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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業(yè)圖天既然想要跟蕭聰賭一把,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自然要奉陪到底,隻是希望事實真能像歐陽尋和星流雲(yún)所說的那樣,業(yè)圖天時日無多,也是在孤注一擲,他在賭因為有前車之鑒,蕭聰不敢為了一個無親無故的雲(yún)浦長老而以身犯險,而蕭聰,則是仗著自己手裏有卜天卦,認定了以業(yè)圖天的麵子絕不會從混沌樓或者是不死墳請來另外一枚卜天卦,不管怎樣,經(jīng)過這麼多年的曆練,相機行事已經(jīng)成為他們的拿手好戲,即使救不了雲(yún)浦長老,業(yè)圖天也留不下他們。


    追遲鎖定的那攜帶信息的載體,是一隻經(jīng)過特殊培育的錦珠雀,也是這片山林裏再尋常不過的野禽,這小東西不過巴掌大小,飛行速度卻極快,在出了龜府那片地域之後,追遲差點沒追得


    上它。


    歐陽尋說整個龜府都在蕭聰?shù)恼莆罩校@話說的其實太過誇張,因為有卜天卦手,蕭聰對於整個龜府確實有一種別樣的感應,但這種感應並沒有想象中那般過分的敏銳,如果真能實現(xiàn)對氣息和精神波動的監(jiān)視,那這件事兒便不必這麼麻煩,而他卻隻能察覺龜府中的老烏龜們都在幹什麼,如此便為這件事增加了不少難度。


    而蕭聰之所以將目標鎖定在這隻錦珠雀身上,則是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了有一位年輕的書令做了某些看似尋常但在他看來卻有些意外的舉動,那家夥的住處在龜府外環(huán),雖然離邊界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卻已經(jīng)緊鄰沒有絲毫建築的山野。


    年輕書令向野禽們拋灑穀物,這應該算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甚至可能是習慣使然,但蕭聰卻意外注意到,吃了那些穀物之後,有好幾隻野禽突然興奮起來,他們的速度快了許多,並紛紛到年輕書令身邊啄膚致謝,如此這般,便不由得蕭聰對其上點心了,於是便讓追遲將那幾隻野禽全部鎖定。


    之後進一步的觀察便讓蕭聰在心裏敲定了對這年輕書令的嫌疑--那幾隻興奮的野禽四散開去,但其中有一隻錦珠雀卻飛出很遠很遠,直接飛出了龜府所在的地界,目的明確,一看就知道意有所往。


    年輕人當機立斷,招唿著一行人趕緊追了上來。


    追遲能夠如此準確地鎖定目標,靠的是與生俱來的聽力天賦,九諦鶴中的“諦”字,從言從帝,唯真唯理,但真和理卻不能僅靠一般的聽覺就能堪破,它需要深入生靈本心才能得到,其解救之法,總在佛門九諦之中。


    九諦鶴傾聽生靈內(nèi)心之真聲,而後以九諦啟蒙教化助其脫離自縛之海,得以超度解脫,但每一個生靈內(nèi)心的真聲都是不一樣的,九諦鶴能將這些內(nèi)心真聲仔細分辨,並在沒有逆天手段遮掩的情況下,無論距離多遠,都能聽見並將其找到!


    當然,若非生靈,照樣逃不出九諦鶴的手掌心,即使是法寶和神念,隻要帶著生靈意誌,便是帶著九諦鶴能夠識別的標記,除非是像諸葛家機關那樣不帶任何精神信息的絕對死物,否則,肯定是逃不掉的。


    可是,像業(yè)圖天這種神通廣大行事嚴謹?shù)凝敻乒?jié)使,怎麼會看得上諸葛家那些不靠譜的破爛玩意兒呢?


    錦珠雀在碧空之下飛掠如電,一般修士若是站在地上,肯定啥也看不見,即使是對目力有過一定修行的高手,恐怕也隻能看見一幕幕殘影而已,追遲和承法駒緊隨其後若流星趕月,不敢落後太多,生怕給業(yè)圖天稍微留點時間,老油條洞若觀火有所察覺就會逃掉。


    啟程之後不久,歐陽尋便把他跟星流雲(yún)之前的推理跟蕭聰仔細說了一遍,蕭聰深以為然,他當然願意以一座曠世絕陣的代價來換得雲(yún)蒲長老的一線生機,於是便提前將卜天卦和一枚由蕭鳳哲親手煉製的法陣石刻分別握在左右手中。


    這枚法陣石刻上銘刻的法陣名喚“冰封三萬裏”,大陣落地後一旦啟動,其內(nèi)所有生靈皆會如冰凍一般動彈不得,若不及時解救,將在一刻鍾的時間內(nèi)成為一座座稍碰即碎的冰雕,可是以蕭聰目前的陣法造詣,還不能自如地控製這個進程,所以這座法陣對他來說並不是很好的選擇。


    但是蕭鳳哲留下來的法陣石刻,能稱之為曠世絕陣的大多都是殺陣,像在忘生穀藥廬中使用的困陣,他的彌芥裏雖然還有,但那種法陣還遠遠夠不到曠世絕陣的級別,業(yè)圖天滑如泥鰍,無孔不入又牽涉甚廣,龜府、古刑庭還有蛇皇一族跟他都有交集,這老小子在蕭聰心裏已經(jīng)成為心腹大患,因為他那如深淵一般自私陰暗的內(nèi)心世界讓年輕人隱隱有幾分擔憂,靈活的手腕、老道的經(jīng)驗、近乎滴水不漏的行事風格還有時而爆發(fā)時而隱沒的大膽瘋狂,這樣的敵人太過可怕,所以,這一次必須得抓住機會幹掉他--即使完不成對法靈的承諾,也要永絕後患!


    如此綜合來看,“冰封三萬裏”這座法陣在這件事中的表現(xiàn)雖然沒有那麼完美,但對於現(xiàn)在的蕭聰來說,卻是最明智的選擇,在絕對能夠伏誅業(yè)圖天的前提下,他還有一刻鍾的時間,隻要他動作夠快,給法靈留下一具差強人意的屍體的希望還是挺大的。


    在全速飛行了近四個時辰後,錦珠雀終於往一座險峰落去,這一路可算是把追遲與二十七頭承法駒折騰得夠嗆,他們撐起那麵奇異屏障的時間有限,最多也就兩個時辰多一點,在蕭聰感應到周圍沒有強大生靈的時候,就撤去屏障並放慢速度,等出現(xiàn)隱患的時候再撐起來,這樣便能充分利用撐起屏障的時間,得虧歐陽尋提前想到了這一茬兒,否則,他們還真不一定能撐到這兒來。


    蕭聰讓追遲懸停在險峰之外,沒敢冒進,因為盡管他將神識發(fā)散到極致,依舊沒能察覺業(yè)圖天的氣息和精神波動。


    如此境況讓他進退兩難,雖然“冰封三萬裏”完全可以將這幾座山脈以及山脈中隱藏的所有生靈全部禁錮,可若是業(yè)圖天不在這裏,他這枚曠世絕陣的石刻就白白浪費了,而且還有可能打草驚蛇,他又不敢進一步深入這龍?zhí)痘⒀ǎ驗閷嵲诓恢罉I(yè)圖天在這裏為他準備了些什麼,一失足成千古恨這句話年輕人已經(jīng)深有體會,尤其是在遇上業(yè)圖天的時候。


    就在一行人躊躇不前之時,追遲忽然揚起頭來,眺望遠方,聲音陰沉道:


    “老小子果然不在這裏!”


    眼見身為九諦鶴的追遲又捕捉到了什麼,蕭聰毫不懷疑後者的判斷,於是也不問原因,斬釘截鐵道:


    “追!”


    追遲鎖定的存在,不再是生靈,而是一道與錦珠雀內(nèi)心真聲十分相似的意念,這意念既然是從險峰中傳出,就應該與那錦珠雀有關,蕭聰懷疑這座險峰裏應該有一件可以傳遞生靈意念的玄器,以錦珠雀的生命為代價將這意念傳了出來。


    不過,這樣的玄器傳遞意念的距離一般不會太遠,肯定超不出這片連綿山脈,否則,業(yè)圖天直接用它來從龜府向外傳遞信息,那多方便!


    果不其然,那意念僅僅越過了兩座山峰,便沒入其中,不過有了上一次的經(jīng)驗,這一次蕭聰他們依舊沒有輕舉妄動,因為那錦珠雀的內(nèi)心真聲,追遲一直都聽得到。


    兩次、三次、四次……這個過程足足重複了九次才停止,意念最後完全消失於一座毫不起眼的低矮山峰內(nèi),它與錦珠雀沒入的那座險峰相距近有萬裏,江湖越老,膽子越小,這業(yè)圖天還真不嫌麻煩。


    “小聰,還是不能確定業(yè)圖天是否在裏麵嗎?”星流雲(yún)問道。


    蕭聰目色深沉,臉色變了又變而後說道:


    “算了,不跟它玩了,殺進去!”


    歐陽尋詫異,


    “還殺進去?直接用法陣把這裏封鎖就完了嘛!”


    蕭聰緩緩搖頭,


    “我們得確定業(yè)圖天的位置才行,別忘了,冰封三萬裏這座法陣隻留給我們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倘若在尋找位置的過程中浪費時間太多,可就要辜負法靈的一片期待了。”


    “行,那就直接殺進去!”星流雲(yún)豪氣幹雲(yún),往手上吐了兩口唾沫,搓了兩搓,也不嫌惡心,而後取出金色長槍,並施展化龍決和龍焰,一下子進入最佳戰(zhàn)鬥狀態(tài)。


    歐陽尋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地道:


    “對了,你那聖蠱小蟲那麼厲害,現(xiàn)在不正是派上用場的時候嗎?”


    蕭聰幾聲苦笑,


    “嗨,上次吃的太飽,現(xiàn)在還休眠呢,指望不上它了,不過別擔心,這一次就算僅靠我們,也照樣能把事兒辦成,一個業(yè)圖天而已,別把他想的跟洪荒猛獸似的,顯得我們這些人沒出息。”


    年輕人話音剛落,追遲與承法駒便極速向下降落而去。


    能夠隔絕生靈氣息的,一般不是法陣就是玄器,蕭聰身為一名馭陣師,他既然沒有感受到法陣的存在,那麼就證明這裏沒有法陣,剩下的就隻剩玄器了,這玄器肯定不是古刑庭給業(yè)圖天用來滅殺蕭聰?shù)馁Y饋,業(yè)圖天的目的是雲(yún)浦長老,這完完全全是出於私心,他雖然敢拿著滅殺蕭聰?shù)幕献尤フE騙獨孤家,但絕對不敢以此欺瞞他古刑庭的上司,古刑庭那幫自詡為執(zhí)法者的劊子手們能把這個組織經(jīng)營成這樣一個令整個玄真修界談之色變的存在,可不是一般的聰明人,事情一但敗露,他業(yè)圖天肯定得吃不了兜著走,跟古刑庭的人玩心眼,他沒那個膽,冒不起這個險。


    正好因為有蕭聰這個噱頭,讓老油條跟獨孤家走的挺近,獨孤家應該會借給他一件能拿得出手的玄器來隱匿行蹤,不過,這件玄器想來不是防禦類的,獨孤家可沒那麼大方,有幾件難得的機關倒是頗有可能。


    一切正如蕭聰所預料的那般,偷偷幹私活的業(yè)掌使在這處真正的造化要地確實沒布置下多麼厲害的陷阱,不過讓他倍感意外的是,老家夥竟然自信到連山洞都懶得挖,直接將所有工事都擺在半山腰的一處特意開鑿出來的巨大石臺上。


    這一次,蕭聰也確實是小看了獨孤家,他們借給業(yè)圖天的玄器,不但能遮掩氣息和精神波動,竟然連業(yè)圖天的身體以及一應工事都隱去了,即使來到石臺之上,憑借凡胎肉眼依舊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來。


    可是,生靈的內(nèi)心真聲卻很難能逃得過九諦鶴的天賦聽力,本來業(yè)圖天的狀態(tài)很好,憑借那件玄器對一切生命動態(tài)的阻隔,追遲真不一定能發(fā)覺他的存在--假如他能一直保持這個狀態(tài)的話,很明顯,業(yè)圖天已經(jīng)知道了九諦鶴的存在,他這是有備而來。


    但是,九諦鶴對內(nèi)心真聲的捕捉是跟生靈內(nèi)心起伏變化大小相關的,生靈的內(nèi)心起伏變化越大,其內(nèi)心真聲越響,也就越容易被九諦鶴所聽見,業(yè)圖天的計謀手段可以說是已經(jīng)修煉到一種爐火純青的地步,但心的修行明顯還不到火候,就在見到蕭聰一行人的第一眼,他的內(nèi)心可謂是波瀾壯闊,大抵是因為蕭聰他們能直接來到這裏,讓他感覺自尊心受到了羞辱--剛剛收到龜府那邊傳來關於歸師父攜帶神忌劍去往獨孤家的訊息,蕭聰一行人就出現(xiàn)在了眼前,這不免讓他有一種被擺了一道兒的感覺,他跟龜府使得計策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可龜府不但沒上當,還跟他使了一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於是他在龜府麵前就變成了跳梁小醜,之前還在暗自得意於歸師父做出那等肉包子打狗有去無迴的蠢事,現(xiàn)在卻羞憤交加於自己的得意忘形,這還不算費盡心機地布置了整整九處疑地,卻什麼作用也沒起,此事對自認為算無遺策的業(yè)圖,絕對是一大敗筆!


    不過,雖然一不小心濕了鞋,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還沒有完全輸?shù)暨@次賭局,蕭聰就算來了又能怎樣?隻要發(fā)現(xiàn)不了他的存在讓他帶著困有雲(yún)浦長老的玄器離開,他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而下一次,誰輸誰贏可就不一定了!


    業(yè)圖天心裏還在得意,他帶著輕蔑的眼神,緩緩轉過身去,並不緊不慢地往前走,在追遲跟前,這是他最明智的選擇,雖然時間用得多了會增加一些變數(shù),但相對來說還是穩(wěn)妥一些,而最讓他在意的,是他的態(tài)度--如此優(yōu)雅地離開,是他最後的倔強,他不是敗北而逃的弱者。


    追遲已經(jīng)鎖定業(yè)圖天的內(nèi)心真聲,並把方位告訴蕭聰,年輕人微微一笑,轉過身來衝著空空蕩蕩的前方笑道:


    “怎麼,業(yè)掌使,多年不見,連聲招唿都不打就要離開嗎?”


    業(yè)圖天身影一頓,一張老臉如結霜的茄子般陰晴不定,那時時閃爍的陰鷲眼神表示他在這不到兩個唿吸的時間裏做了複雜的思考,權衡利弊之後他做出決定--撤去玄器對生命動態(tài)的遮掩,緩緩地轉過身來。


    “蕭四少爺,此去多年,別來無恙啊。”業(yè)圖天故作鎮(zhèn)定道,此時的他不再是那隻碩大如傘蓋的老烏龜,而是一位身著灰色襴衫的古稀老人,這副模樣蕭聰之前也見過,隻是相比之下,覺得眼前的業(yè)圖天比記憶裏又蒼老佝僂了許多,看來歸師父所言不虛,這老家夥確實不剩多少時日了。


    蕭聰笑容依舊,真實自然,看見老油條這副風中之燭的模樣,他是打心裏麵感到高興,


    “托業(yè)掌使的福,沒能死在那尊香爐裏,這不之後的經(jīng)曆挺豐富的,終於有了跟業(yè)掌使切磋切磋的資格。”


    業(yè)圖天皮笑肉不笑,眼角的皺紋裏譏諷顯然,


    “蕭四少爺過謙了,老朽何德何能,敢跟蕭四少爺一較高下,上次僥幸小勝一籌,不過是承了蕭四少爺尊老愛幼的美德而已,您要是較起真兒來,老朽還不是隻有跪地告饒的份兒,蕭四少爺莫要開玩笑,您有什麼要求,盡管吩咐就是了?”


    蕭聰哈哈大笑,


    “我的要求很簡單,業(yè)掌使隻要把雲(yún)蒲長老的魂魄交與,然後讓我把您送上西天,這事兒就完了。”


    業(yè)圖天“大驚失色”,


    “哎呦,那可不行,老朽我還有許多夙願未能完成,這條老命還想留幾年,不如這樣吧,今日老朽先將雲(yún)蒲長老的魂魄交與蕭四少爺,蕭四少爺暫且先放老朽一條生路,來日老朽夙願達成,自會去找蕭四少爺領得一死,不知蕭四少爺意下如何?”


    “老東西,死到臨頭了還嘴硬!”星流雲(yún)按耐不住,扯著嗓子大聲嚷嚷道:“趕緊乖乖地把雲(yún)蒲長老的神魂交出來,還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業(yè)圖天緩緩搖頭,


    “老朽所言句句屬實,還望星大少爺寬恕老朽難以從命,若各位執(zhí)意不肯,那老朽隻能跟雲(yún)蒲長老一同去了,正好,黃泉路上還能有個伴兒。”


    歐陽尋麵色森寒,咬牙切齒道:


    “老賊,你若是敢害雲(yún)蒲長老性命,我歐陽尋一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業(yè)圖天的淺笑裏略帶嘲弄,


    “少節(jié)主這是說的哪裏話?有你們在,雲(yún)蒲長老不會斷氣兒的。”


    “你……”歐陽尋緊攥著拳頭,眼裏似要噴出火來。


    星流雲(yún)拐了下歐陽尋的胳膊,不屑道:


    “他在這兒胡說八道你也信?羊屎蛋zi鑽天,能得他!再說了,像他這麼貪得無厭剛愎自用的人,怎麼可能輕易放棄這麼難得的機會?”


    業(yè)圖天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星大少爺,要不,咱試試?”


    星流雲(yún)一聲冷笑,


    “試試就試試,來吧!”


    “星流雲(yún)!”


    麵對歐陽尋的疾言厲叱,星流雲(yún)付之一笑,


    “放心吧,他沒那個本事。”


    業(yè)圖天轉臉看向蕭聰,見後者氣定神閑,臉上不免顯出幾分慌亂來,他吃不透雲(yún)眼前這個古井無波的年輕人到底有什麼底牌,但是雲(yún)蒲長老卻是他現(xiàn)在僅剩的倚仗了,拉著雲(yún)蒲長老一塊兒去死當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他相信自己既然能坑騙雲(yún)蒲長老第一次,就能坑騙長老第二次,總之,隻要有命在,他就還有機會,蕭聰與龜府關係匪淺,這已經(jīng)不是什麼秘密,正義的人總是寧可放過十個壞人,也不願犧牲一個好人,他毫不懷疑,蕭聰就是這樣的正義人士,可看現(xiàn)在這情況,年輕人好像是一副已經(jīng)吃定他的樣子,這讓他不由得心裏忐忑起來。


    在業(yè)圖天煎熬的等待中,蕭聰終於開口說話了,


    “業(yè)掌使,從你決定留下來的那一刻,你就已經(jīng)想到我在此做了足夠周到的準備,可這準備到底有多麼周全呢?你覺得,以我對你的了解,會忽略你拿雲(yún)蒲長老來要挾我這一茬?要拉雲(yún)蒲長老做你的墊背,你能使出的最強手段,不過是用神識控製那件玄器,可我們是沿著錦珠雀的神識找到這裏的啊,對此,你難道就不感到疑惑嗎?”


    業(yè)圖天豁然扭頭,看向追遲的一雙渾濁的眸子睜得又圓又大,他微微張開嘴,貌似是受到了某種不知名的驚嚇。


    “追遲!”


    年輕人突然一聲暴嗬,響亮的鳴叫聲緊隨而至,而業(yè)圖天,卻在一瞬間跟著陷入呆滯中。


    “唿~”蕭聰唿出一口濁氣,冷笑道:“老東西,還想跟我玩兒,老老實實地接受九諦真言的洗禮吧,臨死之前,也讓你知道做一個好人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歐陽尋看傻了眼,他的目光在蕭聰和星流雲(yún)之間來迴遊蕩,最後衝星流雲(yún)問道:


    “你早就知道有此一幕?”


    星流雲(yún)笑得燦爛,


    “我怎麼會知道?我隻是相信小聰,看他的反應,配合著演一出戲罷了,嗬嗬,不過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你歐陽尋竟然也有關心則亂的時候。”


    歐陽尋白眼大翻,


    “誰心裏還沒有點牽掛呢?要是換了你,我肯定比這反應更大!”


    星流雲(yún)麵色扭曲,哆嗦了幾下身子,


    “得,得,得,你可別這麼說,聽得我瘮?shù)没牛 ?br />

    “真的!”


    歐陽尋信誓旦旦,可星流雲(yún)卻裝沒聽見,而是問蕭聰?shù)溃?br />

    “小聰,這是怎麼迴事?跟我們說說唄。”


    “九諦鶴一族的不傳神通《九諦真言》具有淨化心靈的神奇妙用,當業(yè)圖天在接受生靈淨化的時候,也就無暇去做其他事情了,不過以追遲現(xiàn)在的能力,想要入侵業(yè)圖天的內(nèi)心深處有點難,所以我才花了這麼多心思讓業(yè)圖天自亂陣腳露出破綻。”


    說著,不緊不慢地走到業(yè)圖天跟前,取出一把細針,小心翼翼地紮進業(yè)圖天身體各處,邊紮邊道:


    “這是黯然銷魂針,能在不破壞業(yè)圖天肉體的情況下將他的神魂抹殺幹淨,到時候,我們就可以直接帶著這具寶體迴龜府交差了。”


    “那豈不是省了一座曠世絕陣的石刻?”星流雲(yún)興奮得似是想要跳起來。


    蕭聰點點頭,聲音裏亦有喜意,


    “多虧了追遲,這是他臨時想出來的主意,不要依照我們之前的計劃,還真不一定是能奈何得了業(yè)圖實話,他要拉著雲(yún)蒲長老做墊被這件事,我也忽略了。”


    歐陽尋看向還在“引吭高歌”的追遲,滿臉感激之色,肥厚的嘴唇微微蠕動,碰撞間輕輕傳出兩個字,


    “謝謝……”


    都說大恩不言謝,歐陽尋當然知道這句話,不過,此情此景,大概也是忍不住了,也不知道這小子打小受了雲(yún)浦長老多少照顧,才生出如此濃厚的感情來,恐怕就算遭業(yè)圖天暗算的是歸師父,歐陽尋的表現(xiàn)也不過如此吧。


    ……


    遠在不知多少裏之外,一座巨城矗立在廣袤平原之上,雄關巍巍,大道寬廣,從高處看去,就像是一頭匍匐在地的遠古兇獸吐出了他灰白色的長舌頭。


    這是獨孤家重迴玄真凡界後所建的“根據(jù)地”,除了在建造城池上可謂是下了血本,還裏裏外外布置了大量玄器,讓整座巨城固若金湯無懈可擊,不比那些古教聖庭的山門差半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它缺少一座法陣。


    這裏雖然依舊不是孤獨家的祖地,但卻集結了不少家族話事人,業(yè)圖天借去那幾樣玄器,應該也是跟這裏對接的,因為獨孤家對於祖地的位置一向諱莫如深,連歸師父都不知道其具體方位,業(yè)圖天肯定就更不知道了。


    歸師父還是離開時那副裝扮,像一位涉世未深的美男子一般在高闊的城門前負手而立,不言不語,臉上稍有慍色,城門吏已經(jīng)進入通傳良久,卻遲遲不見迴複,很明顯,孤獨家那些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老家夥們是在有意涼著他,畢竟他可是龜府的督節(jié)主,這樣的機會那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啊。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歸師父自有其傲骨,但為了雲(yún)浦長老,卻也不得不忍氣吞聲一迴,他感覺自己現(xiàn)在就是個掏糞工,正捏著鼻子做一件勢在必行之事,不過好歹心裏麵還有個迴報的念想--獨孤家的那些老家夥們心裏應該很清楚,他們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絕,龜府在玄真界雖然名氣不大,但底蘊深厚關係複雜,不是他們能輕易開罪的,萬一動起真格來,最起碼也得是一陣驚濤駭浪,夠他們喝一壺的,冤家宜解不宜結,就獨孤家現(xiàn)在這境況,已經(jīng)不能再給自己多樹仇敵了,但也不能像什麼事兒都沒有一樣笑臉相迎,畢竟還有歐陽尋那道梁子橫在那兒,不過隻要幫龜府把事辦成了,這點小小的輕蔑就不算什麼。


    隻可惜孤獨家那幫老家夥們現(xiàn)在還不知道歸師父是攜帶神忌劍而來誠意滿滿,妄自尊大地以為龜府是有求於他們,否則還不得屁顛屁顛地出來迎接?關於歐陽尋的那點隔閡,跟神忌劍比起來,算個屁!


    就在這時候,歸師父突然轉首眺望遠空,深邃的眸子裏透著幾分難以置信,就這樣斟酌半晌,他緩緩地收迴目光,再次往城門深深看了一眼,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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