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先生。”
觀書別院,莫晚雲(yún)臨軒觀水池,發(fā)現(xiàn)山外的情況,她霓裳飄搖,就要禦空向前山而去。
“餘生他有危險。”
“未必……”
雲(yún)中劍話還沒說完,就見莫晚雲(yún)已化作一片雲(yún)彩飄向前山。
“小師妹這秉性,跟六師妹何其相像啊。”
雲(yún)中劍搖頭。
就在此時,別院的牆角躍過來一道妙曼的身影。
此女肩頭斜背著一張焦尾琴,雙眸生盼,神采飛揚,長發(fā)飄揚,隻紮束尾一髻,並齊於肩。
來的這名漂亮女子。
正是夫子的第六學(xué)生,楚離歌,也是夫子座下十三名親傳弟子中唯一女弟子。
楚離歌背琴而來,身影輕盈,聲音如鸝,“我剛迴後山,就聽見五師兄編排我,這是一個人在說我壞話呢?”
“六師妹,你怎麼迴來了?”
在外人麵前端著身份,生性微冷的五先生,見到六師妹前來,臉上擠出有些僵硬的笑容,引得楚離歌掩嘴一笑,倚欄道:
“小妹猜想,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和四師兄都應(yīng)該很忙,不至於迴聖院,五師兄你沉迷劍道,前山的事肯定不怎麼上心,我聽七師弟和八師弟萬裏傳音,有人過了學(xué)海無涯,受夫子聖教三載,細細打聽之下,我將多一小師妹,特來見麵,我那小師妹呢?”
“六師妹來遲一步,小師妹剛剛?cè)デ吧剑难Y擔(dān)著一個人的安危,心不在這後山。”雲(yún)中劍遙遙一指那水池。
六先生楚離歌觀池,雙眸明亮,好奇道:“嘖,前山這麼熱鬧?”
“能不熱鬧麼?六院公布斬妖榜,小師叔一脈的傳承,很多人都盯著,山外來的人想要揚名,有人想要證明自己,亂七八糟的事都湊在一塊了。”
楚離歌手托雪腮,眼眸中露出一瞬的意外和沉思,臉上透著超凡的智慧,先是嘀咕道:“自夫子離開小玄界後,前山的風(fēng)氣是差了一些,五師兄和我都不擅長應(yīng)付這些,久而久之,他們自然失去了內(nèi)心的敬畏。”
“話說迴來,數(shù)月前,我在靈閣感應(yīng)到小師叔的魂動,這一次,莫非小師叔的斬龍山將會有傳承之人出現(xiàn)?那豈不是……我們還要多一位小師弟?”
楚離歌看一眼水池中的山外虛景,驚奇道:“那鏡中少年是誰?怎看著有幾分熟悉?”
“小師妹心裏念叨的人。”雲(yún)中劍雙手負立,“六師妹可還記得,二十年前仙葫州謫仙文會遇見的那飲酒狂生?”
“哈,你說顧白啊。”
楚離歌眼睛溜溜,目光落在那持劍於鏡像世界揮劍的少年身上,悠悠一歎:“時間真快啊,二十年,彈指一揮間,此子,顧餘生?”
雲(yún)中劍有些奇怪道:“小師妹知道他的名字?”
楚離歌身上的氣息微微一變,整個人好似蒙上了一層特殊的迷霧,她的雙眸如墨,低聲道:“師兄忘了我的身份嗎?我在靈閣做事……有人不遠萬裏來仙葫州拿走了顧白的斬靈牌,這小子,不僅斬妖,還繼承了他父親的身份,當(dāng)上斬靈者……而且,他還上了斬靈……”
楚離歌說到此處,話語一轉(zhuǎn),“五師兄,這顧小子是被困在墨家至寶筆墨的鏡像之中了嗎?這可有些麻煩。”
“所以小師妹才會失魂落魄的去前山,”雲(yún)中劍神色淡然,“六師妹平時不是喜歡看熱鬧的嗎?借機也看看小師妹的秉性,是否與你相似。”
“我自然是喜歡看熱鬧的,隻是相比起熱鬧,小妹更希望斬龍山一脈這一次能有傳承,五師兄,靈閣那邊有些異常舉動,斬妖閣和浩氣盟提前公布斬妖榜並非隻是單純的想要拉攏年輕一輩,他們想要盡快奪取妖獸精粹。”
“照這樣發(fā)展下去……咱們小玄界,可沒有多少時間了啊,若是小師叔那一脈多出一個像小師叔那樣的人,想必諸位師兄師弟也不會因為大道相左而起爭執(zhí)。”
楚離歌眉頭微皺,她的眼眸中,前山鏡像中的世界,無數(shù)妖獸浪潮朝那少年奔去,危機臨近,生死隻在一線之間。
“五感六識皆被擾亂,他有危險了,五師兄,你不出手嗎?”
雲(yún)中劍背後的劍微微震動。
就在此時。
那鏡像世界中,忽然有一劍明亮,身體周圍的所有妖潮,皆被拉入一道詭異的黑暗裂隙之中。
“伏天劍訣?!”
“小師叔創(chuàng)下的伏天劍訣!”
楚離歌臉上露出一絲意外,好奇,還有幾分驚喜。
“五師兄,這難道是天意?”
雲(yún)中劍微微搖頭,神色肅然道:“這世上哪有什麼天意,而是有人刻意引導(dǎo)。”
“嗯?”楚離歌略微沉思,疑惑道:“顧白應(yīng)該沒有謀劃到這一步才對。”
“背劍人。”
雲(yún)中劍背後的劍再次震蕩。
“秦酒。”
一股戰(zhàn)意從雲(yún)中劍的身上散發(fā)出來。
“這天下,應(yīng)該隻有他才有這樣的膽子,敢竊取小師叔的劍訣,傳給此子。”
楚離歌再次打量鏡像世界中的少年,隻見他即便不施展伏天劍訣,也能憑借戰(zhàn)鬥意識準確的斬出一條道,而且依舊在往山上行,她沉默片刻,才道:“五師兄還在意當(dāng)年輸給背劍人一招之事?”
“輸贏之事,我自然不會在意,更何況是輸給秦酒,並不算丟人。”
雲(yún)中劍將微顫的劍安撫平靜下去,他雙眸如星,輕吐道:
“但是在劍道這一條路上,一招之?dāng)。阋馕吨@一條路有人走在你前麵,超越自我,超越他人,是持劍的意義,若不能在劍道上有所突破,我絕不入小道境!”
雲(yún)中劍說完,身影一飄,如一道劍影淡去。
別院隻剩下楚離歌一人。
她雙眸觀池中世界,細思道:“這前山的喧囂,紛紛擾擾,未來的小師弟,你將如何破局呢?”
嗡!
一池之水。
漸漸泛起漣漪。
劍意微震蕩。
整座敬亭山都有感應(yīng)。
“這是?”
楚離歌不由地看向山外的石階。
一道強大的氣息,直衝蒼穹,形成一個黑雲(yún)漩渦。
“五師兄身邊的劍童?”
“他在突破心關(guān)!”
楚離歌身影一飄,也向前山飛去。
“哈哈哈。”
“顧餘生,你還能堅持多久?”
墨金見顧餘生剛剛施展一招詭異的劍法,將無數(shù)妖獸直接化作虛無,他心神一動,血海屍山,一隻七階妖獸如猛虎下山,激蕩而來,長嘯一聲,七階妖獸強大的氣息向四麵八方震去!
“七階妖獸?”
“跑啊!”
不少陷入幻境的修士,早就在崩潰的邊緣,被那七階猛虎一激,頓時再無法堅守本心,向山下逃去。
聖院前近萬修行者目睹這一幕,神色各不相同。
有人慶幸,有人暗笑,還有人事不關(guān)己,有人憤怒。
杜清和左遷謫不由地直了直身子。
原來。
聖院的修行者,也會逃跑!
他們心裏舒坦了一些,這些事,在斬妖盟和浩氣盟,屢見不鮮。
當(dāng)年要不是把顧白豎典型,這些年在妖族修行者的猛攻之下,隻怕很多鎮(zhèn)守之城和妖關(guān)早都已經(jīng)失守。
但此時,兩人的維持憤慨的神色。
“哼!”
墨星臉色有些掛不住。
因為逃跑的人當(dāng)中,也有他墨家的子孫。
“不對!”
大教諭韋仲忽然開口,以手遙遙一指那山道階梯,“那不是幻境中的妖獸!”
聽見韋仲的話。
眾人才凝神看去,以聖院諸多強者的眼界,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異常之處,這一隻七階猛虎,是真的!
並非以劍意凝聚而成。
聖院怎麼會有大妖出現(xiàn)。
七階妖獸!
如果是在其他州,可能會造成極大的災(zāi)難。
可這裏是聖院,一隻七階猛虎,翻不起浪花,隻是,為什麼一點征兆都沒有?
聖院的結(jié)界也沒有預(yù)警。
莫非,是被人豢養(yǎng)的?
“你們看!”
韋仲又伸手一指,隻見一架山外飛來的靈舟上,一名身材極其魁梧,一身金色骨影的男子,手中拎著一個打開的禦獸籠,對方雖然隻有七境修為,可那強大的體魄和血氣,甚至壓過血海屍山。
“體修!”
“他是大梵天聖地的弟子!”
“墨院長,大教諭,此人我認識,是大梵天大金剛座下的首席弟子,蒼心猿!”
聖院的人聽後,麵有沉思。
三大聖地當(dāng)中,大梵天聖地算是佛門傳承,與聖院關(guān)係最為疏遠,此人怎會來聖院,而且此人既然是大金剛的首席弟子,應(yīng)該心懷慈悲,怎會放虎害人?
就在眾人揣摩這是大梵天的謀局,還是巧合之時。
墨星猛然反應(yīng)過來,朝山道大喝一聲:“墨金,小心,那不是幻境中的妖獸。”
墨金正以至寶之筆點墨製造鏡像,將那一隻七階猛虎投入到顧餘生的世界,麵對這一隻出現(xiàn)的七階猛虎,他並未太在意,隻是像之前應(yīng)付妖獸那樣,以手中筆向前一點,由於他手中筆帶著儒家浩然之氣,對這種幻境有著天然的克製作用。
然而。
他的筆剛剛點出,一道墨痕尚未形成劍氣,卻陡然間感受到一股兇唳的氣息撲麵而來。
吼!
七階猛虎張開血盆大口,恐怖的罡風(fēng),直接將墨金吹得麵色慘白,他手中的至寶墨筆脫手而飛,失去庇護的他,倉惶後退,以指寫一個‘盾’字。
嘭。
以靈氣幻化的盾牌。
被一爪擊碎!
並非是儒家浩然之氣凝聚的防禦不行,而是他墨金雖然是墨家後代,卻鮮有讀書啟智,身上的浩然之氣,少得可憐,隻能以靈力催動,徒有其表。
“快躲!”
墨星的聲音才傳入墨金的耳朵。
呲啦。
銳利的虎爪,將他衣服擊碎,一記猛虎掏心,嚇得他麵無血色。
死亡降臨。
讓他再難以保持冷靜,嚇破了膽,大聲吼道:“爺爺救我!”
“定!”
一道聲音傳來。
七階猛虎身上出現(xiàn)一個‘定’字,它銳利的爪子,已經(jīng)嵌進墨金的血肉,鮮血順著猛虎的利爪滲落地麵。
唿!
一陣清風(fēng)吹來。
直接將墨金帶出劍梯。
‘定’字是由禮院的院長墨星施展的。
但那一陣將人帶走的清風(fēng),卻是樂院的女院長蕭琴瑟施展的神通。
在她看來,你墨家的當(dāng)家人出手救後輩,也就意味著,失去了爭大道的資格。
這一陣清風(fēng)救人。
也阻斷了墨金想要繼承小師叔一脈傳承的所有野望。
“蕭琴瑟!”
墨星大怒,臉色難看。
他的暗地謀劃,竟然被這個女人給攪局了,偏偏他還發(fā)作不得,心中充斥著無盡怒火。
而嚇破了膽的墨金,則是在無數(shù)人的目光下,直接身體一軟。
明黃的液體從褲腳流淌。
地麵沾濕。
一時之間。
所有人都很是尷尬,陷入詭異的沉默。
啪!
墨星一巴掌將墨金扇暈過去。
“沒用的東西,來人,給我送迴去。”
墨星深吸一口氣,老臉繃不住了。
好在此時。
有一道驚人異象湧現(xiàn):那些原本落在斬妖榜上的名字,因為在劍梯上內(nèi)心畏懼,轉(zhuǎn)身逃跑,他們的斬妖功績被清零,原本閃耀璀璨的星辰名字,一點點的碎裂,逐漸暗淡下去。
“不好!”
看戲暗自高興的杜清和左遷謫麵色一變。
完了!
對他們而言,斬妖榜上的名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人擁有的斬妖令中蘊藏的妖獸精魄,也隨之消散。
他們的心,在滴血。
顧餘生。
終究是這小子在壞事!
兩人咬牙切齒。
唰。
飛舟上的蒼心猿,如一座山沉悶的落在劍階上,他翻身坐在那一隻七階猛虎上,凝望著被困於鏡像的顧餘生,一臉快意道:“小子,我可是從花州一直追你到這,讓我追得好辛苦啊。”
————長章補字,我的讀者老爺們,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