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死了。”
聲音很慢，語調也很淡，沒有明顯的情緒出來。
但小道士感覺到，有一種悲涼從這簡單的字句出來……
看來，趙方天這樣的人物，即便是對抱李子這樣的道人，也是很有感觸的。
這是這個天地最強大的人物，不管是誰，都不會否認這一點。
這裏麵當然包括抱李子道人，也包括龍虎山天師。
神術，魔法？
神的啟示，純正的惡魔語？
張清燭自然不明白，但還是很受震撼，而對於說，不應該妄自菲薄，他作為兩世為人，自然不可能會丟掉信心，可跟人家老趙比，他也還沒有狂妄到在老趙身上找自信。
不過，這位抱李子道人，還真的是狂妄啊……
這麼狂妄的人，不是腦子有點問題，那就真的是身懷驚人藝業！
此時此刻的小道士，已經完全排除了第一個可能性，就憑著對方拿出這樣的一張特別的符，他就知道，眼前的這個道人確實強大得可怕……
他居然看不上這樣的雷法？
“月亮升天了？”
“好像，是白色的月亮？”
“好奇怪啊……”
道人的目光迴轉手上的符咒，黃紙符上的景象已經跟先前很不一樣了，一個朦朧的身影在獨腳牛的牛頭上打坐吐納，看著就仙氣飄飄，人影的麵目看不清，可從整個人影的輪廓，還有身上的衣裳，可以看出，是一個道人的身份……
這就是他……
小道士理所當然這麼想，可惜的就是，麵目不清，不能讓人很肯定……
但隻能是他啊，還能是誰？
“道長，這好像是三個雷法？”
“小道也不清楚……”
“可是，那個月亮從海中的水裏升起，讓小道有些感觸……”
“應該是……”
小道士不打算隱瞞紙符裏雷法的狀況，盡管他以為，道人很可能不怎麼知道雷法更具體的一些情況，但他還是感念道人的恩惠，如實透露這一部分狀況……
隻是，他之前有所感觸的，讓他有些不大好開口，感覺怪怪的，故而有點扭捏……
“天蓬大元帥……”
“就是這個符法的名字……”
“可小道覺得，應該還有一個總的稱謂，隻要將這三個雷法都完全修習，就會出來另外一個麵貌……”
“一個總的麵貌……”
“會有另一個名稱出來……”
“那才會是這張符真正的雷法！”
老實說，他到現在都還是迷迷糊糊，可這種迷迷糊糊並不是一片茫然，是懵懵懂懂，知道一點，靈性和直覺有感觸，但不能了解全貌……
他感觸到一點，繼而感到奇怪……
天蓬大元帥？
這是豬八戒呢？
“哦……”
“是這樣嗎？”
“天蓬大元帥？”
“這樣的雷法，不似尋常……”
話語一頓，而後又再開口：
“那其實也容易……”
道人點了一下頭，看著像是有所領悟，隨即就伸出手指，手指滑動，指頭在符紙上塗畫著什麼……
“啊……”
小道士驚歎一聲，道人的動作沒幾下，他就知道了道人的用意，道人用手指將那個看出來是道人模樣的身影畫得更清晰，簡單的勾勒幾下，那個人影的麵容已然清晰，正是他的模樣……
且更具風韻一些……
是道人的風範，更是宗師的氣度……
道人手上一邊動作，嘴上在皺著眉頭沉吟了一會，也開始開聲說話了：
“嗯……”
“這個雷法，似乎要持戒？”
“似乎要重重戒律來扼製這一道雷？”
“這樣看來，這個雷法殺生太慘烈了？”
道人似乎遇到了煩惱，對於這種不怎麼通透感覺到不喜，眉頭再皺起，心裏正琢磨著，沒注意到對麵的小道士在一瞬間麵色變幻，陰晴不定，終於還是平靜下來，隻是臉色稍轉陰沉……
而這個時候，小道士心裏隻剩下驚駭，對道人的本事和實力，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道人的手指收迴來，另一隻手的手指卻掐起來，大拇指不斷跟其他的幾個指頭點點碰碰，剛舒展起來的眉頭又再皺起來，說道：
“小道士，貧道算不出你的痕跡……”
“帝陵觀現在這麼強了？”
“帝陵觀在煉丹上有些造詣，對占卜也精通麼？”
“怎麼防範得這麼好？”
道人搖搖頭，繼而在口上吩咐道：
“你注視那個端坐在牛頭上的身影，心神與之合一……”
“將自己觀想成那個身影……”
“你會重臨之前的那一刻……”
小道士依言而行，當即瞪大眼睛緊緊注視那張自己的臉三個唿吸，隨後閉上眼睛。
剛一閉眼，立馬感受到深沉的黑暗，繼而亮光大放，他跟著睜開了眼……
他正端坐在牛頭上！
周圍是環繞成一個大圓的牛角，牛角在兩端相接還有一段就要觸碰到的距離，齊齊向上翹起，指向天上……
指向天上的月亮……
古怪的月亮啊……
張清燭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一輪潔白的圓月，月光是皎潔的白色，可映照在人眼中的月亮，沒有白色，隻有那三個色，黃藍紅。
不過，這玩意他以前是見得多了，此時看稀奇也不讓他很震撼，他的心思很快就注意到底下的這頭牛中……
剛才他聽到一聲牛哞叫，很快就被驚醒了，沒能細細體驗……
他的眼角餘光緩慢掃視底下的牛頭，這頭牛可算是一頭巨牛，可也跟一頭恐龍的體型差相仿佛，所以，與其說他的心情是震撼，倒不如說詫異更多……
這種異獸的這個體型，也還是沒能超過他的眼界……
他的眼角餘光剛看到一隻碩大的眼睛，整個身體立馬就抖起來了，因為他的耳畔聽到了一聲震耳欲聾，響徹雲霄的巨大聲響，仿佛天雷滾滾從九天之上轟隆而下……
不，不是仿佛，這就是天雷！
隨即，張清燭就醒了……
他又醒了！
他這一次逗留的時間還不如上次呢……
“嗬嗬，原來是這樣麼？”
“你看到了貧道！”
“是活的啊……”
在即將睜開眼的瞬間，張清燭聽到了道人的輕笑聲，好似，道人在跟那頭夔牛對話……
小道士心中一動，即將睜開的眼睛，立馬又給緊緊閉上……
他閉上眼睛之後，他沒能看到那頭牛，也沒見到抱李子道人，隻是……
也有動靜……
小道士張清燭的那隻右耳一動，他好像聽到了一點動靜……
他感覺到，他沒有看到，他隻是感覺到……
在前方的一片虛無的極遙遠處，那頭獨腳的夔牛頂天立地，在牛的頭頂上，有一個人影盤坐，一個道人……
“神霄九天雷霆總司令！”
一個蒼老的聲音，悠悠在耳畔縈繞，仿佛穿越了無盡的時空，滄桑氣韻一下子滲透，由體膚而至人家骨子裏，直到心底的最深處……
“哦……”
“是這樣麼……”
“原來是根本之爭啊……”
“可惜，這個雷法即便可成，也隻是爭得一個權柄而已……”
小道士悠悠醒來，在最後，他隻能聽到抱李子道人饒有興致說著最後一句話，隻聽出來帶著一點點動容的感慨……
“這個雷法，有點古怪……”
“似乎是，那位妖道親自種下的意念……”
“是在他事敗之後……”
“似乎，這個時候，他的雷法，已經被龍虎山超越了……”
“他在這個時候，畫出這一道符藏著這一個雷法，是想要再跟龍虎山比一比？”
“要不然，他不會畫一個白色的月亮出來……”
“不過……”
道人搖搖頭，似乎有點不以為意……
“不過什麼？”
小道士有些緊張，這張符裏的雷法看著是牛皮哄哄的，可道人看起來卻是不怎麼看好……
“對了，道長，這張符的總麵貌，真正的雷法，名稱是……”
小道士憶起就在剛才還悠悠迴蕩在耳畔的蒼老嗓音，學著那個語氣，說出了那個名字：
“神霄九天雷霆總司令……”
同時也是有感觸，感覺怪怪的，可跟前邊那個“天蓬大元帥”一對照，就立馬感覺到契合，這就是雷法的名稱，不會錯。
同時，這時候心裏才感覺到一點怕──道人之前的舉動，是跟那位妖道在對話？
著實恐怖啊……
小道士發現，他已經不知道怎麼衡量眼前這位漂亮道人的真正實力了……
“嗯……”
“是這個麼？”
“嗯，似乎有討巧的嫌疑……”
“不過，也可能是唯一勝過龍虎山的法子了……”
“現在它是你的了……”
“希望你以後遇到龍虎山的道人，可以在雷法上麵贏過他們……”
“有點難就是了……”
“可也不是一點希望也沒有……”
道人聽到小道士報出名字後，隻是點點頭，神色有些唏噓，並無其他的變化，好像，道人對這個事就隻是個興趣，現在知道答案，這個事就翻篇了……
而道人的話，卻給小道士帶來了一點點心氣和心喜，他本就修習著龍虎山的最強雷法──心五氣三天正雷，可這雷法看著是威風凜凜，名頭甚大，可實質上也很坑人……
因為太難，現在的龍虎山已經沒人敢選這玩意了，連有龍虎山未來的保護神之稱的張福德道人，選的都不是這個所謂的最高雷法，而是紫霄神雷。
至於道人說，以後要跟龍虎山的道人鬥法，他將這個話當作屁，輕輕給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