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劍芒照亮的世界，邪靈之首猩紅的眼睛被刺得有些睜不開，他暴怒地揮動邪氣如流的手，指著顧餘生怒喝道：“為什麼？為什麼那家夥的劍到了你手上，反而能發揮出所有劍的威力？你們達成了什麼交易？”


    “無可奉告！”


    麵對強大無比的邪靈之首，顧餘生麵色泰然，萬川流的確將他視為仇人，可剛剛二人以劍客的身份交手，所有要傳達的信息都藏在劍意之中，萬川流恨他是真，想要在理智被吞噬之前將他生平所修的劍道傳承下去也是真，但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顧餘生能夠在他密不透風的精妙劍招下活下來。


    顧餘生做到了，在最後的時間裏，他用劍反擊刺傷了萬川流，而萬川流那舉起的劍本來也有機會將顧餘生劈傷，可他停下來了，或許在他理智被吞噬之前，也明白了他一生所走的劍道，本身就是一條艱難的路，如果有後來人願意 替他走下去，他亦選擇慷慨。


    這種選擇，與敵我無關，隻是對劍道的執著罷了。


    既然萬川流已經‘消失’，變成了真正的邪靈之首，顧餘生唯一要做的，就是擊敗他，雖然他的實力麵對超過十三境的邪首可能自保都做不到，但顧餘生想要試一試。


    “去！”


    顧餘生以二指前伸，數十萬柄英靈所化的劍衝上雲霄，在金雷絲線的牽引下朝邪靈之首刺去。


    吼！！


    邪靈之首一聲怒吼，嘴裏吐出令人作嘔的邪氣，那邪氣如魔淵湧出的真魔之氣，又好似神秘的荒氣混雜，成千上萬把劍從空中唿嘯而下，剛一觸及噴吐出來的邪氣，立時化作歲年風化的鏽跡簌簌垂落。


    恍惚間，顧餘生感覺到萬劍齊哀又無怨無悔。


    他將心一橫，輕咬舌尖，一口精血吐出，以自身的血祭萬劍，精血化做暗金色的光灑向每一把劍，沐浴了鮮血的劍綻放出最後的華光。


    錚！


    蒼涼劍聲震蕩天際，肅肅蕭瑟之中傳來無數劍修如士卒揮劍勇往直前的迴響，黑暗的世界變成一方晨鍾暮鼓的劍道場，人族劍修探行前路的無怨無悔。


    “該死……你該死！！”


    邪靈之首暴怒的聲音被萬劍齊鳴的聲音湮沒，他的軀體化作千丈之高，可怕的邪氣侵染十數裏地，卻又被堂皇的劍氣傾瀉而下，劍雨洗鉛華。


    邪氣與不滅的劍沙一起化作塵埃。


    未知的山巒之地，一個巨坑彌漫數十裏，山平地塌，數十萬劍泯滅隨風飄起的庚金之氣撲打在顧餘生的麵龐，刺痛又溫柔，那些揚起的塵沙，是無數劍修無聲的告別。


    顧餘生眼睛一眨也不眨，刀削斧鑿的麵上，被劍沙拂過，越來越堅毅。


    窸窸窸！


    巨坑之中，邪氣如 黑霧冉冉升起，黑氣之中化作一張扭曲的麵龐，奇醜無比，他的軀體下半身已無，粘滯在迷霧中。


    嗚哇。


    嗚哇。


    嗚哇。


    三隻噬魂鴉從空降落，盤旋在那一張扭曲的麵孔上，噬魂鴉每一次叫聲都讓顧餘生感覺到神魂刺痛，可邪靈之首卻在噬魂鴉的嘶叫聲中不斷吞噬著絲線狀的神魂精粹，雖然那一縷縷精粹十分隱蔽，但顧餘生卻能借助擺渡人的契約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


    顧餘生瞳孔一縮，一個古怪的念頭在他心裏浮現，正思忖對策之時，藏於木匣裏的噬魂蝶已然無法壓製，它躁動著嗖的一下從顧餘生腰間飛出。


    “莫非！”


    顧餘生也是果決之人，六翅魂蝶雖然不受他控製自主飛出，但它到底是自己的一張底牌，絕不肯輕易泄露，尤其是他如今已至大世，萬一被上界的人感應到，將會招來無盡的禍端，念及此，顧餘生不再拘泥於劍道，心念一動，一座五色元磁地山被他召喚出來，將體內的靈力運轉化做五行。


    倏忽之間，元磁地山陡然膨脹成一座千丈之高的巨山，五行神光在乾元金雷的加持下發出刺耳的聲音，這正是顧餘生刻意為之，以幹擾邪首的神識，隻是顧餘生沒有預料到的是，他以五行之力催動的元磁地山，比以往散發出的威力強大了數十倍，千丈之高的巨山呈三棱之狀從天蓋壓下來。


    顧餘生猛的一咬牙，袖口飛出成千上萬張符篆，這些符篆裏麵蘊藏龐大的乾元金雷，符篆飄蕩於空，激活的同時，金色的雷光與元磁地山的光共同閃耀。


    “爆！”


    顧餘生身影急速後退，同樣的招式，他已經運用得十分熟稔，身體留存的靈力在身後凝出一座劍陣，劍陣激活的剎那，萬千符篆和沉壓的元磁地山同時引爆。


    砰！！！


    黑暗的世界一聲巨響，顧餘生身體被劍陣傳走的瞬間，他將一縷神識借助禦獸契約傳達給六翅膀魂蝶，化作他的第三隻眼。


    金色的華光照亮方圓百裏世界，可怕的雷磁衝擊雖然沒有在大雪山瑤池範圍那麼廣，但威力卻更勝一籌。


    “但願……能將邪首殺死……”


    顧餘生心裏祈禱著，劇烈的空間扭曲之感讓他短暫失衡，靈魂的虛弱和撕裂，也讓顧餘生看見平時傳送虛空時感知不到的神秘，他於黑暗之中的確進入到了一個神秘的次元世界，但強大的雷靈波動，讓他又迴到了鏡域。


    劍宮百裏外的天空，烏磁化雲，金雷轟隆隆作響，迅速彌漫在鏡域的天空，大片大片的星辰被遮掩，劍宮頭頂的天空，漩渦正一點點崩壞，一場暴雨覆蓋數千裏之地。


    “咳……咳！”


    顧餘生身著血袍，靈魂的虛弱之感襲遍全身，但他強忍著虛耗之感，摘下腰間靈葫蘆狂飲一口，左手掐出一個神秘的訣，六翅魂蝶的模樣在掌心如血契顯現，神魂相連，顧餘生第一次以噬魂蝶探看萬千符篆和元磁地山爆炸開來的世界。


    無盡的風暴在肆虐，神秘的次元世界風起雲湧，乾元金雷的神聖力量不斷侵蝕著黑暗，光影變化的天空，邪靈之首的氣息散亂得到處都是，顧餘生能夠感知到他沒有真正的死去，以一種神秘未知的形式存在於天地間。


    但此時的顧餘生並不關注邪靈之首的死活，他震驚的，是六翅魂蝶居然在元磁地山和乾元金雷的引爆下，居然還安然無恙。


    “嗚哇……”


    顧餘生的神海浮現出尖銳的鴉叫，他神海的世界不斷顛倒，數十次翻轉後，顧餘生才猛然醒悟，不受他控製的六翅魂蝶竟然寄宿在一隻噬魂鴉的體內，它在一點點汲取噬魂鴉神魂力量的同時，邪靈之首的嘶吼慘叫聲也在天地間迴響。


    “究竟是什麼……竟敢……噬魂蟲……不對，是變異的噬魂蟲……啊！！！”


    邪靈之首的一縷魂魄從魂鴉體內倉惶逃出，卻被噬魂蝶盯上，緊隨其後。


    邪靈之首畏懼驚恐的聲音如驚雷在顧餘生的腦袋裏炸開，他的神魂隨即與噬魂蝶失去了聯係，他隻來得及下達讓噬魂蝶帶著磁山歸來的命令，神魂就與契約斷開了。


    “原來邪靈一族不死的秘密，竟然是將三魂寄於他物，並非真正不死不滅。”


    顧餘生無意中洞察了邪靈的秘密，腦海裏浮現出邪靈之首從噬魂鴉汲取靈魂精粹的一幕，聯想到小玄界千年來無數修士的靈魂被奪走，兩個無關的世界，仿佛如抽絲剝繭般越來越接近不為人知的真相。