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要幹什麼，也不知道，要去哪裏……”
“沒有了讓你留戀的東西……”
說著說著，張清燭終於對此時自己的情緒，有了一個自認(rèn)為比較貼切的形容……
天涯孤旅！
這是孤單。
還有一個形容，他在心裏，緩緩對自己說：
“惶惶不可終日，如喪家之犬。”
這一句是經(jīng)典了，但他隻對自己說。
現(xiàn)在的他，不就是一條喪家的犬嗎？
沒有了歸宿，整天無精打采，垂著頭，要搖幾下尾巴，找不到家，沒有了家……
也挺可憐啊……
“哦……”
小魔女興致很高，沒有不耐煩，但他看不出來，她有沒有收獲。
“親人的逝去？”
“是這樣嗎？”
“可是，對於我們魔女一族，就是死了親人，也不會有那樣的感情流露……”
“哦，說錯了……”
“是，心裏不會有那樣的情感產(chǎn)生……”
“或許是，有那種情感，但是，太微弱了，以致我們根本就沒察覺到……”
看著小魔女興致不減，但有些沉思的嚴(yán)肅表情，他有些……
同樣是措手不及啊……
“哦……”
張清燭嘴裏發(fā)出些微的呻吟，嘴裏拖長了聲音，老實說，除了這個反應(yīng)，他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做別的什麼反應(yīng)，或者是，自己也做不來別的反應(yīng)。
他感到有些不適應(yīng)……
這個反應(yīng)，分明是在做很嚴(yán)肅的研究啊……
魔女一族，全員都是追求宇宙真理的瘋狂科學(xué)家？
隻是，形式上，是一個玄學(xué)和神秘學(xué)的形式？
他感到頭疼，瘋狂科學(xué)家就已經(jīng)足夠讓人敬畏的了，還要加上一個神神叨叨的神秘學(xué)，這是要把人給逼瘋啊……
小魔女滿是好奇，學(xué)著小道士的動作，伸出手向著身邊劃拉了幾下，像是也想將陽光抓在手裏，但結(jié)果也一樣，勞而無功，一無所獲。
但是，或許是隻是為體驗小道士的心情，但很可惜，不用小道士再度告知，小魔女嚐試了幾下之後，她就明白，在這一點上，也同樣是一無所獲。
她的心情，依舊起伏不大，不像是小道士那樣有感觸，微妙而細(xì)膩，尤其是那種氛圍，令人著迷。
她雖然感受不到那種情感的實質(zhì)，但是，就現(xiàn)在這個場景裏，讓她輕而易舉地體驗到了這從未有過的情感體驗，讓她大為滿意，同時也很震撼，隻是這後一種感受，被她表麵的情感所完全掩蓋，以致在臉上沒能表現(xiàn)出多少……
但是，她可以感受到那種情感的細(xì)膩程度，也感受到其中的微妙的複雜，盡管，她理解不了。
她確認(rèn)，這是沉澱在心靈深處的最深厚的情感。
這種情感，悲傷，可以撼動那潛藏在心靈深處那最虛無縹緲的力量。
而那樣的力量，一般都是魔的力量。
最純正最古老，也是最強(qiáng)大的，魔的力量！
當(dāng)然，她可以感受到那種微妙的存在，但是不能理解這種情緒，也就不能駕馭這種情緒。
可是，此時此刻，能夠體驗到這樣的一個情緒在心頭充盈，那就很好了……
“你想的沒錯……”
小魔女閉上眼睛微微有些陶醉的表情霍然一變，同時睜大了眼睛，對著小道士饒有意味地說道。
哈？
他自己想打？
他沒想什麼啊……
“嗯……”
當(dāng)然，他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不想澄清什麼。
他順著對方的話頭應(yīng)承了，他想聽聽對方的意見，微微頷首示意對方繼續(xù)。
“沒錯，引起你這樣的情感起伏的，是這些陽光導(dǎo)致的。”
啊？
這是他沒想到的，當(dāng)然，他沒想過，沒深究過，他的思路，還以為是那座宮殿裏真的是神力在發(fā)揮著作用，從很遙遠(yuǎn)的距離影響著他。
沒想到，是近在咫尺啊……
不過，嚴(yán)格意義上，他的想法也不算錯，但是有一點他很肯定，照在身上的眼光，沒有神力的存在。
他接觸過那種神性彰顯的場景，也有一個所謂的神的饋贈，故而他有些敏感，他有理由認(rèn)為，自己對這類東西會有一個敏感。
雖然還沒驗過，但他就是有一個篤定。
太陽光，沒有神力的成分。
“沒有魔力。”
“當(dāng)然，也沒有魔力。”
“當(dāng)然，也不是東方的力量體係所囊括的……”
“這是……”
小魔女又微微閉上眼睛，臉上浮現(xiàn)迷醉的神色，一下子就又沉醉進(jìn)去了，但是，在她麵前的小道士也可以比較清晰地感應(yīng)到，並沒有能進(jìn)入到那股悲傷的情緒裏麵。
他想，在這個地方，小魔女可以感受到那股情緒，這一點，看小魔女的反應(yīng)，和她自己的描述，似乎可以稱之為撞了大運(yùn)？
但是，依舊難以理解其中深沉的意蘊(yùn)。
而這一點，對於人類而言，也是不能用道理來說明的，但是，卻是本能，是不言而喻的，是本來就應(yīng)該如此的，不需要理解，不需要解釋，它就是那樣，從來是那樣，我們都可以感受。
一個個個體都可以從中感受。
“你知道人魚嗎？”
嗯？
他稍稍側(cè)眼，從方才的與對方的目光稍稍錯開，轉(zhuǎn)為與對方對視，雖然除了有點詫異之外，他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好的預(yù)感，但依舊鄭重對待。
不明白為什麼小魔女要將話題一下子轉(zhuǎn)到了一個完全不相幹的地方。
“人魚？”
“嗯，你們的說法，更大是美人魚……”
對視倒是對小魔女沒有什麼影響，見小道士沒有迴應(yīng)，隨即就繼續(xù)補(bǔ)充了兩句。
“沒見過，聽說過。”
“聽說容貌眼裏，尤其是歌聲動人？”
“傳聞，會在深海中的偏僻島嶼中歌唱，吸引一些不那麼強(qiáng)大的生靈靠近，而那些靠近聆聽她們歌聲的生靈，會一個個迷失掉心智，成為美人魚的食物？”
這一個傳聞，聽起來還挺驚悚的，倒不是獵食這個事讓他感到心驚，龍虎山在這一片荒蠻的大陸上，最大的法則就是生存法則，除了最強(qiáng)大的那些勢力和強(qiáng)勢種族之外，其他的物種時刻都麵臨著生存危機(jī)。
而那些強(qiáng)勢種族中，雖然種族的生存無礙，但是，個體的生存危機(jī)卻始終存在，你的種族強(qiáng)，不能說就代表你強(qiáng)，而你如果不夠強(qiáng)，被別的生靈視為食物，也是分分鍾的。
這一點，連處於食物鏈頂端天生就強(qiáng)大的龍族，都概莫能外啊。
也有一些極為強(qiáng)大的強(qiáng)者，喜歡獵殺巨龍，以此為食。
當(dāng)然，這一點是傳聞，這樣的場麵，他當(dāng)然不可能親眼見證，但是這樣的人物，他見過。
捕龍者蘇珊女士，人家就是以此為自己的稱號。
所以，驚悚之處，不是在於殺生與捕食，而是，那種美好的脆弱性。
就仿佛，如泡沫一般，映照著陽光，洋溢著五彩斑斕的顏色，可是突然，在毫無預(yù)兆的情況下，突然就破裂了。
比這更慘的是，所謂的美好都是虛假的，是一個偽裝。
唉，多美好的事物啊，難得的一點暢想就這樣沒了，沒了啊……
這片大陸，真是糟糕透了，隻有血腥的廝殺，容納不下一點點的浪漫想象。
或許是受到心裏悲傷的感染，此時的張清燭異常的多愁善感，浮想聯(lián)翩。
“對，美人魚用歌聲迷惑其他生靈。”
“一是為了捕食，還有就是天性，她們天生喜歡歌唱……”
“但她們控製不住自己歌聲中的魅惑，當(dāng)然，她們可以不唱，沒有了歌唱，魅惑不再……”
“美人魚的歌聲，是這個世間最美妙的聲音，可以觸動生靈內(nèi)心深藏的情感……”
“還有已經(jīng)遺忘在記憶中的微妙情感。”
小魔女還是那個樣子，嚐試著將仿佛是落日餘暉的昏黃光芒抓在手中，不停地用手扒拉著，一會上一會下的……
哦……
這一下，他是知道，這個話題其實並不遠(yuǎn)，是有聯(lián)係的。
“你們魔女一族，還跟美人魚有很深厚的聯(lián)係？”
順著對方的話頭，順口問了一個問題，對於美人魚，他當(dāng)然還是有著好奇，哪怕其中的浪漫想象，完全蕩然無存了，但還是有些好奇，畢竟這玩意，在前世也是有著很大的名頭的。
“人魚，也可以說是美人魚。”
“你知道是因為什麼嗎？”
老實說，這樣的談話方式，他並不那麼適應(yīng)，總有點感覺到被動，他才剛問一個問題，對方不迴應(yīng)，反倒甩給他一個問題讓他來迴答。
“因為，她們很美？”
張清燭小聲地試著說一個答案，倒不是他心裏有些別扭，要耍一耍性子，而是他確實不清楚，但是，這個問題，又好像可以簡單地從字麵上找到答案。
“沒錯，她們很美。”
“但也不全對。”
“女性人魚很美，所以說，也可以叫美人魚。”
這個邏輯？
張清燭有點捋不清，如果說所有的人魚都很美，那人魚也等於是美人魚，這個邏輯是通順的。
但，隻有一半的……
感覺，有點怪啊……
“人魚一族，棲息地在深海，大陸上的種族，很少跟人魚有接觸……”
“魔女一族，也是生活在陸地上，但是因為都是女性主事……”
“所以，我們有一些交情。”
“這是我們的一個共同點。”
哦……
這一下，張清燭小道士又是恍然大悟，還真的是，又沒有了邏輯問題。
既然是女性掌權(quán)，那自然可以叫美人魚！
完全符合這片大陸的生存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