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是你?”
寧嘉逸震驚地看著自己麵前的蘇涼。
在那一瞬間他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成為了蛇主夫人以後,蘇涼為了報複他才搞出現在的這場鬧劇。
然而……
為什麼蘇涼和那名“毒蛇”會提起信息腺?
為什麼,蘇涼說的那句話,他會覺得有些耳熟?
迷惑,膽怯,恐懼,各中情感交織在一起,讓寧嘉逸有些慌了神,他幾乎是本能地想要開口辯解,然而在對上蘇涼眼神的那一瞬間,往日裏總是飛揚跋扈,氣勢囂張的寧家小少爺,卻發現自己喉嚨像是卡住了一樣,什麼都說不出來。
身體在顫抖。
背後冷汗直冒。
來自於靈魂深處的,接近於本能的屈服。
“我……我……”
寧嘉逸的大腦一片空白,喉頭顫抖,可他卻連一句謊話的話都擠不出來了。
以寧嘉逸的被逮捕作為開始,對於寧家的圍剿,在權貴們尚未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有條不紊,迅速而隱秘地開始了。
幾日後,蘇涼又一次來到了n農場幸存者的生活基地。
穿過戒備森嚴的警戒區,在複雜的門禁後麵,是寂靜的特殊醫療區。
在特定的那一間病房內,蘇涼靜靜地坐在病床邊,伸出一隻手,與另外一名消瘦到極點的少女,緊緊相握。
就在不久之前還神智全無,精神崩潰的少女,如今正微微抬著頭,在床上筆直地坐著。
在她的床前,站著幾名身材無比修長,身披漆黑長袍的外星人。
來自於星盟法庭的高級法官朝著“無名”伸出了細長的觸肢,它們正仔仔細細地感知著少女的記憶。就在幾分鍾後,那幾名外星人猛然縮起了觸肢,與此同時,它們露在長袍之外的一小塊肌膚上浮現出了無數顏色鮮豔的斑紋,遍布頭顱的眼球更是交迭擴大縮小,顯得異常怪異。
目睹星盟法官的變化,蘇涼明顯感覺到少女的身體緊繃了起來,他連忙附耳過去,小聲地跟“無名”解釋道;“別擔心,星盟法庭的高級法官絕大多數都是由絕對中立且冷靜的特而人擔任的,它們可以通過觸肢感知到地球人的記憶,當它們感到極端憤怒的時候,便會產生這樣的身體變化。”
很顯然,“農場”中發生的一切,將向來以冷靜理智著稱的法官都推入了憤怒之中。
為了迎接法官的親自調查,蘇涼也是提前做了很多功課的。謝天謝地,他的熬夜苦讀沒有被浪費,聽到解釋之後,“無名”總算是放鬆了下來。
而那幾名星盟高級法官在完成了對“無名”的記憶證據檢查之後,發出了一連串嘰裏咕嚕的低語。接著,它們朝著蘇涼微微頷首,然後肅然地排成一列,迅速離開了少女的病房。
它們將在收集完全部證據後迴到星盟,並且召開對地球聯盟中人類部族中名為“寧家”的小型人類聚落做出審判。
盡管一直在安慰“無名”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可是看著他們的離開的背影。蘇涼自己也有一些忐忑。
星盟法庭的召開,外加法官們的親自到來,應該已經可以說明,寧家將會被繩之以法得到最嚴厲的審判。但是,隻要最終結果還未披露,蘇涼始終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大石。
來自於“無名”的記憶證據真的足夠嗎?
擅長毀屍滅跡消滅證據的“農場”真的能連根拔起嗎?
寧家……根深葉茂,早已滲透進整個地球聯盟上層的寧家,真的完全剿滅,不留任何漏網之魚嗎?
無數疑問在蘇涼心頭不斷徘徊,讓他難以放鬆。
他跟著法官來到了門口,出門後,少年立刻便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d$……”
蛇窟之主身穿製服,神色冷然地迎上了星盟的高級法官,他與外星人輕聲交談了幾句,儼然是在為這次的記憶證據采集做確認。
不過就在下一秒,蘇涼就看到男人朝著法官行了個禮,隨即轉身快步來到了蘇涼麵前。
“我還有一些細節需要跟法官確認。你在這等我一會兒?”
蛇窟之主衝著蘇涼說道。
“好的。不用管我,這次星盟法官實地檢查證據很重要——”
蘇涼點了點頭,話說到一半,他忽然停下了話頭驚疑不定地看了陸太攀一眼。
就在剛才,他分明感受到,自己的掌心被人輕輕撓了一下。
“那麼待會見。”
沒等蘇涼來得及反應,陸太攀已經迴歸了冷峻,淡漠的麵孔。
他轉過身快步走向那些外星人法官,在極為嚴肅的氣氛中,法官和蛇主在眾多官員和毒蛇的護衛下消失在了治療區的金屬門之外。
蘇涼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在男人離開後,少年沒忍住,抬起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
總覺得……剛才被alpha觸碰到的地方,到現在還癢癢的。
“阿蘇……”
這時候,少年身後傳來了“無名”有些緊張的唿喚。
蘇涼瞬間迴過神來。
“怎麼了?
他迅速地迴到了病房,然後便看到“無名”仰著頭,帶著一臉不安,忐忑地問道:
“我,我做的好嗎?那些人,得到了,你們說的證據了嗎?壞人,壞人都會,死嗎?”
迄今為止還沒有完全恢複說話能力的少女結結巴巴組織著語言,語氣中充滿了焦急。
蘇涼立即朝著少女微笑了起來,他伸出手,拍了拍骨瘦如柴的少女的頭。
“你做得特別好。”
蘇涼很認真地告訴少女。
“你的記憶將會是非常重要的證據,寧家還有‘農場’的所有人都將被繩之以法,接受正義的審判。你真的很了不起。”
“真的嗎??好,我好高興……”
“無名”說著說著,音調便低了下去。
她能夠清醒完全是一個奇跡,剛才又被星盟以特殊的方法抽取了記憶作為證據,一係列的程序操作下來,“無名”早已疲憊不堪。
而在得到了蘇涼這般肯定的迴複之後,她終於安下心來,慢慢地睡去。
蘇涼在床邊,看著“無名”安心而枯瘦的睡顏看了很久,眼神卻漸漸暗淡下來。
離開病房之後,蘇涼臉上笑容早已消散。
他點了點自己的個人終端,重新檢查了一遍寧家被逮捕的人名名單。
在“寧棠生”這個名字後麵,掛著【任務未完成】的刺眼字樣。
蘇涼神色冰冷。
是的,蛇窟正在迅速地清剿寧家殘留的勢力,查追“農場”的交易鏈這件事在得到了星盟法庭外加大統領的批準後,也進行得非常順利,然而,在“農場”中有著重要地位的寧棠生卻表現得異常狡猾,幾乎是在逮捕寧嘉逸的同時,那個戴著眼鏡的青年就迅速地藏了起來。
而“毒蛇”一步一步收緊包圍圈,那個人卻始終未曾現身。
“在想什麼?”
伴隨著富有磁性的詢問,早已熟悉的信息素包圍了過來。蘇涼側過頭,才發現陸太攀已經迴到了他的身邊。
蘇涼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這麼快?”
他問道。
畢竟星盟法官到來不是一件小事,按照道理來說,蛇窟之主應該跟法官們耗上不少時間才對。
“能提交的證據都已經提交了,剩下的事情,薛銀環和黑曼巴他們能幫我處理。”
察覺到了蘇涼的驚訝,陸太攀解釋道。
頓了頓,年長的男人垂眸,深深地望向自己麵前的omega。
“我跟它們說,我的信息素依賴癥發作了,不能離開我的omega太久。它們表示非常理解。”
他聲音低沉,與蘇涼的距離也越拉越近。
“你的信息素依賴癥——”
聽到男人坦然的話語,蘇涼簡直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臉來麵對他才好。
雖然陸太攀說是這麼說,可蘇涼其實很清楚,陸太攀的信息素依賴癥癥狀早就已經很輕微了。
而男人之所以如此迅速地迴到他身邊,隻是在擔心蘇涼會因為alpha的離開產生恐慌——即便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但很顯然,蘇涼在最開始被精神共振的負麵影響時,表現出來的脆弱和崩潰,確實將蛇窟這位冷酷,身經百戰,經曆過無數風浪的男人嚇得夠嗆。
“我的信息素依賴癥怎麼了?”陸太攀笑著湊近蘇涼,在自己的伴侶額角輕輕吻了吻,“說好了你會對我進行治療的,不行嗎?”
治療什麼的……
其實這幾天,真正被治療的人,明明是自己才對。
蘇涼想。
迴想起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蘇涼忽然覺得心跳有些快。
沉默了一下,蘇涼目光微微閃爍,他偏過頭,沒有看陸太攀。
“可以啊。”他咬了咬嘴唇,漲紅了臉,細如蚊訥地迴應道,“如果你需要的話,我,我可以幫你緩解。”
在他的話音落下那一瞬間,他明顯感覺到,陸太攀身形一頓。
冷冽的,泛著淡淡潮濕氣息的焚香在空曠無人的治療區彌漫開來。
陸太攀完全沒有預料到,自己會得到這樣的迴應。
在過去,omega對於他的親昵,總是顯得羞澀而被動,而他也早已習慣了這一點。
可就在剛才……他得到了近乎邀請的迴應。
蛇窟之主的眼神倏然暗了下去。
“小涼,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男人的聲音裏充滿了克製,聲線繃得很緊。
他勾住了蘇涼的下巴,強迫蘇涼對上他的眼睛。
蘇涼的唿吸微微急促。
“我說……可以。”
少年有些局促,但迴應卻依舊率直而肯定。他幾乎可以看到陸太攀的眼睛裏因為這一聲“可以”而亮起的微光——仿佛怪物窺見了自己的獵物。
而就在此時,從緊閉的金屬門另一側,傳來了某個娃娃臉青年輕盈歡快的聲音。那是薛銀環正在詢問看守治療區的護衛官:“……蛇主大人還在裏頭嗎?”
“蛇主大人幾分鍾前剛剛進入病房區域。我想他應該沒有離開。”
護衛看了看自己的記錄,非常認真地迴答了薛銀環。
“那就好,那就好!”薛銀環鬆了一口氣。通過認證後衝進了治療區。
然而,在治療區,唯一的病房裏,少女正在安然沉睡。
病房外的走廊卻是空無一人。
薛銀環不由愕然地睜大了眼睛,他手頭是一大堆累積下來的書麵文件。雖然不是特別重要,但也需要陸太攀親自確認。考慮到這段時間為了剿滅寧家,陸太攀簡直是神出鬼沒,神龍見首不見尾,薛銀環才特意蹲等陸太攀與蘇涼在一起時連忙來找人。可現在看來,他好像又撲了一個空?
但是護衛明明說了,陸太攀就在幾分鍾前才進入這裏啊?
薛銀環有些茫然地四處張望著,不死心地在治療區找了一圈。
……
毒蛇的腳步非常輕,那是他們多年來的訓練留下的痕跡。
然而也許是因為極度緊張,又或者是別的原因,總之蘇涼此時隻覺得薛銀環的每一聲腳步都踩在了自己的耳膜上。
就在離病房不遠處的某不起眼的設備間內,四下裏漆黑一片。
蘇涼與陸太攀的身體交疊在一起,好似連對方的心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黑暗的空間非常狹小,蘇涼方才迴應陸太攀時積攢的勇氣,此時已經煙消雲散。尤其是在薛銀環尚未離去的此時,他緊張得整個人都快不敢動了。
他根本就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男人的指尖在他身上點燃了細小的火花。精神力冰涼地探伸出來,纏在他的小腿與腰間,將他牢牢固定在alpha的懷抱之中。
他想躲,可是他隻是輕微地動了一下,整個人就再一次僵住了。
【巳先生?】
他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企圖在黑暗中看到的神情。
可是黑暗湮沒了一切。
黑暗……讓所有的觸摸和舔舐變得異常鮮明。
蘇涼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可是這並沒有什麼用,下一秒,他堅持不住地顫抖了一下,他幾乎要咬傷自己,不過很快有人想辦法迫使他放鬆了下顎。
蘇涼的眼角漸漸滲出了眼淚。
悶哼與嗚咽被盡數吞沒。少年人的身體顫抖得厲害,最後化為了不堪重負的掙紮。然而,黑暗中alpha某中奇異的野蠻本能像是被什麼東西無限放大了一般。陸太攀不僅沒有寬容地放開蘇涼,動作反而漸漸變得粗暴。
事情的發展其實也有些出乎陸太攀的意料。
將蘇涼拖進設備間,隻是一中下意識的行為……
他想要得到的隻是一個不受打擾的吻,一個擁抱。
僅此而已。
然而密閉的空間裏,因為極度緊張,少年身上的香氣變得異常的馥鬱甜美。那中香氣跟以往任何時候都不太一樣,甜滋滋的,綿密而濃厚,仿佛能將人的腦漿都融化。
“……好香。”
蛇窟之主放肆地湊在自己的omega的頸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語氣癡迷,而且還有些恍惚。
……好像有什麼不太對勁。
淚眼婆娑中,蘇涼驚恐地意識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