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兒還是第一次來後山樹林,既忐忑又興奮,走在草叢裏,一會兒摘花,一會兒撲蝶,小臉紅撲撲的,煞是可愛。
梁輕幹脆摘了一把野花編成花環給她戴在頭頂上,更像個小小花仙子了。
森林是一座寶庫,幾個小孩沒多久就找到不少能吃的蟲子,蘑菇還有野菜。
梁輕找了塊空地,教茵兒拿剪刀處理這些蟲子,剪掉翅膀,去掉內髒。
又讓梁遠撿一些樹枝和幹柴過來。
梁輕撿了幾塊石頭,拿著梁遠的匕首在地上挖坑,把兩塊石頭架在坑的兩邊,把一塊扁平的石頭兩邊搭在那兩塊石頭上邊,坑裏放柴,這樣是不是就可以石板燒?
哎呀,前世也沒做過,試試唄。
梁輕花了挺多心思的,這麼小的蟲子用樹枝穿起來的話,就得穿爛了,還是鐵板最好,可是沒有啊,石板隻能算是實驗。
沒想到實驗還算成功,等梁遠把柴帶迴來,燒了火,石頭很快熱了,等石頭燙手了。
梁輕往石頭上撒上菜油,就更熱了。
把蟲子往上一放,滋啦聲不絕於耳,奇特的香味飄蕩在周圍空氣裏。
肉味兒啊!
蟲子快熟的時候撒上點野蒜,再撒點點鹽,然後用樹枝當筷子夾起來一嚐。
“唿唿,真好吃啊!”
就是有點燙,優質蛋白吶。
茵兒不敢吃,讓梁遠先吃,梁遠也有樣學樣,夾起一個,吃下去了,也說好吃。
茵兒才敢嚐了一口,嚼了一下,挺香的。
“沒騙你吧?”
“嗯,嗯,真好吃。”
茵兒連連點頭,不僅是蟲子好吃,春天的野菜蘑菇這樣烤了也都特別好吃,幾個人食指大動。
樹林邊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好像有人進山了,很多人。
“就是他們,就在那裏。”
一群人影很快就到了眼前,領頭的正是四兒五兒姐妹。
四兒其實是個小美女,眉目如畫,五兒其實也不醜,就是有點嬰兒肥。
隻是這倆人現在小臉上都有巴掌印,紅的,腫的。
這是被揍了啊?
誰敢揍她們啊?
揍得不輕呢!
原來昨天五兒親眼看見梁輕吃蟲子,將信將疑,又耐不住好奇,就找四兒問詢問,“梁大丫吃蟲子吃得可香了,四姐你說這東西能吃嗎?”
四兒也不懂,但是也忍不住好奇,到底怎麼個好吃法?
於是四兒和五兒一起抓蟲子,抓完蟲子誰也不敢生吃。
還是四兒比較有經驗,“哪有生吃的道理?怎麼也得弄熟了吧?”
五兒覺得自家姐姐說的極有道理,於是姐妹兩個商量半天,最後決定還是油炸了吧,這樣應該比較香。於是倒了一鍋油,把蟲子丟進鍋裏炸了。
的確挺香,就是炸的時候蟲子冒漿了,鍋底很多渣渣,蟲子也炸爛了。
看起來樣子更醜了,還是不敢吃。
等到晚飯時候,薑大迴家了。
姐妹兩個獻寶似的把一盤子炸碎的蟲子端給薑大,薑大在磨坊累了一天,正餓著,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味道還不錯,就是這個賣相?
薑大問道,“這東西什麼做的,看起來怪怪的?”
姐妹倆就說是樹上的蟲子,為了表示自己高明,並沒說梁大丫,隻說是她們倆姐妹自己發現的。
薑大一陣惡心,掄起胳膊,左右開弓,賞了姐妹倆幾巴掌。
迴頭看又廢了一鍋好菜油,再加一頓竹筍炒肉伺候,姐妹倆都挨了打。
今天姐妹倆準備報仇雪恨,叫齊了人,打探到梁輕在後山,就集體尾追而來。
聞著空氣裏似曾相識的味道,四兒心想,梁大丫怕不是真傻了,爹說這東西絕對不能吃,吃了肚子裏會長蟲子的,想想就可怕。
梁輕看著對方一字排開的大陣,這一大票人,真是人才濟濟呀!
除了磨坊薑家的四兒五兒姐妹,還有屠夫陳家的三兒子,王木匠的小兒子。
嘖嘖,都是村裏有頭有臉的人吶。
村裏幾十戶人家,大多數都完全以種地為生,那些除了種地還能經營點別的營生,有點手藝的人家,按周氏的標準,都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
磨坊薑家不用說,誰家舂個米,磨個麵啊、豆啊,不得用磨坊的?
所以磨坊薑家在村裏是頭號有臉麵人家,除了村長家,就是他家最有臉麵了,有臉麵也就意味著高人一等。就說薑大,鬥大的字不識一筐,村裏人還尊稱其一聲“薑大先生”,不就是能用得著嘛,打交道的頻率高,又掌握資源,自然地高看一眼。
屠夫陳家,是在鎮上殺豬的,雖然村裏人殺豬的時候少,逢年過節的需要用到的時候,也是要恭敬點邀請的。手藝人吶,殺豬宰羊的,主人家一般都是把下水賞給屠夫的,所以屠夫家的孩子長得五大三粗,夥食好啊。
左鄰右舍關係好的,有時候也能繞上幾根豬大腸。
至於木匠,村裏每個人一輩子用得著木匠的時候必然有那麼兩次,一次是成親打箱籠,一次是死後打棺材。少數人還有一次是建房子,都是急活兒,使用頻率雖低,卻是實打實又實用又賺錢的手藝啊。
幾個有身份人家的後代,後麵還跟著倆明顯個頭更有優勢的狗腿子。
迴頭看看己方陣營三個小小人兒,一個五歲花仙子,一個八歲口吃五好善良少年,一個雖有大人靈魂卻是個小人兒的外殼,這要是武鬥的話,武力值相差不要太懸殊啊!
尤其最後那倆狗腿子,第一眼看到他們的時候,梁輕心底裏就有一種壓抑不住的憤怒,這是來自原主心底的深刻恨意。
那倆狗腿子都姓梁,還算是梁家族親,是梁輕的叔叔輩,一個應該叫三叔,一個應該叫七姑。
有一次周氏要下地幹活,雖然家裏隻有二畝地,可是還得要耕種管理的。
原主就帶著梁重坐在大榆樹底下玩,很多小孩子也聚集在大榆樹底下玩,那時候原主和五兒還沒有掐架。
三叔和七姑在吃東西,一種菜園裏長出來的小漿果,前世也有,叫做龍葵的。
家家院子裏都會有,隻是三叔家院子裏的熟的早,摘了一捧坐在大樹下和七姑分著吃。
梁重看見了,就眼饞了,朝他們伸出兩隻小手。
“想吃啊?”七姑問梁重。
“吃,吃。”梁重受了鼓勵,以為她會給自己吃,伸手去抓。
原主連忙要抱著梁重走,可是梁重哪裏肯走,一掙紮,掙脫了。
原主也是個小孩,梁重老老實實讓抱還能抱得動,來迴扭動打滾,就抱不走了。
其實原主心裏也是覺得,又不是什麼稀罕東西,也許七姑能給重兒分幾個果子的。
可是他們並沒有給,而是繼續一邊吃,一邊惡趣味的看著梁重哭唧唧地眼饞。
直到五兒過來玩,三叔諂媚的把手裏大半果子都分給了五兒。
梁重大哭著要果子,原主怎麼哄都不好。
七姑和三叔耳語了幾句,倆人帶著剩餘的幾個果子走了。
不一會兒倆人又返迴來,然後給了梁重幾粒果子。
原主覺得他們表情不對,直覺他們離去的方向有一戶人家的豬圈,覺得不是什麼好事。也就不想讓梁重吃下那幾顆果子,伸手去摳梁重的嘴,可是梁重忙不迭的就咽了下去。
梁重吃了果子倒是不哭了還想繼續玩,原主雖然懷疑他們使壞,但是沒想到他們真的會使壞,也就放下了。
可是等過了一會兒,薑大迴家路過大榆樹底下的時候,三叔忙不迭地邀功,“大哥,你看你家孩子,我們吃東西她不要,我們都給,”指了指梁重,“看這個,哭著要,我們都不想給他。”
七姑擠眉弄眼,“給摻了豬食的他都吃!”
聲音不大,但是原主聽到了,心裏暗氣,氣梁重不爭氣,氣自己太弱小。
薑大看了看梁重姐弟,也沒什麼表示就走了。
原主心裏和五兒的梁子,應該是始於此時吧?
梁輕以一個成年人的思維複盤這件事,嚴格的說,五兒那次其實也沒什麼錯,然而她有個村裏人稱之為“先生”的爹,所以她就成了村裏小孩巴結恭敬的對象。
十來歲了還無所事事的三叔和七姑就是諂媚的小人,狗腿子。
狗腿子小人行徑,最是無恥了,也最可恨,因為有時候狗腿子比狗主人更沒底線、沒人性。
為了巴結別人,三叔和七姑作為族親,都可以霸淩晚輩小孩子。
如果為了巴結更大的權貴呢?
如果為了更大的利益呢?
是不是會殺人放火、無惡不作?
他們是一群蛆蟲,專門逢迎諂媚飼主,隻要飼主一個眼神,甚至不用給眼神,隻是他們幻想臆測的要巴結之人的好惡,他們就能成為打手甚至劊子手,磋磨、羞辱、甚至迫害別人,並且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今天,就要給他們點教訓嚐嚐。
梁輕給梁遠使了個眼色,在其耳邊耳語了幾句,梁遠向山林裏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