄王無心?”
顏沉魚唏噓說道:“偌大一座宋郡,轉瞬灰飛煙滅,一劍璀城,兩岸千裏,一片汪洋,死傷不知數。當年的陛下當真是鐵石心腸,偏偏對你劍夢青睞有加,處處留情。那時,別說旁人,即便是我,都以為你劍夢會先成為我大魏的蜀王妃,然後成為大魏的帝後娘娘。可誰成想,陛下當真隻是欣賞你的劍術和秉性,全無兒女私情。”
劍夢將耳邊的秀發撫起,坦然說道:“不喜歡,有千百般理由,喜歡,可以不講道理。譬如你,明明有陛下珠玉在前,偏偏去喜歡一個高不成、低不就的陳兇!”
“喜歡一事,如魚飲水,冷暖自知,不說也罷。”
顏沉魚頓了頓,沉聲說道:“我信的過你劍夢,卻信不過東荒仙宗舊人。”
顏沉魚接連報出十數個姓名,都是東荒仙宗舊人,接著問道:“近些時日,這些明裏暗裏,手段或是高明,或是低劣,都與三教祖庭有一番牽扯,其心思昭然如揭,要如何處置,你心裏有數?”
劍夢抿唇道:“按大魏律法,凡通敵者,不問緣由,一律斬殺。”
“明明是自由自在的山上神仙,卻隻能在我大魏鐵騎的馬蹄下茍延殘喘,其中心生怨懟者,何止這十數人?順藤摸瓜,追根究底,不知要翻出多少人來,甚至是真武宗許墨、雲渺渺、工部首席客卿供奉越青離都要被牽扯其中。”
顏沉魚瞧見神情大變的劍夢,“於心不忍?沒關係,這件事可以由我來做,你視而不見就好。”
劍夢沉默許久,才艱難開口,“這是陛下對我的考驗嗎?”
顏沉魚點頭道:“算是吧?”
劍夢苦澀說道:“陛下到底是信不過我。”
“可以這麼說,又不能這麼說!”
顏沉魚說道:“說起來你可不能信,陛下最推心置腹的,既不是我顏沉魚,也不是耶律觀音奴,而是那個陛下親自都沒有十足把握掌控的浮屠。”
“絕巔境劍修,你我的境界和殺力都是實打實的,但你我都是憑借大魏王朝的氣運躋身絕巔境劍修,便要受製於陛下。”
顏沉魚說道:“陛下一時起念,可以讓你我占據三分大魏氣運,從而躋身絕巔境劍修,同樣可以一道帝旨,收迴賜予你我的氣運,讓你我跌出絕巔境劍修。”
“也許吧!”
絕巔境劍修在旁人眼中或許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但在那位年輕帝王跟前,也許隻是稍微強壯些的螻蟻,隨意一指,仍舊可以碾死。要知道,在那位年輕帝王意氣風發的時候,管你是誰,都要低頭,黯淡無光。所以,劍夢覺著,她與顏沉魚並不值得那位年輕帝王耗費心力,籌謀一場算計。
顏沉魚笑道:“帝王心術,誰說的清呢?”
劍夢覺著這話有些古怪,總覺得有挑撥離間的味道,當下忍不住問道:“顏沉魚,你該不會與伏帝關那邊有所關聯吧?”
“沒有!”
顏沉魚果斷搖頭,繼而說道:“與你說這些,便是要告訴你,陛下要殺你,猶如反掌,莫要一時糊塗,身家性命。這一場問劍,你隻管傾力遞劍。倘若我大魏王朝輸了,你也不必以身殉國。你是絕巔境劍修,天大地大,哪裏去不得?便是成了三教祖庭的座上賓客,也沒關係。”
劍夢問道:“那你呢?”
“陛下與我,都是地地道道的魏人。”
顏沉魚伸了懶腰,露出一抹燦爛笑容,“此地白雲,宜擁劍仙,今日氣爽,合該問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