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臻瞧著鴻踏雪的模樣，連笑幾聲：“你說你從不與人分賬做生意，原來是怕玩不過被人坑啊？”
鴻踏雪越聽越惱，一掄手幾乎就要戳到了楊臻的鼻子，“還有誰比你坑我多嗎？你還想坑我！”
“小雪呀～”楊臻給他順毛道，“方爾玉他們想找真夜牙璽的心思不比你差多少，你若跟他們對(duì)著幹隻會(huì)給彼此增添掣肘，這般彼此糾纏，還不知到何時(shí)才能成事呢。”
鴻踏雪斜著大眼睛瞅他，總不願(yuàn)承認(rèn)楊臻說的事實(shí)。
“雲(yún)中燕前輩對(duì)夜牙璽的執(zhí)念多半是因?yàn)闇貨觯参幢貙?duì)寶藏有什麼想法，而且他老人家從來不與武林為伍，隻要能找得到，屆時(shí)再想什麼法子把夜牙璽帶到你師父麵前就是另說了。隻要是能了卻平生願(yuàn)，又何必在意過程和方法呢？”楊臻說。
周從燕隻覺得他的話有道理，在一旁聽得連連點(diǎn)頭。
鴻踏雪還是鼓嘟著嘴瞅他：“你幫我？”
“你這是順手牽羊啊！”周從燕不禁道。她雖然也稀奇這份熱鬧，可又總顧忌著上迴因?yàn)橐寡拉t讓楊臻受傷的事。
鴻踏雪不以為意，作為盜靈，順手牽羊向來都是看家本事。
“看在我給你出主意的份上，就別用我?guī)湍懔税伞！睏钫榫芙^得毫無氣力。
“我還就賴你了你能怎麼樣？”鴻踏雪撒潑道。
“嘖嘖，”楊臻看慣了他的無理取鬧，“我也幫不了你怎樣，你也曉得，我這人不喜歡麻煩，不過主意既然是我出的，我倒是可以幫你牽線。”
“就隻是牽牽線？”鴻踏雪仍想多訛他一分。
“牽線，至於其他的就看我的心情吧。”楊臻並不就地滿足他。
鴻踏雪小嘴一噘，雖有不甘，可他也對(duì)自己訛人磨人的本事很有信心。他道：“好，就按你說的辦！”
“不過，眼下我還有旁的事要辦，你得先放我一放。”楊臻道。
“你又來這套！”鴻踏雪瞬間不滿。
“我要去趟夔州，這你應(yīng)該也是知道的。”楊臻歪頭。
周從燕聽得納悶，這事明明是獨(dú)他們二人知道的，鴻踏雪怎會(huì)曉得？
“那個(gè)蠻人把信送過來了？”鴻踏雪問。
楊臻挑眉。
鴻踏雪啐了一聲“可真麻利”之後又道：“那好，這事我?guī)湍悖蹅冓s緊辦完然後幹正事！”
兩日後，昆侖山便走出了一幫人，不過這群人裏卻沒有秋逸興父女和蘇緯準(zhǔn)小兩口。隊(duì)伍先到了漢中告留半日又就此分行，往夔州去時(shí)，同行的便隻剩了四人。
至於那第四人，鴻踏雪已經(jīng)看他不順眼一路了。
方爾玉和楊臻在前頭驅(qū)馬同行，鴻踏雪則和周從燕在後麵共乘一駕馬車暗中觀察。
“你臉不僵嗎？”周從燕問他，“這副考妣喪盡的表情都掛了一路了，我的眼睛都看酸了。”
“你懂什麼！”鴻踏雪仍是盯著方爾玉的背影不住地瞅。他不知道楊臻是怎麼說服方爾玉與他們同行、與他合作的，不過他也很難讓自己和顏悅色地跟方爾玉相處。
周從燕嗬笑兩聲說：“我怎麼就不懂了，佟哥既然幫你說服了他，你就該跟他握手言和好好合作啊，向來都是和氣生財(cái)，你這麼橫眉冷眼的，能成什麼事？”
“我不要麵子的嗎？他壞了我的名聲還不許我掛掛黑臉？”鴻踏雪不忿。
周從燕笑得咯咯不停：“你就為這個(gè)呀？可你被他們搶了的事在江湖上還沒準(zhǔn)兒呢，到底也沒幾個(gè)人知道，你自己揪著不放反倒顯得小氣。”
“你是在教育我嗎？”鴻踏雪有些不耐煩，“大小姐你給人當(dāng)娘上癮嗎？我就這麼有兒子相？老楊奚落我也就算了，我可是把你當(dāng)好姐妹的，你別老想著占我便宜行不行？”
周從燕都不知該從何處笑起了，鴻踏雪的話實(shí)在是有意思，她反複琢磨了多遍仍是意猶未盡。
楊臻晃了晃韁繩，聽著身後的銀鈴陣陣，心中甚覺甜蜜，又聽旁邊的人說：“如此說來，就隻剩星爻臺(tái)、梧桐山莊和那個(gè)徐樞手裏的夜牙璽不知真假了？”
楊臻點(diǎn)頭：“如果你已然確定那位方鈞帶走的夜牙璽是假的，那便隻剩這三處了。不過目前尚不知丐幫那半塊從何而來，所以仍有些存疑之處。”
“哼，想來也是，夜牙璽這等神物怎麼可能被對(duì)劈成兩半，當(dāng)初韜晦爺爺帶迴家的那塊夜牙璽被確定是假之時(shí)便被他砸碎了，也就是假的才會(huì)這麼不堪一擊。”方爾玉嗤笑。
真的不會(huì)被毀？鴻踏雪也再未問起過舟水山莊那半塊，看來那半塊也是假的了。
“這是咱們小雪知道的情報(bào)，方兄你呢，你有什麼特殊的消息可以和小雪交換？”楊臻捋著馬鬃說，“他雖害羞不願(yuàn)與你麵聊，但我可以代為轉(zhuǎn)達(dá)。”
“方寨與謝家誓死不相往來，這條路還得靠你們。”方爾玉語氣鬱鬱。
“昂——”楊臻一陣長吟。
“李勉確實(shí)曾與神兵城有交集，他有夜牙璽倒也在情理之中。”方爾玉說，“至於徐樞，韜晦爺爺說那人被趕出神兵城之後便銷聲匿跡，如今是否尚在人間都是兩說，怎麼尋他？”
“你那位‘韜晦爺爺’……”
“他本名方韜晦，後來拜入神兵城改名成了方鈞。”
楊臻舔了舔後槽牙，雖然早有猜測，但真正被肯定之後還是在心中直歎了不得，神兵城那麼些年一共就倆外姓門徒，結(jié)果其中之一還是方家人。他又問：“他老人家對(duì)徐樞難道就沒有點(diǎn)別的迴憶？”
方爾玉搖頭：“韜晦爺爺比徐樞離開得早，不過他得知徐樞被趕出神兵城之時(shí)很是意外，據(jù)說徐樞本是十分得溫洵看重的。”
楊臻抬手慢慢捋了捋眉毛，一時(shí)無言。
方爾玉等了一會(huì)兒都不見他再接什麼話，眼看他兩隻手各忙各的，馬頭都要跑偏了，方爾玉怕他撞樹上便扶著他的馬頭給他牽著韁繩問：“有什麼想法？”
楊臻的半邊上眼皮還未被放下來，他看向方爾玉，不知為何又突然有些掛念嵬名峴了。“我總覺得這徐樞有事兒，隻可惜溫氏都死光了，不然徐樞應(yīng)該還有跡可尋。”他歎氣道。
“死光了？”方爾玉皺眉。
“你雖不常在中原混，可有你那位爺爺你還不知道溫氏的事嗎？”楊臻問。
“若你說的是神兵城被屠我自然知道，可六年前溫涼還在梅裏出現(xiàn)過。”方爾玉說。
這下楊臻是真真實(shí)實(shí)地意外了。
“隻是在那之後他便消失了，我們也不知他如今是生是死。”方爾玉補(bǔ)充道。
楊臻迴頭看了看還在瞅方爾玉的鴻踏雪，腦海中一瞬間想過無數(shù)，鼻息了一聲瞇眼道：“看來世上唯一可能給咱們一點(diǎn)希望的就是溫涼，或者是與他相關(guān)的人了。”
“什麼意思？”方爾玉盯他。
楊臻笑道：“與溫涼有關(guān)的人我倒是認(rèn)識(shí)一個(gè)，正巧我有幾件東西要還給他，到時(shí)問問便是了。”
趕了幾天的路，方爾玉總算是看到了點(diǎn)希望，這倒是能稍微讓他踏實(shí)一些。
“陪方兄你說了這麼多，我能不能問你個(gè)事兒？”楊臻領(lǐng)迴了自己的韁繩笑問。
方爾玉瞧他的樣子總覺得他心懷鬼胎，但來而不往實(shí)在無禮，便提防道：“你說。”
“別緊張嘛！”楊臻被他逗樂了，“我隻是想請(qǐng)教一下方兄你知不知道‘溫布格桑’是什麼東西。”
方爾玉明顯意外過後，嘰裏咕嚕說了一串不知所謂的混亂話，不過楊臻能隱約從中辨別出“格桑溫布”的音位。
“你這是知道吧？”楊臻琢磨著剛才那句亂七八糟的鳥語多半是方爾玉在滇南的家鄉(xiāng)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