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狼首與焰光炎蟒在空中撕咬消散,兩柄插在地上的闊劍同時嗡鳴震顫,銀甲騎士的半邊身子覆滿冰晶,黑甲騎士的黑發(fā)結(jié)著白霜,他們隔著十步距離單膝跪地,卻仍死死盯著對方握劍的手。
“很悲壯,但還是奇怪……”
“黎明曙光不應(yīng)該這麼弱……”
“還是太弱了……”
“這樣的實力,能夠抵擋道教的結(jié)丹真人嗎?”
張?zhí)熘嚿裆行﹪?yán)肅,場中氛圍有些壯烈,他心中有所感,但理智依舊占據(jù)上風(fēng),不願意相信此時看到的現(xiàn)實。
很明顯,大騎士輸了……
黎明曙光,似乎徒有虛表,被黑暗侵蝕了。
大騎士半跪而挺直的軀體,慢慢軟下來,向下滑落,倒在了蛛網(wǎng)般裂痕密布的地麵。
張?zhí)熘嚹抗饩季迹⒅堑瓜铝说能|體,跟張?zhí)熘囈粯討B(tài)度的道人,同樣不敢太放鬆,並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勝利者該有的喜色,臉色是看不到了,隻有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氣息,依舊凝重……
但同樣可以感受到,哪怕是相隔還有些距離,這個黑暗騎士身上的氣息依舊很穩(wěn)定,且如一般道人那樣,純正而穩(wěn)定。
這道人並沒有被軀體的變化給汙染,軀體已經(jīng)魔化,然而身上的氣息,在魔性力量之下還是道人的本質(zhì),似乎沒有太大的影響。
這是什麼手段?
張?zhí)熘嚳吹搅藛栴}的所在,也感到好奇,但他的好奇很快轉(zhuǎn)移了,他隱約感受到,在那倒下去的軀體,氣息卻並沒迅速消散,隻是也不再凝結(jié),有些散亂……
“你還是察覺到了其中的怪異?”
“這就是這身戰(zhàn)甲的一個神奇之處……”
“這本來隻是一個光明化身……”
“本來隻是一個光影……”
“但因為身上的那件特殊的戰(zhàn)甲,讓他看起來十分像個真人……”
“還不止這樣,是跟對手戰(zhàn)鬥的時間越長,就會越像對手,隻是他的力量,始終是光明……”
此時,在陰暗角落裏的老魔女慢慢踱步出來,那個本來還隻能隱約感受輪廓的身軀在光線更亮一點的地方,立時有了一些立體的呈現(xiàn)。
“這是光明教?”
道人沒有迴頭,眼睛依舊打量著地上的那一具屍體,按理說已經(jīng)沒有生命力了,可準(zhǔn)確地說,也不能說是屍體,因為人還沒死,正如老魔女說的,隻是一具化身,一個手段而已。
“他離得不遠(yuǎn)?”
道人再問,這個時候,張?zhí)熘囎⒁獾剑廊松砩系臍庀⒂兴兓袘?yīng)到一點點鬆弛,而那高大的身軀也肉眼可見鬆垮下來,像吹脹的氣球徐徐放出氣,整個軀體幹癟下來……
這話道理不難懂,既然隻是個手段,那必然分身不可離本尊太遠(yuǎn),要不然這也不叫手段了,如果沒有距離的限製,任你天涯海角,那就是憑空多出了一個人。
那可就不得了……
“應(yīng)該不遠(yuǎn)……”
“隻是在這個地方,這個古城……”
“沒有意義……”
老魔女搖搖頭,沒有說太多,隻是可以感受到,言語中有規(guī)勸的味道。
道人沒再表示,隻是還用眼睛注視著麵前的那一具身體,他的軀體變化倒是大,氣球幹癟下來放盡了氣,整個體型縮了一號,迴歸到了原本正常人的大小和模樣。
張?zhí)熘囎⒁曋廊说哪橗孅I容,確實沒有太多的暴戾,淡漠的麵容,蘊含的隻是冷漠,並不夾帶扭曲……
這樣看來,確實沒有被惡魔的氣息侵染……
不過即便是這樣,有著這樣的手段和功法,張?zhí)熘嚩疾皇呛芸春茫瑦耗Ъ幢闵裰墙?jīng)常迷失,但畢竟是跟神明一個維度的生命體。
一個人類能夠玩弄得了那樣的生命?
正常人都應(yīng)該敬而遠(yuǎn)之。
“是這個地方嗎?”
隨後,張?zhí)熘囈姵聊艘魂嚨睦衔灼旁俣乳_口向道人問話。
“應(yīng)該就是……”
“貧道心中的感應(yīng),這個地方有點特別,跟那個氣息可能有些聯(lián)係……”
“但也說不準(zhǔn)……”
道人這時候終於轉(zhuǎn)移開目光,看向了又彌漫而起霧氣,這個霧氣在這個地方,在這個古城,實在是很讓人有些驚疑不定,如果可以選的話,在這樣一個危險而詭異的地方,實在不願意往這個地方湊熱鬧……
而現(xiàn)在,他們要在這個地方待一段時間,可能是不短的時間……
長時間逗留……
張?zhí)熘囎匀徊恢来藭r這個奇怪的組合心裏打的什麼主意,在聽到這個對話之後,當(dāng)然認(rèn)為是對方心中有秘密,而這個地方應(yīng)該也有著秘密,畢竟這個地方有些特殊──紫色的霧氣,從未見過。
就在這個時候,倒在道人前邊不遠(yuǎn)一點的軀體,突然產(chǎn)生了蒸逸的現(xiàn)象,那一具有血有肉的軀體上,一點點星光散發(fā)出來,聚集在頭頂?shù)纳戏剑鄢梢粋光球……
光球越來越大,不斷有閃亮的星光點點飄升,而底下的那具軀體開始模糊,全數(shù)化作了點點星光……
最後那個光團(tuán)在轉(zhuǎn)了幾圈後,化作流星,拖著一點尾跡向著昏暗的天空衝去,劃破天際,沒一會除了淡淡的行跡,就不見蹤影了……
張?zhí)熘嚹恳暷堑懒鞴膺h(yuǎn)去,然後掃視了那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心下當(dāng)機(jī)立斷,身姿不變,倒退著往迴走了一段,這個過程一直注視著那倒下的軀體,眼角的餘光掃視兩個身影,見沒有動靜,這才慢慢轉(zhuǎn)身,追尋那快要消散的氣息而去……
能夠用這個手段,說明黎明曙光的本尊就在這個區(qū)域,隻是由於這個古城的古怪和詭異,這個在平時算不得遠(yuǎn)的距離,此時卻很麻煩……
隻是對於他來說,有點不一樣……
那個氣息就在眼前,痕跡還頗重,隻是同時也快要接近消散了,然而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一點辦法沒有……
張?zhí)熘囈贿呣D(zhuǎn)身,他的一隻眼睛凸起,右眼的眼白擴(kuò)散,瞳孔裏飄出幾朵幽光……
在那隻眼睛中,那剛剛暗淡的亮光忽地亮起,隻是光澤有差別,是幽綠而飄忽的火光代替了之前的潔白的神聖氣息……
在走出一段後,跟彌漫著紫霧的區(qū)域漸漸遠(yuǎn)離後,張?zhí)熘嚵ⅠR把速度提高起來,一大片虛影浮現(xiàn),前前後後排列,連成一條淩亂而狂飆的軌跡線……
在這座被陰霾籠罩的古城裏,厚重的雲(yún)層在天頂?shù)淖罡咛幷诒瘟颂炜眨椟S黯淡的光線勉強(qiáng)穿透,給周圍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詭異的色彩。
古建築鱗次櫛比,斑駁的牆壁和緊閉的門窗仿佛隱藏著無數(shù)秘密,透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死寂。
光明騎士周身散發(fā)著柔和而耀眼的光芒,銀白戰(zhàn)甲在微光中閃爍,燦爛的金發(fā)如陽光般奪目,他目光堅定,手中的長劍散發(fā)著聖潔的光輝,光芒隻能照耀身前幾步,卻總能給人一個很怪異而自然的感覺,仿佛能驅(qū)散世間所有黑暗。
可是,驅(qū)散世間的所有黑暗,並不能驅(qū)散這個地方的黑暗……
可照亮腳下的幾步方寸,當(dāng)然並不在話下……
而此時緊趕慢趕的張?zhí)熘嚱K於趕到這個地方,他同樣躲在一個角落,又看到了兩個身影……
張?zhí)熘囈姷竭@一幕,幾乎有點要笑出來,如果笑出來,那必然是滿臉荒唐的笑容……
他又看到了這個騎士在與人對峙……
對手是帝國軍將軍……
應(yīng)該就是……
一眼看出來……
帝國軍將軍身姿筆挺,年輕的麵容上透著冷峻與威嚴(yán),一身黑色的將軍禮服貼合著他的身形,肩章上的兩顆星在昏暗中閃爍著冷冽的光,他雙手緊握一把精致的黑色長槍,槍尖閃爍著寒芒。
一個中將啊……
一個中將可以對付一個黎明曙光?
雖說帝國軍崇尚實力,極其崇尚實力,實力越強(qiáng),軍銜越高,可又不能簡單說,凡是實力強(qiáng)大的,軍銜就一定高。
“你不該踏入此間,東大陸不是你們這些人想來就能來的,光明騎士。”
將軍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在寂靜的街道上迴蕩。
嗯?
這個聲音,張?zhí)熘嚶犞悬c熟悉,這不就是先前有過一麵之緣的白雲(yún)飛麼?
這下是真的有好戲看了……
這樣一對比,這個來自光明教的黎明曙光大騎士實在是強(qiáng)大,就這一陣子,已經(jīng)打過三場了,從未見過的吸血鬼,看不出底細(xì)的道人,還有帝國軍最年輕的中將。
“光明無所不在……。”
光明騎士的聲音堅定而有力,如洪鍾般響起。
張?zhí)熘嚵r沒有太多的好感,倒也不是對這個人有偏見,而是他對這種宗教式的語言沒有多大的興趣,想來這個人也是沒多大的意思。
話音剛落,光明騎士率先發(fā)動攻擊,他化作一道光衝向?qū)④姡俣戎熳屓藖聿患胺磻?yīng),將軍迅速舉起長槍抵擋,隻聽一聲巨響,火花四濺,光明騎士的攻擊被成功擋住,但強(qiáng)大的衝擊力還是讓將軍後退了幾步。
嗯,騎士的衝鋒……
張?zhí)熘嚳粗X得平常,相對於剛才對道人的那一場,算是中規(guī)中矩,沒有很讓人意外。
隨即,他同樣看到了不意外的一幕,在年輕的白將軍身上繚繞起一層暗紅色的光芒,但仔細(xì)凝視後,又給人別樣的感覺,不像是光芒……
這就是帝國軍的血氣!
最簡單的鬥氣,又是最高級的鬥氣!
可以從打軍體拳中感悟,一遍又一遍打著簡單的拳法套路,慢慢從血脈沸騰中逸出一絲鮮血,仿佛是凝固起來的一抹鮮血,再而融入了運行於周身的真氣之中。
所謂最高級,那就是這個功法是皇帝所創(chuàng),相傳,血肉之軀內(nèi)浮現(xiàn)的這一抹血氣,很可能在純正極致的境界裏轉(zhuǎn)化為一縷皇帝的血氣。
這可了不得!
這自然了不得!
當(dāng)然,這個世間一切的相傳,都不可能會被大眾實證,隻能被口口相傳,這種情況很可能就是以訛傳訛。
但帝國軍都相信,說得嚴(yán)謹(jǐn)一點,幾乎每一個帝國軍將軍都相信,同樣用嚴(yán)謹(jǐn)?shù)拇朕o──幾乎每一個帝國軍的將軍,即便在成為強(qiáng)大的將軍之後,依舊會修習(xí)招數(shù)簡單的軍體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