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仙花?你要它何用?”
“醫(yī)仙沒得到消息?九月初九,群雄聚集。以武會友,勝者為王,可號令武林。在下心大,想當(dāng)王!蹦Я俗I紗,重重地歎了口氣,“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看來我還是隻有當(dāng)魚蝦的命,不適合做王者。所以……告辭!”他撒出一把粉末,然後以最快地速度奔七星湖而去。
雪重樓沒想到他說跑就跑,氣得一甩袖子,提步就追。
隻這一晃眼的功夫,莫待已不見了蹤影。他撒的那些粉末無毒,隻是為了迷雪重樓的眼,使其暫時看不清自己的身法。
雪重樓謔謔冷笑,甩手彈出一片波光。莫待感受到靈力的流向與衝擊,連連閃躲,成功避開了最致命的幾點攻擊,卻漏掉了其中一點極不起眼速度卻極快的,被正中背心,震得氣血翻滾,頭暈?zāi)垦。他忍著心頭劇痛,將淩波輕雲(yún)步施展到極致,煙似地溜向七星湖。雪重樓緊追不舍,眨眼的功夫也就到了跟前。莫待故技重施,扔下兩顆煙霧彈,提氣穿過了結(jié)界。
雪重樓心想:照此人的速度,等我追上時他已到岔路口了。倘若他選出山的路,自有守衛(wèi)追蹤,無需我費(fèi)神。倘若選了去姻緣殿的路,那無疑是自尋死路,不用我出手梅染就不會讓他好過。梅染心細(xì),看見我定然心生懷疑,反倒不美。不如就此罷手。
他這番思慮的功夫,莫待已到了三生石前。在規(guī)劃的路線中,從結(jié)界出來過杉樹林,直奔那座長滿鬆樹的山丘,再行一段路,就可以到達(dá)三生石、迴披香苑。這是最近的路,也是萬不得已才會選的下策,因為這條路必須要經(jīng)過姻緣殿。以梅染的法力,稍有點風(fēng)吹草動就難逃他的法眼。但綜合目前的形式來看,這是最危險卻也是最合理的選擇——他已沒有力氣去走安全卻繞遠(yuǎn)的路了。
圓月皎皎,萬物與影相對,與影成行。三生石卻沒有自己的影子。海棠樹替它擋去了風(fēng)霜雨雪,也擋去了陽光和它的影。它不爭不抗,靜靜地矗立,看別人的影子落在自己身上,默默承受著孤獨(dú)與黑暗的侵襲。
莫待吐幹淨(jìng)強(qiáng)壓在喉嚨處的血,已乏得無力睜眼。他摘下麵紗,打算依著海棠樹休息片刻再走,哪知坐下來就不願意再動彈。靈犀變成一把拐棍形狀的黑劍,使勁敲他的腿戳他的屁股,催促他趕緊走,千萬不能睡在這裏!拔摇以倬従彙
靈犀敲得更狠了,生怕他下一刻就睡過去了。
莫待隻得打起精神,拄著靈犀前往披香苑。腳步起落間,他踩上了一團(tuán)軟綿綿的東西。凝目細(xì)看,竟是飯團(tuán)!它蜷縮在三生石旁,已經(jīng)睡著了。莫待輕喚兩聲無反應(yīng),隨手將它裝入懷中。
不知從何處刮來一陣狂風(fēng),吹得海棠亂舞,飛沙走石,天地變色。莫待被卷入風(fēng)中,卷進(jìn)了一個無比巨大的光怪陸離的漩渦中。他無力掙紮,隻好聽天由命。
風(fēng)和來時一樣突然,說停就停。風(fēng)停時,莫待落腳在一個遍布荊棘和藤蔓,看不到底也望不見天,沒有燈卻光可鑒人的洞穴。飯團(tuán)蜷在洞穴一角,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
莫待戳了戳貓耳朵,小聲道:“飯團(tuán)……飯團(tuán)你看,這洞穴懸在半空。咱倆是不是到閻王殿了?飯團(tuán)……喂……”
“飯團(tuán)?”一個雷霆般的聲音震得洞穴顫了幾顫,“你是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竟敢叫它飯團(tuán)!”
一道紫紅色的閃電劃過,落在飯團(tuán)身上,抽出劈裏啪啦的聲響。飯團(tuán)一動不動,生生挨了下來。
“誰?誰在說話?誰在打我家飯團(tuán)?”莫待這才發(fā)現(xiàn),飯團(tuán)不是睡著了而是快死了。“是你嗎?它沒招你沒惹你,你幹嘛要打它?”
“它犯了錯,就該受罰。你不用心疼,這是它最後一次受罰,過了今晚它就會飛灰湮滅。這對它來說是好事。受了數(shù)萬年的罪,總算是解脫了!”
“數(shù)萬年?什麼滔天大罪要受數(shù)萬年的苦?濫殺無辜麼?”莫待又憤怒又心疼,“若是它枉殺無辜,那活該它受罪?扇舨皇,罰它的人就是個混蛋!”
“你……你敢罵我!老夫我一掌劈死你!”雷霆音有了雷霆之怒,聽得更加嚇人了!拔椰F(xiàn)在就劈你!現(xiàn)在就劈!”
“劈唄!我怕你?”莫待翻了個白眼。“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不過說了句實話就要劈死我,可見你性情暴躁。若殺了我,正好證明你是個混蛋!
“你!小小年紀(jì),牙尖嘴利,著實不討喜!信不信我把你舌頭給拔了?”
“都說了不怕你了。我問你,飯團(tuán)犯了何罪?你為何說它活不過今晚?”
“它糟棄相思真情,擾亂姻緣秩序,且不思悔改,被罰每個月圓之夜受雷電穿心之刑。刑滿之日,它便會心碎而死!
“我想知道它亂了誰,又棄了誰?因何而亂,又是因何而棄?”
“這……這跟你不相幹!你不用問那麼多,也不用知道緣由!”
“好吧,你不說我也沒辦法。那麼請問,我要如何才能救它?”
“救它?一隻貓而已,跟你不沾親不帶故的,你為何要救它?”
“這跟你也不相幹,你也不用知道!蹦念^疼得厲害,又咳出兩大口黑血來。“老頭,你該不是怕我破了你的法術(shù)才不肯說吧?”
正說著,那閃電又抽了飯團(tuán)一下,直抽得白毛亂飛。
“你?你能破我的法術(shù)?做夢!”雷霆音哈哈大笑,“我告訴你,隻要給它換一顆心髒,挨過這頓鞭子它還沒斷氣,那它就不用死了!
“這麼簡單?不對,應(yīng)該沒這麼簡單!蹦櫫嗣,腦子裏直轉(zhuǎn)圈!澳愕囊馑际钦f,不能強(qiáng)迫別人為它獻(xiàn)身,得有人心甘情願為它赴死才可以?”
“對對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得心甘情願,不能巧取豪奪。沒招了吧小子?我這結(jié)界你進(jìn)得來,出不去。你要怎麼辦?”雷霆音得意洋洋地道。
“我不用出去。我的心髒是好的。”莫待說著解開外衣!叭∥业男捏v給它就好了!
“取你的心髒?那你不就一命嗚唿了麼?它的心髒是神仙的不假,但受了這麼多次雷擊,也差不多是碎片了,放在凡人身上最多也隻能撐三五年。而且換心的過程痛苦無比,你熬不住的!
“熬不熬得住,跟你有關(guān)係麼?”
“你不告訴我原因,我就不換!”
“在你眼裏,它不過是隻貓。對我而言,它是朋友!蹦隰q魆的高空道,“人的命是命,貓的命同樣是命,都是隻活一世。你們做神仙的可以千秋萬載地活著,哪裏知道生命的可貴,又哪裏懂得要敬畏生命。我就它,是因為我喜歡它,希望它好好活著!
雷霆音沉默片刻後道:“真換?你想好了?這可沒有迴頭路!
“你這麼囉嗦,怎麼做神仙的?叫你換你就換,廢話真多!”
“臭小子!雪慶霄和方清歌見到老夫都要三跪九拜,你……”
“你什麼你?你趕緊吧!”莫待揉了揉飯團(tuán)的腦袋,溫柔地笑了。忽而又黑了臉,冷聲道,“飯團(tuán)醒來後,你別多嘴多舌的跟它瞎說。如果它問,你就說是您老人家動了慈悲心,免了它的罪罰!
“為什麼不讓它知道是你救了他?”
“為什麼要?我救它隻是單純地想救它,又不是為了要它感激。若跟它說了,我以後欺負(fù)它就不能理直氣壯了,總覺得像是在索取迴報。而它呢,也不好意思不讓我欺負(fù),因為它欠我的命。那就太沒勁了,是吧?所以嘛,拜托你老人家嘴巴嚴(yán)實點,別大嘴巴瞎嚷嚷!
“你這個小娃娃……還挺有意思!”雷霆音又笑了!靶行行小戏蛞滥憔褪恰,換心,換心……如果你中途受不住,可以隨時叫停,老夫的技術(shù)可好了。”
莫待指著身上的傷口道:“老頭,我呢,有傷在身,隻剩半條命了。如果我死在你換心的過程中,旁人還以為是你手藝不好,有損你的威名。要不,你先把我治好?這樣我就有體力保持清醒,你也能欣賞到我痛苦的全過程。如何?”
“治好你?”雷霆音似乎在看莫待的傷,“你是被雪重樓所傷?大半夜的你不好好睡覺去七星湖幹嘛?他那鬼地方又沒啥好東西!
“少廢話。治不治?不治就拉倒,別指望我求你!
“喲嗬,還真是活久見!求人的比神仙還拽!”一股暖洋洋的風(fēng)吹過,莫待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愈了,就連衣服也完好如初!半y怪你這麼拽!區(qū)區(qū)一個凡人竟已修煉到如此境地,你確實有拽的資格!”
“再拽也拽不過你這老神仙。老頭,俗話說,救人救到底。不如你先將我的心髒換給飯團(tuán),再將剩下的刑罰直接用在我身上?讓我也開開眼,體驗一下神的懲罰是何種滋味。”
“先換心,再罰你?你這是拚死也想保全它的性命。你可想好了,它那個破心髒再加上你這凡胎肉體,十有八九是要一命嗚唿的!
“試試唄。要是我半道死了,你就把我扔在那角落裏,給你的藤啊蔓啊當(dāng)肥料。說不定我死後有靈,還能開幾朵花陪襯你的藤蔓。反正這些事對你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你也不吃虧,就當(dāng)是打發(fā)時間了。對吧?”
“也好。自從老鳳凰那沒心沒肺的把這藤蔓送給老夫後,已經(jīng)好多年沒施肥了,連花也不願意開了。就這麼辦!”
說話間,一團(tuán)冷徹骨髓的陰寒之氣將莫待困在其中。他心口發(fā)涼發(fā)緊,身體的痛楚從無到有,一點一點加重,到最後猶如蛆蟲附骨,萬蠱噬心,痛得好像唿吸都帶著傷。他緊咬牙關(guān),一聲不吭,靠著迴想從前的美好歲月來分散注意力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