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被張大英的女婿偷了。
劉二女覺得再沒有比現在清醒的時候了。
一剎間她恨意衝天。
她的失態引起了張裴氏的注意,對方賊兮兮的八卦:“發現了啥?看你臉色蒼白的……”
劉二女沒心思搭理對方,她現在恨不得飛到兒子身邊。
在對方叫囔“別跑、過河拆橋”等語中,她一把推開張裴氏,拚命奔跑起來。
快點,再快點!伯書還等著我去救呢。
張裴氏說人沒走多長時間,我一定能追上。
剛才隻是懷疑沒有證據,她還給家裏留幾分名聲——有人路過時還知道顧及著點。如今她哪有心思想這些?
她奮力跑著,身上的汗很快淚如雨下,整個人氣喘籲籲的,尤其嗓子又幹又疼。
也不知跑了多久,劉二女疲累不堪,腦袋一陣陣發昏。
“還沒看見伯書,不能昏,不能停!”
劉二女狠狠咬著嘴唇激勵自己,可惜力有不逮,更雪上加霜的是:倏然間因為她心力交瘁被一個石頭絆了一下,一個踉蹌她重重的向前摔了出去。
腿疼,胳膊疼,被磕了下巴不小心咬了一下的舌頭更疼,她的眼淚剎間留下來。
劉二女忍著疼痛想爬起來繼續追,隻是她平常並沒有這麼用力、這麼長時間的跑過。不停還沒啥,一停隻眨眼間她已渾身酸軟,隻吃著勁兒起了一半已起不來,又重重的跌倒泥土路上。
她再三往起爬,結果一次比一次不如,終於她徹底絕望了,眼看兒子追不迴來了。
她隻覺得自己立時肝腸寸斷,痛不欲生,痛的她忍不住將臉趴在泥土地上嚎啕大哭。
“二女?”
一個聲音突然疑惑的響起。
劉二女先沒聽見,卻覺得到有人在扶她。她心裏一陣激動,扶她好啊,最好把她扶起來,那樣她就可以繼續追了。
“真的是二女!”那個聲音又激動又奇怪的叫著。
劉二女被她的大嗓門驚了一跳,心髒忽然差點被嚇出來。
不過她顧不得自己,一站起來來不及看看便要跑,那知剛跑了一步,已被人抓住胳膊。
“放開我,放開我!我求求你了!”她又哭又鬧,雙手也朝來人抓去。
“二女,是我!”
劉二女很快就被人製服了。
就算有一番慈母心撐著,可耐不住她‘心有餘而力不足’。
她又被人當頭棒喝,人總算清醒過來:
明白再鬧下去也是耽誤時間,先看看情況再說。
她終於用哭腫的隻剩下一條眼縫兒的眼睛用力看去,隻見一個人滿臉關心的看著她,不是別人正是高氏。
“四丫?”她不確定的叫。
“哎,是我。二女你怎麼了?”高氏有高興又擔憂的問
劉二女不問還好,一問立刻忍不住,猶如看到救星一般,痛哭流涕的叫道:“四丫,四丫,伯書被人偷了。求求你幫我把他追迴來……”
“啥?伯書被偷了?那個王八蛋敢做這種缺德事?你等著……”高氏不禁激動的尖叫了一聲。
“閉嘴!”一聲爆喝抖得響起,高氏立刻像被人勒了脖子一樣鴉雀無聲了。
劉二女隻覺得手上一鬆,在身後製服著她的人忽然來到眼前,躬了躬身施了一禮,快言快語的道:
“我是四丫的表哥。時間緊迫,咱們長話短說,你說有人被偷了?被誰偷了你可知道?”
劉二女用力的點點頭,忍著激動趕緊用沙啞著的嗓子說道:“是,知道,是張大英的女婿,趕著車……”
高氏立馬大唿大叫:“我看見了,他剛過去沒多長時間,咱們快去把伯書搶迴來。”說著便揮舞著拳頭要衝。
“好!”高氏表哥向高氏點點頭,知道人就好。
更好的是,他們踩的這一條土路是村裏為了種田方便整出來的。
因為村中牛驢等大型牲畜不多,二來誰家都不願意白白的讓多占自己的田地修路,所以連累的它本身並不寬不說還起伏不平的,如此對方絕對走不快。
他對追上對方很有信心。
又迴頭叮囑劉二女“我們先追,你慢慢來,不急!钡脑掅岜銕е呤舷扰芤徊搅。
劉二女頓生希望,然後立馬奮力跟上。
也不知她挪了多久,就遠遠的便看見高氏滿麵歡笑的和她表哥一塊兒趕著驢車返迴來了。
劉二女頓住了,立刻喜極而泣。
“二女,二女,伯書果然被偷了,溫寶柱這個殺千刀的瘟神也被我們綁了!备呤线h遠的便喊道
不一會兒,兩人趕著驢車已到了她麵前。
劉二女定睛一看,果見溫保柱雙手雙腳被兩根藤條綁著,嘴裏塞了著他自己的兩個鞋。
見她看過來整個人立馬一扭一扭的用力掙紮,被高氏拿著荊條用力的朝他甩了一下,疼的他嗚嗚隻叫立刻不敢動了。
劉二女看向他旁邊,張伯書就躺在那兒,她整個人猶如死而複生般,天上掉金子也不足以形容她此刻激動的心情。
她立刻撲上去,雙手緊緊的抱著兒子,驚喜欲狂的不住叫道“伯書,伯書!……”
高氏看著手舞足蹈,與表哥相視一笑,轉頭又狠狠的對著溫保柱甩了幾下……
過了許久,劉二女總算醒過勁來了,這才發現兒子這麼長時間了一直沒醒,她的心立馬重重的跳了一下,不禁心急如焚手足無措:“這?……”
高氏表哥真是‘及時雨’,淡笑道:“沒事,吸了迷藥了。睡夠了就會醒或者用潑一下涼水也行。”
劉二女立刻放下一半心來。趕緊道:“那我們趕緊迴去!”
她說著便要硬撐著行動。
下一刻就被高氏表哥攔了:“先不急!眼前的事更重要!
劉二女急得不行,又有些不明所以摸不著頭腦。
高氏表哥將溫寶柱拽下車來,踹了他一腳。
他好不容易才趁現在空閑又找了這個沒人的地方與表妹說話,誰知如今卻被人打攪了。
而且經過這一遭嚇,就表妹那小膽子短時間內一定是不會再搭理他了。
他能不氣?
他心裏火冒三丈的。
氣極了當然得找人出氣。
這個出氣筒自然不能找劉二女母子發,不說她們如今本就可憐,隻憑對方是表妹的好姐妹這一點他就得退讓。
但是可以找其他人啊。
比如溫保柱!偷孩賊人人喊打。
還有他身後的人。
高氏表哥是不相信偷孩子隻是溫保柱一個人的主意的。
不過他出手到底不名正言順,且他也不知道苦主的意見:
畢竟雙方是親戚。
若是苦主萬一不好或不想追究呢,到時候他先出手打溫保柱一頓豈不可能被反咬一口?
所以看見劉二女這個苦主之一要走,他當然趕緊攔了。
“表哥!”別說劉二女,高氏也快急死了。她跺跺腳,發脾氣道:“你快讓開,伯書耽誤不得。”
高氏表哥一看表妹急了,他自己也著急了,一邊繼續不讓路,一邊快速的解釋:“孩子沒事,讓他自己睡醒的好。
如今最重要的是審問偷孩賊,難道你們不奇怪?你們不弄清楚情況,就不怕他還有同夥?下一遭有人再來偷怎麼辦?”
是!
劉二女被提醒了。
她想起這幾天的不尋常,她的懷疑來。
與其心裏猜測不如直接問。
她倒要看看她懷疑的對不對,看看家裏有多少人參與了進去。
她要問清楚。
隻是怎麼問卻是問題。
拉迴去讓族裏審:族人可靠?瞞得過張楊氏?她一鬧族裏會不會和稀泥?
找張家元?縣城太遠了。
隻剩下她自己。
她看著溫保柱一臉犯難。
高氏表哥一看這情況,趕緊自告奮勇毛遂自薦。
劉二女遲疑了一下。
雖然溫保柱該死,但他畢竟是張家的女婿,讓高氏表哥幫著抓人也就罷了,但接下來涉及到家醜,讓他這外人聽了恐怕不好,她願意就怕族裏有意見。
再則,溫保柱與他無冤無仇的。抓人時是沒顧上想那麼多,現在她實在不想他再狠狠得罪溫保柱,沒得仇上加仇。
那對他來說實在是無妄之災了。她心裏豈能過得去。
偏偏高氏卻沒想那麼多,反而高興的拍手笑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二女,你快同意吧,我表哥可厲害了。”
她雙眼亮晶晶盛滿期盼的看著劉二女。
“這?”劉二女糾結不已。
高氏表哥察顏觀色說了幾句順心丸:“我是四丫的表哥周良國,家住清涼莊。從小父母雙亡,族人俱不親近。
是在舅舅家長大的,與四丫青梅竹馬,她說的話我都聽。
平時在清涼山上混口飯吃,也有一幫信得過朋友幫襯。”
劉二女聽懂了他的意思。
雖然如今地裏沒他人,但為了保險起見,為了怕走漏風聲,三個人連拖再拽的將驢車還有溫保柱拉到遠離土路的一處隱蔽之處。
接下來劉二女跟高氏心驚膽戰的看了一場有高氏表哥主導的審問大戲。
看著折騰溫保柱兩人暗暗稱快。
溫保柱開始還喊冤。他也知道事實俱在辯解其他已沒用。便狡猾的稱他隻是把張伯書接去家裏住兩天。
等上了真格,他立馬成了軟腳蝦痛哭流涕的什麼都招了。
三人開始還暗暗鄙夷不屑。
越聽越對他交代的內情暗暗心驚——
毒,實在太毒了!
同時他們憤恨交加,這也是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